五
吃着莎莎买来的巧克力加草莓加香芋加菠萝再加奶油的冰激棱，我觉得想笑。莎莎没有察觉我的异常举动，一个劲地在咬剩下半截已开始融化的冰激棱。终于，我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我的笑声扰乱了的莎莎吃冰激棱的思绪，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笑。我把最后一口冰激棱塞进嘴里，看着手指上粘乎乎的**。
“莎莎，怎么没看到你爸？”我问。
仍疑惑不解在吃冰激棱的莎莎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很久才说“还没回来。”
我发现莎莎脸上的不悦，没有再问下去。
某一天有什么让我们彼此沉默如金。其实无所谓什么，什么都可以。鲜艳的玫瑰花蕾、丢失的写满自己心事的信笺、路上突然窜出来朝我们狂吠的黄狗、老得掉牙的旧唱片……一切早已失去归宿的无谓之物，在我们的失情孤单的岁月里横在了我们面前。那个什么在我们心中仿惶了两三天，而后又返回原处的沉默。……潮暗。我们的心被掘出好几口深水井。井口上方偶尔有鸟扑棱棱地掠过。
那天晚上让我沉默的，其实是莎莎一家。我和莎莎坐在饭桌前，一同圆桌上的简便饭菜，对面坐着的是莎莎的妈妈和‘爸爸’以及一个比莎莎小扎着马尾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小洋楼的饭厅凌乱地摆满各类物什，而我们就在房间杂物中央吃饭。莎莎妈妈好像对饭菜有什么意见，不时翻着几个碟盘里的菜。莎莎‘爸爸’慢慢就觉得烦了，出言制止她继续搅拌。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吃饭！”莎莎“爸爸”一把把碗筷丢到桌上。
“我又没有碍你，你吃你的，我翻我的。”莎莎的妈妈挑了条菜放到自己碗里，平静地说。
我吃不下去，放下碗筷望着莎莎。
“喝碗粥吧？”莎莎想起身去给我盛粥。我拉住了莎莎，示意她不用了。
“那你先上楼吧。”莎莎把钥匙递给我。
我接了钥匙就上了楼。在开房门的时候，一楼饭厅里传来莎莎与他们争执的吵骂。
2006年春天应该是个很容易睡着的夜晚，可那天晚上我却一直没有睡着，躺在莎莎的身旁，望着漆黑的蚊帐顶，耳里仍不时传来他妈妈和他“爸爸”的对骂。在翻身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个坐在门口的老人。
“莎莎，刚才吃饭时怎么没见到你姥姥的？”我轻推了下背对着我的莎莎。
“嗯，别烦人，睡觉吧。”莎莎拨开我搭在她身上的手，又睡了下去。
“她不会没吃饭吧？”停了一阵，我又问了一句。
“哎呀，睡觉吧，别问这些无谓的问题了。”莎莎翻了个身脸对着我，继续睡觉。我睁眼注视莎莎安详的脸，心里疑问如雪球般愈滚愈大。我想，那个老人可能正在忍受饥饿的煎熬，不久她就会死去。想到老人瘦骨嶙峋的身躯和褶皱皮肤下的凝固了黑色血管，一撮撮稀疏的头发像入冬杂草被夜风吹起，凄凉地来回摇摆。
“莎莎，她不是你姥姥！”我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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