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约有一些记忆了,大概是在三,四岁的时候,那是秋后打完谷子的一天,我家有一块干田在高梯子大路边,父亲要把这块田犁一遍,然后种粮食。犁这样的干田,需要人“打伴”,即是边犁,另一个人就提一桶水,用瓢舀水淋在铧口上,这样泥巴就容易翻脱,少费力,又快。这当然是母亲的事了。我就在干田里没犁的地方自己耍。那知母亲在“打伴”的过程中,不小心右脚踩进了干田的大缝里,把踝关节给扭了。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扭得挺严重,脚一直很肿,下不得地。先是在家里找民间医生医,不见好转,于是父亲就把母亲弄到城里去医。
我家到县城要走四十多里路,那时没有公路,完全靠两条腿,走一些弯弯曲曲的小路。每天一早,父亲就担一挑柴到城里去卖,为母亲筹集医疗费,卖了柴就去看母亲。每天一早去,天黑了的时候才回家,有时早一些,有时还要迟一些才能回家。父亲走之前,就把我托付给伯妈照看,我家喂猪的事也托付给伯妈。伯妈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和事实上,她是一个很憨厚,很憨厚的农村妇女,说不来客套话,平时表述都不很清楚,也没见过世面,一天只晓得割草喂牛,喂猪,煮饭,洗衣,带孩子,实事求是地说,做这些活路都比一般妇女要差一些,但她很吃得苦,任劳任怨一辈子。值得庆幸的是她一辈子没有得过什麽大不了的病,她的身体好到什麽程度?听长辈们讲,她在冬天“坐了月”,生了孩子,第二天还要到冬水田边去洗尿布,尽都为她捏一把汗,叫她不要去洗说,将来要得病的,可是她说:“不要紧,没得啥子。”伯伯是个残疾人,能和伯妈组成一个家庭,这也是伯伯的福气;他们生有三女一男,都一个不少的带大成人,且安了家,现在都过上了好日子。
上午,伯妈要到坡上去割牛草,就把我带到在身边,她哄我说:“风娃,二爸去接二婶回来,你跟到伯妈莫哭喔!”我点点头,跟在她旁边,看伯妈割草。一会儿,伯妈就割了满满一背篼牛草,她背着草,牵着我慢慢回到我们院子里。
我们院子地坝很大,是石板嵌的,很平坦。我在地坝耍,伯妈也挺放心,她就去做事去了,我也耍得挺自在。看到蜻蜓落在阶檐边的柴堆上,我就慢慢地向蜻蜓走去,想捉只蜻蜓来请黄蚁蚂蚂<这是农村小孩常做的一种游戏>,刚一走拢,伸手去捉,蜻蜓一下就飞了,心里很是失望。这样反复多次都没捉到,都是在刚伸手的时候,蜻蜓就飞了。我想了很久,后来,我就从蜻蜓的后面,捏手捏脚地去,用右手,把大指拇和二指拇张成一个剪形,慢慢地伸向蜻蜓的尾巴,突然一下捏下去,这样果然把它逮住了,它的两只翅膀不停地扑打,我心里高兴极了。
于是,我就把蜻蜓杀了,用它的肉去请黄蚁蚂蚂。在我家屋边的朝门旁边,黄蚁出没的地方,把蜻蜓撕一小块,见有黄蚁,就放在必经之路,嘴里不停地唱:“黄蚁黄蚁蚂蚂,请你嘎公嘎婆来吃尜尜”<注:肉的意思>。反复这麽唱,一会儿,黄蚁果然成群结队地来了,还有比黄蚁大许多的黑蚁,不过黑蚁很少,黄蚁特多,黑蚁不搬蜻蜓肉,只是来回的跑动,搬蜻蜓肉的全是黄蚁。不一会儿,蜻蜓肉就被它们搬到洞里去了,很有意思。我不知道请黄蚁蚂蚂时,为什麽黑蚁不搬,尽是黄蚁搬。有一回,我问父亲,父亲回答说:“黑蚁是懒虫,黄蚁是勤快虫”。
一天的时间很快地过去了,不知不觉傍晚到了。夜影子慢慢降临。这时,我不再是一个开心的孩子了,我开始想我的父亲,无论伯妈怎样哄我,我都不依教。我一边哭着,一边喊着:“二爸!你在哪里?”朝院子后面的梁子上走。伯妈跟在我后面,喊我,哄我:“二爸已经从那边回来了,风娃,你快回来!”我仍然边哭边往梁子上走。这时伯妈就会把我强制性抱回来,尽管我又哭又闹。不知什麽时候,我就在伯妈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给我糖什麽的,把我安抚好后,给伯妈简单交待几句,又匆匆担一挑柴进城去了。我母亲的脚,尽管在县城医院医了很久,但由于在乡下医了一段时间,耽误了治疗,始终踝关节消不了肿,不活动,走路一踮一踮的,残疾了,留下了终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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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大家庭』
我们院子是一个大家庭,尤其是在互助组,互助合作社期间,更能表现出大家庭的氛围。全院十~人家,除汤家外,三熊,三~,一朱,一沈,一刘,其中~家有一个单~汉,刘是个单~汉,朱父~均过世,只有两弟兄,哥哥是个单~汉,弟弟尚在读书。整个院子整天都是乐融融的,同辈互相称呼~的,~“老表”;互相称~的,~“表~”,~加~姓和排行就成。比如我的父亲排行第二,他们就~:“熊二老表;”~~亲“熊二表~”。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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