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哀大莫过于心死。”本来我的心已死了,没想到施笑语这个痴情的姑娘,又来搅和我。也难怪,本来她就没有嫌弃我,曾许诺不管怎样都一如既往地爱我,或然接到我那样的信,她怎能没有反应。
打开信纸,隽秀的字体便映入我的眼帘:
“悠,为何要吓唬一个无辜的姑娘?她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或骂或打都行,但是千万不要吓唬她。知道吗,在你收回成命之前,这种吓唬一直折磨着她。折磨着她,你知道吗?
“悠,你一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狠心地折磨一个无辜的小女人呢?”
我的心一紧,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呢,宝贝!我把你含在嘴里害怕化掉,捧在手里又怕飞了呀。正因为我爱你发狂,我才有此举,你应该懂得我的心的。我揉揉眼睛继续看下去。
“收回你的成命,还小女子艳阳丽日吧。我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肮脏,唯有纯洁的爱不能肮脏。我不允许你说门不当户不对,也不允许你说大学生农民,更不允许你说辜负了我爸爸妈妈的希望。仙女不可以说不高贵,董咏不可以说不贫穷,他们都能生死相恋。何况我施笑语再高贵没有仙女高贵,你吴悠闲再贫穷总比董咏富有,我的爸爸妈妈再严厉没有天庭的规矩严厉,我们有什么障碍不能冲破,有什么鸿沟不能逾越?我不要悲剧,我也经受不起悲剧的搓揉。
“你是一个很努力,很聪明,很诚实的人,没上大学不是你的过错,不要自轻自贱。再说干出一番事业不一定非要走读大学这条路不行,非读大学而成功的例子数不胜数,这你是知道的。退一步说即使你一事无成,庸庸碌碌一辈子,只要你真心爱我,我就无怨无悔。《红楼梦》里不是有万两黄金容易得,世间知己最难求的句子吗,在黄金与知己当中我不会不选择知己而选择黄金的,这你应该知道,换作你也会这样选择的。你说是吗?
“的确在大学里不泛有男生追求我,而且有的男生的条件还特别的优越。还有那个讨厌鬼田螺,他总是找机会讨好我,接近我,妄想取你而代之。我都给他们严严的关闭了爱情的大门,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心里有一个你吗。
“你应该知道,我也是一个感情丰富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看着一对对恋人手搀着手,说说笑笑地在校园里出双入对,我能不想吗?可以说我非常渴望,做梦都想。可是我不能,我克制着自己,因为我心里装着你,我不能让别人挤进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我们一道在我们的天堂的快活情景,我就翘首盼望你快快地走进这个校园,和我并肩而行。
“当我知道你考分超过我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的那一刻,可以说我激动的心情不比你差。我甚至幻想着,怎样搀着你的手在我的同学们跟前摆摆威风,我要昂首挺胸地向他们宣布:我施笑语有男朋友,我的男朋友同样潇洒英俊,一点不比任何人逊色。然后像个高贵的公主一样,将脑袋斜靠在你的肩上,满足地离去,让那些曾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们,羡慕得跺脚。
“我还要搀着你到河海大学,让讨厌的田螺看看,我的夫婿怎能像他那样委委琐琐,让他的同学们也见识见识,让我也来体会一下秦罗敷“东方千余奇,夫婿居上头……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的感觉。
“礼拜天或者放假,我再也不要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而是理直气壮地牵着你的手,走出校门,游玄武湖,登栖霞山,逛新街口……”
笑语是我不争气,害苦了你了,我在心里大声呼号着。
“想当初,校园门口邂逅相遇,你知道我叫施笑语,我知道你叫吴悠闲,那个时候我就暗暗地将心交给了你。想后来清水河畔定终身,亮月底下尽缠绵,清水有情定会来作证,亮月有意也会来证明,明星亮月终不会忘,你吴悠闲怎敢挥刀舞剑要斩断这份情!
“想当初,文学社里你我同唱和,明亮灯下你我共做题。左顾右盼形如影,并行不悖携手人,到如今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叫我伤心裂肺难生存。
“想当初,你医院检查我不知晓,我像失了魂似的满校园找,不见你人影我心儿碎,得知你回家,我竟不顾姑娘的尊严,冒着陌生蓦然登你门。那门庭虽小我喜欢,二老粗卑我也尊,现如今你却想棒打鸳鸯两地分。
“登山之时你我相亲相爱说不尽无限欢娱话,查分之**酩酊大醉我心也醉,扶你回去虽说是很累,可我心儿也像蜜样甜。时至今日,你竟不顾我死活,想把我推入火坑才满足。你,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呢?……”
下面是停顿的笔迹,哭泣的泪痕。
我哽咽着,实在难以再读下去。
天啦,我到底该怎么办?
二十六
笑语缠绵悱恻的信,深深地打动着我,我的思绪又乱了,又一次陷于两难境地,不得不再次思考起这段情缘来。
本来我准备着笑语兜头盖脸把我臭骂一顿,然后扬长而去,彻彻底底地忘却这段没有后果的恋情,在大学里或在以后的工作岗位上,找到自己的真爱,幸幸福福地生活一辈子,我会终身在遥远的农村,默默地为她祝福的。当然不骂最好,大家心平气和地好聚好散,既有绅士风度,又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也为日后倘若能相见留下一个台阶。可她却偏偏是个重情重义,忠于爱情的人。我怎么办?
我再一次审视自己能不能给她最起码的幸福,想来想去除了有强壮的身子以外,别的一无所有。只有离开她,才能让她得到真正的幸福,否则我会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坠得她永远喘不过气,直不起腰来。
我怎样做才能让她对我彻底死心而又在最大程度上不伤害到她,我苦苦地思索着,可怎么也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不敢再蓦然写信了,一来我收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二来恐怕一个不小心无意中伤害到了她。不敢说我是怎么高尚的人,但是我绝对不愿伤害到她,哪怕是轻微的伤害,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当时我就想我今生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她,只要她活得快活,一切的苦果我愿意一个人独吞。
那一封信我是咬着牙含着泪写的——当时我实在觉得前途黯然失色,如果对未来还有一点点希望,打死我也不会写——为了写那封信,我也不知道失了多少眠,枕巾也不知**多少次。我是以委婉协商的口吻写的,她的反应就如此强烈,如果我措辞再强烈些她会怎么样?
怎么办?怎么办?
后来不知怎么我头脑里竟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写信给田螺,求他发动**,那小子能给她幸福。拿起笔来却怎么也不愿写,想想那副嘴脸总觉得有点恶心。虾子远在上海,他是帮不上忙的,就拜托雨晴帮帮忙吧,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合适。现如今我怎么落得这步田地,上苍啊,你能不能给我指明一条路?
爸爸见我又神情惶惑,做事丢三落四起来,不知又发生什么。妈妈悄悄告诉他,在我的桌上发现了施笑语的信。爸爸说:“是不是那丫头看你没考上,写信来回绝你了?”见我不作声,他又安慰我:“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歇年把,爸爸给你讲个比她漂亮的。”
“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说了!”我大声吼着,忍了又忍,差点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两位老人不知如何是好,先是面面相觑束手无策,继而又都围过来,抚着我的头还在骂骂咧咧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我一把抱着妈妈纵情大哭起来,两年来郁闷在心头的委屈,像山洪一样,一下子爆发出来,让我愈哭愈嚎啕,愈哭愈伤心。妈妈看我这样,心里也难受起来,一把抱着我的头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爸爸瞪着大大的眼睛,气极败坏地:“那丫头有什么好,不就一个大学生吗!”
“不,不是那么回事。”我一边哭着,一边说,“她,她,她不肯放弃我。”
爸爸被我弄糊涂了,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妈妈却破涕为笑,说:“孩子,那不是好事吗,你哭什么?”说着便松开我,没有顾上揩擦自己挂在腮上的泪水,竟伸过手来不住地给我擦眼泪。
“我不想连累她,”我呜呜着,“她一个大学生,我一个农民,怎么般配?”
“她心甘情愿,又不是我们逼得,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没去找呀。”
“她愈是心甘情愿,我们愈是不行。”这会儿,我觉得妈妈也很自私,对她说,“你们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们走呀!”
爸爸怔了怔,转身走了。妈妈却没有动,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叨叨着:“这孩子念书念呆了,人家多好的姑娘要跟他,他反而还不干。”
妈妈呀妈妈,你和爸爸的结合只是在媒婆的说合下办几桌酒席,然后往房里一推了事了。你怎么知道什么叫爱情呢?
“儿子,你看谁来了!”妈妈或然兴奋起来,我抬头举目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让我如痴如醉的人儿——施笑语。
二十七
不大的房间里,没有什么陈设,显得非常简陋。一张半旧不新的写字台,上面摆放着一盏人造玻璃墨绿色台灯,灯座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它似乎告诉人们它的主人近来没有好好地擦拭过了。灯泡上扣着一个缎面的画着一对鸳鸯戏水图案的灯罩,那画画得自然流畅,更妙的是在白炽灯强烈光线的照射下,那鸳鸯的图案不断地变化着,一会儿拍着翅膀双脚蹬水跃跃欲飞,一会儿交颈好合情意绵绵。灯罩的下方一片白亮亮的光线落在写字台上,使那些斑驳的漆痕像一块快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烂树叶,闪烁着紫褐色的叫人看着不怎么舒服的光,同时也说明它已经不年轻了。灯罩的上方有一个不小的气孔,使得一些光线像顽皮的孩子,从那气孔里挤出去,直奔到天花板上,在那里形成一个亮亮的光斑,像魔鬼的眼,怪怪地冷冷地窥视着整个房间。
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小小的木制单人床紧靠着写字台,**铺垫着百合花花纹的床单,虽然那花形还依然如旧,但是那花色已经全然退去,现出苍凉的神色。松松的卷曲在床头的被子,安静知趣地伏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凳子。仅此而已,再没有其它多余的陈设了。够了,对于一个初涉爱河的人足够了。以前也是在这简陋的环境里,我和笑语曾有过无穷的欢歌笑语,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能够留下深刻的美好的印象,就是这张再简单不过的小凳子,也曾经承载过我和笑语两个人的身体重量,有好多次我坐在凳子上,笑语就坐在我的腿上,身子伏在写字台上。我**地揽着她纤细的腰肢,胸脯贴着她的后背,把脑袋挤过去架在她的肩上将脸贴在她的脸上,一边享受着她的让人陶醉的体香,一边浏览着她随手翻开的书,或者信手写着的字。高兴起来了,她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子,双手勾着我的颈项,狂吻一阵。贴着她富有弹性的胸脯,含着她滚热的舌头,我会有一种强烈的电流通过周身的感觉,那种热度从心里燃烧起来,然后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迅速流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里面。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双手就禁不住要不断地在她身上摩挲,当触及到重要器官时,她便会及时阻止,然后看着我贪婪的充满**的眼睛说,这一刻要留在最神圣的时候让我享用。
还有这张床,它目击过笑语和我无数次缠绵的情景。别看它破旧不新,但宽厚的就像一位仁慈的长者,总是坦荡着胸怀接纳我和笑语的狂搓暴揉。
一阵摸爬滚打,被子歪着扭着掉到地上,我们不管它。枕头蹦着跳着滚到床下,我们也不管它。后来床单裹在了她的身上,也裹在了我的身上,**了灰溜溜的木板,我们还是不管它。但是有个底线,当我那东西一冲动抖擞起来的时候,她便迅疾丢开,然后郑重其事的宣布,这一刻要留在最神圣的时候让我享用。
小小的斗室里有过多少次欢乐,多少次激动,多少次电流周身的感觉,已经无从忆及了。
可是今天却气氛异常,没有了以往的欢乐,却有了过分的凝重。我还像从前一样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放在写字台上,脸上的表情显得过于呆板。笑语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在我的腿上,而是坐在那张破**,两手插在口袋里,下垂的目光无精打采地落在向前伸出的脚尖上。脸上没有了灿烂的光芒,但这可以说又是一种美。就像一朵盛开的娇艳的鲜花,在阳光底下它粲然开放着是美的。在阴雨天里它收缩了身躯,你再去细细地用心地观赏品尝,你会发现它又会以另一种姿态呈现出另一种美,这种美毫无雕琢,完全是天然的。要是说面对着如此的绝代佳人,仍能平静如水,那这样的男人除非有病,要不然就是冷血动物。好多次我想把她揽在怀里,还像从前一样拥抱狂吻,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不能造次,我必须克制自己,否则前功尽弃。
爱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我强忍着内心的**,外面显出冷峻的样子,任凭笑语怎样言语,怎样痛哭流涕,我始终像一块顽石一言不发。是的一言不发。我能说怎么呢,我该说什么呢?我的心里还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我一开口这团烈焰就要从我的口腔里喷涌而出,我只能咬住钢牙紧闭其口,让这团火焰在胸膛里慢慢消失,至于它会不会烧毁了我的心肝五脏,只有我自个儿忍受了。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侬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去,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笑语几乎是声泪俱下,一字一顿背诵着南唐后主李煜的《菩萨蛮》。她把自己自贬为小周,今天打算不再坚持那一刻要留在最神圣的时刻让我享受的戒条,而是准备着让我“恣意怜”。其用心何等良苦,从中可以看出她对我的爱是何等纯真,我把持不住了。
二十八
笑语一个“教郎恣意怜”撩拨的我春心荡漾,难以把持,浑身的热血喷涨。我腾地直立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一股一股滚热混浊的粗气直往上涌,我不得不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声音很大地**着。浑身痉挛,手脚发抖,感觉到眼睛里射出异样的怪光,死死地紧盯着笑语那俊俏的面庞,恨不得一把扑过去把她吃掉,或者就干脆熔化在她的身上,成为她身上的一部分。也不知道脸型是不是变得异样难看,只见施笑语,起先也是用两只眼**地盯着我,然后浑身颤抖起来。继而微闭双目,身子慢慢地向后仰去,做出让我“恣意怜”的样子。
我伸开双臂就要扑过去,就在这一刻我的眼睛突然瞥到了她眼角里两汪在灯光照映下银光闪烁的泪水,我的心一颤,不知怎么搞的冲动一下子消退下去。我闭上眼睛,让发热的大脑冷静一会,停止了我的**。
施笑语睁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那眼光好像在问:怎么了?然后缓缓地爬起来,突然一把抱住我,痴痴地说:“悠,你不是早就想要了吗?今天我满足你。”“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一边说一边扳她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嘴里竟说出心里最不愿说的话,手里竟做着心里最不愿做的事。
一阵扯拽,一个红红的闪闪放光的东西从我身上掉了下来,落在水泥地上,清清楚楚地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声,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这响声显得特别的刺耳,它敲击着我的耳膜,也敲击着施笑语的耳膜。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捡了起来,托在掌心里,然后便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这是一颗星星,是去年我发春梦要重读再考时,施笑语随信寄过来的那颗星星,我一直把它珍藏在身上,像护身符一样用红线系着挂在项上,贴在胸口。睡觉时拿出来看看,有时候白天想起她来也拿出来看看。看到它就等于看到了我的笑,闷来时还可以跟它聊聊,排解排解心里的郁闷。因此上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已经成了习惯,连洗澡也不取下来。今天在和笑语的扯拽中,挣断了绳索掉了下来,被笑语拿在了手里,我急忙伸手去抢夺,机警的她神速地捏住了拳头,葬到了背后。举目直逼着我,然后大声道:“既然不爱我了,为什么还把我的东西珍藏着?”
就这一句,就问得我哑口无言,我想辩解,张了张嘴到底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只是无奈地心不由衷地嘟噜了一句:“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悠,不要再强迫自己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了,爱就是爱,来不得半点含糊,像我爱你就是爱你,没办法割舍。放弃偏见吧,我会一辈子爱你的。”笑语说着也在胸口掏出佩戴在心口的精致的小马,那是她上大学时我送给她的纪念品,一来表示马到成功,二来她本身属马,后面刻着我们两人的名字,还有一句模仿《红楼梦》上薛宝钗所配金锁上的句子叫“不离不弃”。她双手合十把马和星**地合在一起,举到鼻尖前面,闭上眼睛,虔诚地念着:不离不弃,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那唪诵的声音犹豫敲锣的锤,打鼓的棒,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心灵。“笑语你别念了好不好?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恳求着,泪水顺着面颊哗哗地流淌下来,这时的她也早已是泪流满面,再也控制不住了,我们又抱到了一起。
这一次的拥抱和以往任何一次不同,以前的拥抱总是离不开接吻抚mo,这一次拥抱只是**地抱着,她在我肩头哭泣,我在她肩头流泪,我们谁也没说话,良久良久地拥抱,良久良久地沉默,好像是想要两颗心在互相倾诉互相抚慰似的。
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或许还不止,我说:“笑语,我们做兄妹吧,我还没有妹妹呢,给我做妹妹吧?”“不,我要做你的妻子!”“作为一个男人,我现在混的这么窝囊,我怎么和你恋爱?”我心平气和下来。“你总是有自卑感,你现在才二十出头,你的路还长着你,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希望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我怎么振作起来,那时候不就是自古华山一条道,要想离开农村,有所作为,除了考大学,还能有什么路走?
“那这样吧,”我松开她,“我们等等再谈,你先安心上学,不要为了这事而误了学习。”
“等等再谈?”她沉吟了半晌,没有表示异议。
过了好一会,她若有所思地羞涩地问我:“还想尝禁果吗?”
我心里一动,想了一想说:“还是留待最神圣的时候享用吧。”
二十九
爸爸愁闷地吸着烟,一言不发,妈妈唠唠叨叨地数落着。我不想听,用被子蒙着脑袋,动也不动地蜷曲着,大脑里什么也没想,像一具空壳似的。过了一会儿听到爸爸啪嗒啪嗒走出去的脚步声,继而又听见妈妈走出去的脚步声。我竖着耳朵听了听,房间里静得如同没有了生命。像耗子出洞似的,我慢慢地伸出脑袋扫视了一下,又侧耳听听,确认他们走远了,我爬起来。
星星还紧贴在胸口,我掏出来亲吻了一下,旋即又从衣领里塞进去,用手抹抹平整。然后打开抽屉,从乱七八糟的废纸中找出《艾芜短篇小说集》。这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我们文学社里十来个人的合影,还一张是我和笑语的。这两张照片是登山那天虾子的女朋友给照的。
我把这两张照片平放在写字台上,看着她发了一回呆,想想人真好玩,登山的事儿还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这人就各奔东西了。你看虾子这个得意样,嘴呲得跟荷花似的,两只膀子向上举着,好像要征服整个世界似的。笑语侧着身子整个中心在我的身上还不满足,还要将脑袋凑过来枕着我的肩膀,满脸欢笑。她一支手死死地挽着我的膀子,另一支手**地抓着雨晴。王英两只膀子垂着,两条腿把身子支得正正的,脸绷着,显得有点形单只影。看着这张照片我想笑,但是笑不起来,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不见我的表情是啥样子,猜想一定比哭还难看。看完了这一张,我又将她原封不动地插在书里,开始端详和笑语的那张。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两眼目视前方,正面对着镜头。笑语两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就着我的耳朵好像在说着什么,她侧面对着镜头,腰向前倾,长长的睫毛向上扬着,显得非常亲和。整个照片的人物和景搭配的相当协调,唯一缺憾就是景深显得浅了一些,要不然真是一张上乘的佳作。那是虾子的女朋友偷拍的一张照片,否则我们不会摆出一个正面一个侧面的姿势,也不会有这么自然。笑语的侧面真好看,真正能体现出她的优美的曲线。满头乌云下面,额头挺挺,俗话叫天庭饱满;眼睛凹凹,好像有神光电闪;鼻子尖尖,似玲珑宝塔;下巴翘翘,气质高雅。唇不涂膏自红,面不施脂自润。细长洁白的颈子,高耸**的胸脯,纤腰长腿,真正是人中级品,美艳无比。
在照这两张像的时候,春梦还没醒来,还满心指望着能够考上大学和笑语一同比翼双飞。转眼之间全部变成水中月镜中花,所有的梦想成了泡影,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在照这两张像的时候还一心为王英惋惜,想不到我和王英是一样的命运,想想这人活着真没劲。可悲呀,泪水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转转。笑语呀笑语不是我无情无意,实在是我配不过你,咱们来生来世在做夫妻吧,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谈什么情呀爱的了。
我感叹了一回,亲了一下照片上的她,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她塞在枕头下面。心里想着,得不到笑语的人,就让她的照片陪伴着我渡过余生吧。
后来想想觉得也蛮值得,能和这样一位美人相恋一场,这一生也算没白活。尽管没有得到,但会有永久的思念了。让她青春不老的形象永久定格在我的大脑里,等我到了七老八十想起她来还是那样灿若天仙的样子,不也是一种福份吗!想到这里我的心里轻松了好些,我就开始整理她写给我的所有信件。我要把这些信件统统整理好存封起来,作为永久的纪念,让她也终身地陪伴我。我再一次想起从此以后关闭情感的大门,此生此世再也不谈恋爱了。
我一边整理着信件,一边乱糟糟地想着。庆幸昨天晚上幸亏没有上她,要不然破坏了她的**之身,让她以后在丈夫跟前抬不起头来,岂不是我的罪过?
三十
以后笑语给我来过许多信,也亲自来过,但我的头脑里始终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虾子雨晴也曾打算在这鸿沟上架座鹊梁,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但都失败了。有人说年轻人活在幻想中,老年人活在记忆中,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在我结婚生子以后,爸爸妈妈还不止一次地为之而惋惜过。可怜的爸爸已经带着他的遗憾走了,他再也不可能忆及这些事了。只有妈妈还常常拄着拐杖,倚着门框,瘪着嘴巴,含糊不清地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若有所思:“不晓得笑语那丫头现在怎样了?”老人不只是把她当作我的初恋情人,而早已把她融入心里,看作是自己的闺女了。我大声地告诉她老人家:“她过得很好,已经生儿育女了。”老人脸上的表情依然如旧,既看不出怎么懊恼,又看不出怎么轻松,岁月已经将她雕刻的老而又老,她老人家现在是百分之百的行将就木的人了,我们离这样的岁月还有多远呢。其实我并不知道笑语的情况,我也不想走进她的生活。要说这个地球,大也不大,小也不小,凭当今的科技条件要找到并接近她很容易,一个电话,一个络网,要不然最多花几天时间就能到了她的身边,可我不能这么做。人生本来就很不容易,何必要给俩个平静的家庭制造波澜呢。
但是对那一段感情,对当时那样的决断,我始终没认为我是错的。如果生命还可以再来一次,我还选择这样的生活,还选择和她相恋,如果还是不能相守终身,而仍像那扑火的蛾子,在那一闪一扑中化为乌有,我还是不后悔,因为在我的人生中毕竟有过让我能够回味一辈子的美好往事。
朋友们,拙文就这样结束了。成也好败也罢,不管是不是酸甜苦辣,还是五味杂存,初恋总是美好的。她虽然离我们而去,但她仍像封存在地窖的陈年佳酿,回味起来总是醇香满口;又像闲置在墙角的兰花,不管什么时候走近她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她是心中的奇葩,在沉睡的记忆里偶尔绽放一下,不也很温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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