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某国有企业门前。按时下时髦的叫法，效益好一些、规模大一些的工厂都叫什么集团或公司。同样是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将其称为现代集团吧。其实在许多集团或公司里，职工们还是习惯把自己上班的地方称作工厂。
魏然快步朝工厂走去。秋风袭来，他转过身，将头缩在立起的风衣领子里，倒着身子走了几步。
厂工会**老谢从后面追上来：小魏，小魏！
魏然停下来。
老谢问：谈得怎么样？
魏然反问：什么怎么样？
老谢说：我前几天给你介绍的那个呀。
魏然笑笑：怎么说呢，她倒是落花有意，只可惜我魏某人流水无情。这么说吧，她人倒是不错，只不过与我择偶标准还有一定差距。
老谢说：你不满意就算了，过几天我再给你介绍一个。
魏然说：哎，老谢，你这个工会**要是退休了，开个婚姻介绍所倒是满合适的。抛一根红线天地间，让人世间的有情人皆成眷属！
老谢不解其意：我说小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然又笑笑：没什么意思。
老谢有些不高兴了：你以为我给你介绍对象有瘾啊，如果你这么认为，我再管你这破事，我他妈的不姓谢！不是我说你，三十多岁了，一点儿正经没有，如果你有正事，和那个陆小媛早点儿生个孩子，有孩子拴着，她也不至于跟别人跑。
魏然辩解：这事和生不生孩子无关。天要下雨，娘要改嫁，你就是和她生十个孩子，她该跑还是照样跑。
老谢激动了：你总是有理……说实在的，如果我不看在你父亲当年和我是师兄弟的份上——
魏然连忙赔不是：谢**您别激动，算我胡说八道还不行吗！我知道您老人家是为我好，我一直把你当长辈看，你也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
老谢笑了：幸亏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哎小魏，你那个秧歌队练得怎么样了？
魏然说：你就放心吧——不就是想在比赛上拿个奖吗，小菜一碟……
厂工会俱乐部的室内篮球场。
篮球场中间，三四十个女工列成方阵正在排练东北大秧歌。
魏然是教练，指导着这支嘻嘻哈哈非常业余的秧歌队。
魏然倒是很有专业精神，身着运动服，头戴棒球帽，像模像样地吆三喝四。
女工们秧歌扭得很懈怠，没有精神头。
魏然恼了：怎么扭得软绵绵的，是不是没吃饭呀？
女工们齐声回答：是。
魏然说：没吃饭和我说不着，你们找谢**去！我只管领你们排练。重来！
一个小伙子席地而坐，守着一台录音机。他是闲着没事看热闹的，魏然让他控制音乐。
魏然冲小伙子一挥手，小伙子按下录音机的放音键。音乐声响起来了，是人们熟悉的《大姑娘美大姑娘浪》。
魏然鼓动着：“浪”一点儿，“浪”一点儿，“浪”起来！
女工们伴着音乐扭了起来。松松垮垮，溃不成军。
魏然皱了皱眉，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根本没“浪”起来！还不如街道上的那些老大妈呢！
一个女工调皮地说：我们也不会“浪”啊！
另一个女工跟着起哄：魏干事，你“浪”一个我们看看！
魏然皱皱眉，然后一挥手，示意那个小伙子重放音乐。
音乐响起来，魏然一本正经地扭了起来。他扭得倒是非常专业，也很“浪”，只不过是动作幅度大了些，让人觉得很夸张，很滑稽。
女工们笑得前仰后合。
扭着扭着，魏然头上的棒球帽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过大，甩掉了，**了“葛优式”的脑袋。
魏然停止了示范表演，急忙去拾帽子。
女工们笑得人仰马翻。
魏然觉得有些狼狈，戴上帽子掩饰地说：看见了吧，就像我那么扭！
女工们继续扭了起来，依然有气无力。
魏然皱皱眉，冲女工们一摆手：停，停，停！
女工们停了下来。
魏然问：你们知道猪八戒他二姨是怎么死的吗？
女工们齐声答：不——知——道。
魏然说：那我告诉你们吧——她是笨死的！
女工们笑成一团……
大秧歌整整练了一天。在魏然精心调教下，到快下班时，这些女工才算扭出了点儿模样。魏然仍然不满意，回到工会冲老谢发着牢骚：谢**，这大秧歌没个练了——一个个笨的像什么似的。我说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谢笑笑：什么事都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离全市秧歌大赛还有一段时间呢。
见魏然要走，老谢把他叫住了：哎，小魏，我这人没记性，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又给你联系了一个。这个人你一见准满意。我这有张电影票，你快回家拾掇拾掇，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魏然问：什么片子？
老谢说：《卧虎藏龙》。
魏然摇摇头：没意思，我最不愿意看武侠片。热闹倒是热闹，就是太浅薄——哎，老谢，我说你不觉得这种见面的方式太老套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是你们年轻时的老一套。你老人家除了看电影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吗，比如说上咖啡屋或者歌舞餐厅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听音乐，喝咖啡，这样既浪漫，又有情调……
老谢一瞪眼睛：上咖啡屋还……还歌舞餐厅呢，你小子成心想让我老谢倾家荡产啊？这电影票还二十元钱一张呢……算了，算了，别闲扯了，你快去吧，人家在大众电影院门前等你呢！第一次见面就迟到，对人家多不礼貌！
魏然说：谢**，我还不知道你说的人家是谁呢！
老谢得意地说：我的一个妹妹。
魏然怪笑起来：又是你妹妹！老谢我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干脆一起拉来，按大小个排上队，按年龄大小编好号，让我在里面选一个不就成了，何必今天一个明天一个的，总留个悬念！
老谢骂道：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以为你是谁，是皇帝选妃子呀，还是林立果选美呀？我和你说实话，我给你介绍的那几个对象，没一个是我的亲妹妹！我老谢还不至于这么傻，把自己的亲妹妹往火坑里推！算了，算了，电影马上开演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魏然拱手：谢**你就饶了我吧，我实在是没兴趣。
老谢抹下脸：不去也得去！人家在电影院门前第四个台阶上等你，手里拿一本女友杂志。你见了他，说是老谢让你来的就行了！我告诉你，见了人家，有话好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把你的问题解决了，我就可以大撒把了！
魏然不情愿地嘟囔：你也没向我介绍你妹妹的情况，就逼着我去见面……
老谢一挥手：你放心，肯定是个女的……行了行了，别罗嗦了！
魏然只好从命：好，我去就是了。
老谢叮嘱着：记住，大众电影院，第四级台阶，千万别忘了！
按老谢的吩咐，魏然先回家洗了洗脸，换了件衣服，然后去赴约。如果不是碍着老谢的面子，怕辜负了工会**的一片苦心，魏然肯定会断然拒绝的。经历了几次这种特务接头似的约会，他的兴致早就没了，只有一个感觉——无聊加无奈。魏然曾大放厥词，批判这种古旧的寻偶方式，工会里的同事便劝他，何不上电视台报名，参加“浪漫之旅”、“玫瑰之约”之类的婚姻速配类节目？你魏然可以在五六个女嘉宾里选个意中人，一次可以见那么多的对象，这是什么效率！魏然一听直摇头：那哪叫搞对象，纯粹是游戏——啊，让我上电视台出洋相，让我在全国人民面前现眼，你们免费看耍猴，亏你们想得出！
魏然乘坐公共汽车，在人民路下车，然后徒步向大众电影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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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红学爱好者”』
在一家咖啡屋门前，一个中年～与魏然擦肩而过。那个中年～突然折回来，绕到魏然的面前，仔细地端详着魏然。中年～礼貌地问：您是陈老师吧？魏然打量了一～对方：对不起，我不姓陈。中年～笑了：陈老师真爱开玩笑。我知道，名人都这个脾气。陈老师，您可能不认识我，我听过您的报告……魏然莫名其妙：我的报告？中年～提醒着：就是您那关于《～楼梦》与《大宅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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