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山杏决定回家,非常突然。
早晨起来,山杏胡乱的泡了一袋方便面,就和董晓梅坐在灰暗的天空下聊天。董晓梅刚毕业不久,和山杏说一些学校里的一些事,无忧无虑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山杏笑得很不踏实,老感到有许多陌生的眼光在身上打转,抬头看了看外面,只有模糊的太阳在窗户上游走。不只疲倦的苍蝇在窗户上飞来飞去。她想,不知道天津子在家干啥,是不是和苍蝇一样。
姐,你咋了。
没有事的,就是有些不舒服。
董晓梅抬起乌黑的眼睛,仔细地看着山杏,弄得山杏有些不好意思,董晓梅说,姐,你还挺俊哩。山杏打了她的手一下,说,别胡咧咧,小心俺撕你的破嘴。董晓梅只顾笑,一会又趴在山杏的耳朵边说了一句话,山杏脸唰地红了,做出一幅要打董晓梅的样子,董晓梅做了一个鬼脸扎煞着双手跑了。中午的时候,董晓梅进了屋,说,姐,俺要去表姐家吃饭,你也跟俺去吧。山杏摇摇头说,俺不去,你自家去吧。山杏看得出董晓梅只不过是让一让,不是真心的,一幅拔腿要走的样子。董晓梅一走,屋里让人空得慌,自家站不是坐也不是,后来就想,反正又不开工,不如先回去看看,也不知道天津子这个狗操的回去了吗?要是不回去,他又干啥啦?要是回去,不知道邋遢成啥啦,也不知道那件背心换了吗?
破牛似得公共汽车七拐八拐地进了山,山杏的头挨在脏乎乎的座套上,不一会就迷糊着了,忽然卖票的大喊,下河村到了,有下的吗?快一点,快一点。山杏这才醒过来,慌忙拢了拢头发,看了看外面。你干啥呢,咋不快一点,光等你啦?卖票的不耐烦地嘟囔着,一边推山杏,山杏三步两步地下了车,脚一沾地车呼得一声就跑了,圤土呛得自家连忙捂住鼻子,没想到一块小石头硌了脚,她疼得直咧嘴,禁不住滋溜了一口气,她低下身子按了按有些麻木的脚,眼泪慢慢地充满了眼眶。正难受的时候,槐树底下纳鞋底的匣子婶子说,这不是山杏吗?你啥时候来的?天津咋没和你一堆来呢?山杏抬起头来,挤出一些笑来说,俺回来看看。说完,就一扭一瘸地向家里走,匣子婶子说,这孩子,你这是咋啦,该不是崴了脚了吧?你扶着俺回去吧!山杏说,不要紧的。婶子你忙吧!
婆婆耷拉着脸,眉毛挑得老高,嘴冲一边咧,直拿白眼珠子翻山杏,山杏心里一哆嗦想,自家回来是看她的脸色的嘛?禁不住挺了挺胸脯子,朝小屋走去。婆婆拿着喂鸡的瓢半天没吱声,见她进了屋,脸上有些挂不住嘴刚要张,公公就拉了拉她的衣角,婆婆剜了公公一眼,挺起胸脯踮起脚,公公见事不好,又拉了拉她的衣角,气得婆婆摔了他一下。山杏,天津子呢?公公笑着问。婆婆一听,白了公公一眼,转身进了鸡舍,鸡们欢腾地叫着,围着婆婆转来转去,婆婆不耐烦地踢了叫地最响地芦花鸡一脚,你他娘的,就知道吃,噎死你这个狗操的。鸡疼得咯咯叫着拍着翅膀乱飞,鸡舍里的尘土被鸡一扇,就飞了起来,**臭哄哄的鸡屎味,山杏的肺里一阵难受,喉咙里有东西翻腾了几下子,她连忙捂着嘴。
俺没见着他啊!公公的脸色变了,山杏,你不是叫天津子找回来的?山杏摇摇头嘴半张着,鼻子尖上出现了细汗,心里也乱了起来不知道说啥好。公公的腔调有些变了说,你看这孩子,这是咋了,要是有个好歹可咋治,山杏,你真没见他啊!俺真没见他,这两天,俺在俺的一个同学那里。说这话的时候,脸憋得通红眼也泪汪汪的,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山杏小心地问,天津子上哪里找俺了?去县城了,咋拦也拦不住,夜勒将去,你看这事弄的。婆婆在一边没好气地搭腔了说,看你这个熊样,天津子说了,要是找不着,就去刚子那里。
山杏的心落了地,进了屋还能听见婆婆指槡骂槐,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家出去不是为别的,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太婆,要不是那天你在**哼叽着说吃鸡,就不会出现这事。想到这里,她就站起来掀开帘子往外瞅,公公虾腰去扶栏门口歪倒的铁锨,然后,冲着婆婆说了一句话,婆婆冲新屋剜了几眼,气乎乎地打泼了打泼身上的粮食沫子,一踮一踮地出了门。山杏的火气渐渐小了,又担心起天津子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你可真傻啊!俺走了,还能不回来?想着就一腚坐在床沿上,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木壳钟表。镜子里的山杏有些灰暗,几缕头发从头上耷拉下来,上面有几根草来回荡悠,她拢了拢,两只手来回搓着,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坐了一会就起来拉门。到了门口,自家又折了回来,不知道咋和公公说,她想,不如先回娘家看看,反正天津子不在家,有些憋气。
娘家不远,顺着山路走上个把小时就到了,没有杂质的天空从胸前一直抹到山的末梢,暖的叫人有些心里慌慌的,四周绿得发狂的玉米刚刚出苞,穗头上挂着阳光,水一样的摇来摇去,旁边的核桃树上的知了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山上山下的一片翠绿,叫人从心底里喜欢,多么像要熟透的果子,不小心就会冒出水来啊!山杏正在山道上一扭一扭地走着,一只野兔刷地一声从玉米地里窜出来,吓了山杏一跳,脸的颜色也变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爹的眼有些格愣,看东西像是斜视,叫人看上去有些瞧不起人的样子,山杏刚到胡同口,就看见爹扛着锄头,光着膀子,斜搭拉着褂子从门里出来。爹问她,你咋来了?山杏嘟囔了一句啥,自家也没听见。扭头进了大门,爹见事不好也不上坡了。
院子拾掇得挺干净,楿春树下摆着三个杌撑子,俺娘呢?山杏问她爹,她爹说,将才还在这里纳鞋底,是不是上栏了?于是就扯着破锣似的声音咋呼,孩他娘,山杏回来了。边说边放下锄头,斜着身子朝屋里走,山杏一腚坐在杌撑子上,感到嗓子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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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八~杏从小话就不多,有事总是~在自家的心里,对谁也不说。比如在她五年级的时候,一次~课她忽然~~间~~乎,一晃就出现了~欢畅,她不知道咋了,就直着眼望着反着光的~泥黑板,脑子里空空的,得~乎劲过后,就一是一片生生的凉,从腚底~泛~来,一点一点的,直透到自家的心里。她完全蒙了,她~自家一会~去,一会~来,不知道自家咋了,是不是得了重病。她闹不明白,坐在杌子~直磨悠。~课了,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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