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村隶属广州白云区石头镇,地处城乡之间。李小丽就读的梅花中学的生源主要有三个部分:石头镇居民子女、梅花村农民子弟以及小部分市区各个中学的差生,这些城里来的差生都是原来学校考试不及格、升不了级的,他们通过后门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混个高中毕业证,然后到社会找个工作。具有城镇户口的孩子,只要有毕业证就可以到户口属地街道办理待业证,而不管找工作还是做个体户均须持有待业证。
城里差生的渗入,使得梅花中学的学生来源颇为复杂,慢慢地就形成了三个等级:第一等是广州市来的孩子,这些学生学习不好,却特别爱赶时髦,男生穿牛仔裤,留过耳长发,女的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等待他们的是一毕业马上就业的轻松。因此读书对他们来说纯粹是混日子,没有什么压力可言。第二等是镇上居民孩子,他们的前途基本与父母的能耐成正比,手脚长的父母可以通过关系把孩子弄进广州一个好单位,没有关系的只能窝在小镇上随便找个工作。第三等就是像李小丽和龚雅丽这样的农民子弟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考上大学,成为国家干部。这种意义对于女孩子尤甚,一个农民女子的后代注定只能是农民。考上大学,改变命运,这成了一块压在八十年代许多农村女孩子心中一块沉重的石头。
城市来的学生比镇上和乡下的同学都要早熟,衣着时髦,优越感强,他们要么独来独往,要么结成小帮派,基本不与当地同学搭讪,对学习毫无兴趣,上课睡觉,作业靠抄,考试靠偷,给学校吹来一股互相攀比、追赶时髦的陈腐气息。
龚雅丽死了以后,班主任安排了从城里来的女同学莫如与李小丽同桌,让李小丽帮带一下。莫如穿着打扮很有点港台明星的味道,还烫了个大波浪头。上体育课的时候,她总是以身子不方便为由请假。李小丽不喜欢莫如,但是李小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校的三好学生,李小丽有责任帮助这些城里来的差生。
一次体育课,莫如又借故身体不适请假,李小丽问,莫如,你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莫如白了李小丽一眼,挖苦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啦,傻大姐一样,难怪上次在校运会那么丢人。
李小丽怔了一下,脸色苍白,接着开始发青,她攥紧了拳头,想朝莫如那张刀削般扁平的脸庞砸去,但她终于没有这个勇气,李小丽是个好学生,好学生是不能打架的。
莫如从容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精致的卫生巾,施施然走了出去。
莫如的衣服总是引领时尚新潮流,在李小丽们还穿着橡皮筋**或侧开系带的**时,莫如已经穿上了香港流行的低腰喇叭脚牛仔裤和半透明宽身的柔姿衬衣了。那件藕色的衣服被束进牛仔裤里,莫如修长的腰身和轻盈的体态就凸显出来,她昂首挺胸走进教室时,男同学的眼睛便瞪着像牛眼一样。莫如穿着半透明的柔姿衫的神态很高傲,李小丽注意到她并没有穿背心内衣,李小丽的目光遇到莫如这身打扮,便惊恐地逃开,仿佛没有穿内衣的是她。
她知道莫如那件藕色的半透明的柔姿衫里穿着一只精巧的黑色胸罩,近距离还能看出影影绰绰的绣花图案。这种胸罩在社会上正在流行,不过一般学生很少使用。镇上和村里那些发育成熟一点的女学生,总是穿着厚厚的衣服含胸低头走路。在李小丽的眼里,莫如已经提前踏入社会女青年的行列,莫如就像一只熟透的红苹果,招摇地挂在树梢上,俯视着李小丽之流的青涩。李小丽在城里来的学生莫如面前不知不觉就矮了三分。
龚雅丽自杀事件悄悄地上演,无声地谢幕。学生们很快就忘记了,但学校领导却心有余悸,学校专门开通了一个小喇叭广播节目,每到课间操后、下午上课前、放学后不停告诫同学们要警惕早恋危害,鼓励大家勇敢站出来检举揭发学生谈恋爱,特别要杜绝师生恋的发生。那些日子,男老师对女学生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原本暗生情愫的男女同学也人人自危,那些自诩“心中没鬼”的同学则显得异常雀跃,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双慧眼去发现身边某些蛛丝马迹。
李小丽有空就悄悄翻看龚雅丽留下的日记本。她发现日记关于上床、怀孕、户口这些让李小丽心惊肉跳的词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些词像马蜂一样蛰击着李小丽年轻脆弱的感官,以致成了李小丽后来成长岁月中一根无法拔除的刺,甚至像咒语般在冥冥中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黄毛装做不经意经过李小丽身边,像地下工作者般朝李小丽桌子上扔下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李小丽连忙用铅笔盒压住,望望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搁在抽屉下拆开。李小丽看完纸条后,脸刷地一下红了。黄毛在纸条里约李小丽星期天下午到城里看电影去。这张纸条就像一支烫手而危险的鸡毛信,李小丽整个上午无法集中精神听课,心里想着星期天的约会,又惶恐又激动。中午,李小丽从饭堂打了三两米饭回到课桌上吃。莫如正和几个城里学生一边吃饭一边兴高采烈地探讨着什么事情,李小丽望了他们一眼,看到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迅疾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从家里带来的煮熟的咸鹅蛋剥开蛋壳埋在饭盒里。李小丽一边吃饭一边朝莫如那边张望,只见莫如举着一个黑色小方块状的东西一脸陶醉说,这东西啊,叫做传呼机,又叫BP机,为什么叫BP机呢?因为它一叫起来,就BP、BP地响。再有几个月我们各奔前程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但是有了这个玩意儿,你们任何时间想找我,就到街上公共电话机拨通我的BP机号,然后就在电话机旁等着,我收到信号就会回复你们,以后就不用写信这么麻烦了。
同学们啧啧称叹,纷纷把头凑近黑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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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丽也很想像其他人一样,把头凑到黑壳子上瞧个仔细,但她按下~烈的好奇心,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午餐只』
李小丽也很想像其他人一样,把头凑到黑壳子~瞧个仔细,但她~~~~的好奇心,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午餐只有白米饭和一只咸鹅蛋。莫如看见李小丽好奇的眼神,就向她招~,李小丽,你也过来见识见识。莫如很少主动和李小丽这些农村来的同学打招呼,她只和城里来的同学打招呼。李小丽便有点~动,她放~~中的饭盒,加~他们~~的讨论中,她谦虚地听着别人的见~,并即时地参与附和。这时候,李小丽~子咕咕~了一~,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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