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美美愣了一会，然后又开始打扮。
如此反复，好不容易才挨到下午，阳光在窗子里钻进来的身形已经渐渐倾斜指着东面，显得比刚才虚弱了些许，但还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看样子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黄昏了，黄昏的时候，京城里的西城门的鼓楼就会响起鼓声，戏班的锣声随声附和，声过三巡，戏班才能开戏，这是京城里的规矩。
莫美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矫捷的笑。
“小姐，轿子已经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启程走了？兴许晚了就没有地方了。”婉儿推开房门，看得出这个小丫头心里也有些迫切。
“好了，走吧。”莫美美随便收拾着桌子上零散的首饰还有胭脂之类的东西。
婉儿倒是抢在了莫美美的前面去了门。
几声嘤啼，莫美美知道是有燕子从南方赶了回来，一只追寻季节的候鸟，从南到北，过一段日子，再飞回来，好像哪个地方都不是那么稳妥。她永远低寻着季节的足迹，在季节留下的脚印里做巢，仿佛那才是最完美的枝桠。
精灵似的小东西，那么轻盈，那么自在，似乎有春天的天空下面便是它们的家，如此惬意。听说，燕子最初是在云朵上做窝的，所以，那些小东西便成了一种人间的祥瑞。关于这种传说，莫美美的心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就像佛教徒坚信因果的存在，但是莫美美希望结局是好的，至少不要太坏。
三月的阳光来得是如此奢侈，再加上刚过午后的原因，轿子里显得闷热不堪，莫美美掀起帘子的一角，去寻耐那些精灵般的魅影。街上依旧熙熙攘攘，来来回回的路人擦肩而过，用最原始的方法和见过面的人搭讪，点头，挥手，竟多了些谄媚，所有人的表情似乎太过平静，龙凤班的到来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人还是为了活计而忙碌，买力吆喝，那种平静近乎于平庸。
莫美美觉得无趣，又把帘子拉了下来，自己闷闷地坐回轿子里。
终于，莫美美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地上，仿佛飘了很久，尘埃落定的时候，大地带来的感觉那么厚重，一种安全感，自己是如此渺小，甚至单薄，一阵风便可以高高扬起，失去分量。光明和伟大总是会带来一种安全感，所以灯的周围有了蛾子，天地之间夹杂着碌碌无为的人群。
“小姐，我们到了。”婉儿冲轿里支吾了一声。
轿子微微前倾，莫美美顺势从轿子里钻将出来。
西城门，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作什么改变。
鼓楼高耸，突兀出来的东西总有一种巍峨的神情，需要头与地面弯成角度，仰视。鼓身已近斑驳，朱红的油漆零零散散，鼓面却是刚刚换过的，仿佛随时都可以敲出一种预言。
戏台前面已经略摆开了些桌椅，一看便知是那些王公贵族们事先重金预定好的位子，也许时间还尚早，大多数椅子都还是空着的，只有前面居中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一人。
一身青色云纹锦袍，一看便瞧得出是江浙出产的上等绫罗缎子，金丝织锈的袖领，玉丝束发，玛瑙作结，手摇镶珠折扇，当真是贵气逼人。
“陆二爷----”婉儿冲那人招呼一声。
那人本是在看那些摆在戏台前面的花，此时听见有人在招呼他，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莫美美。
莫美美心下暗怪婉儿多嘴，但看到那人在看自己，还是友好地笑了一下。
那人起身，“美美小姐也是来看戏的吧？不妨来这边坐下，一起来欣赏。”
莫美美本是不乐意亲近那些纨绔子弟的，但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用意，再说就算有，又能怎样呢，莫美美是从来不怕男人的，一个妓女还会怕男人什么呢？再说男人的邀请总是不需需要拒绝的，别管眼前的男人怀没怀好意，那总是不至于被浪费的。
莫美美也便谢过，坐在了旁边的位子上，这里距离戏台只有咫尺，应该是看戏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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