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臭小子又给我惹麻烦了。其实在我看来，他在学校里惹祸已经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为这，他那屁股从前可没少挨我的皮带，到后来连我自己都打得有点腻烦了，等他再一捅漏子，我就干脆让他独个儿上卫生间自抽嘴巴去了，当然，他自个儿未必就真的照做，或许只是在卫生间里关起门来拍巴掌，于此我倒真从来没有考证过。长久以来，我们两人对这件事仿佛都已近乎麻木，甚至他已养成了一种很自觉的习惯，一旦犯错，不必我说，他就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做什么。唉，这小子，我是拿他没招了！
我记不得在何时何地听说过这样一句话：通常知识分子们都比较善于管教子女，他们的子女一般都比较优秀。且不追究这话是哪位仁兄讲的，更且不论那仁兄是干什么的，但我敢肯定一点，他绝对不是一个知识分子。我虽不能称为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甚至我都不大整得明白当今时代对于“知识分子”四字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但自觉还是稍有点知识或说稍有点文化的，好歹也是个靠写作、靠卖文字养家糊口的，最不济也能算个文化人儿吧。可你说我那个秃小子怎么就总爱干点与他老爹这文化人儿身份相去甚远的事呢？
其实不止是我，我身边的一些朋友也有如此者。有一对夫妇，两人全都是老师，一个教语文另一个讲化学，他俩一起可真谓得“文理结合”，可偏偏两人那个“文理结合”之下的产物却是个文理皆不通的主儿，好在那孩子虽然头脑比较简单但四肢尚算发达，两口子把心一横，干脆把孩子送进了体校。有那二人前车之鉴，我现在也时常考虑是不是该把那臭小子送体校去，他既然爱跑爱跳爱折腾，就让他上那儿跑跳折腾去，听说那里一般都要学生住校，这好歹能叫我“眼不见心静”，省得成天我看着他跟贾政看宝玉似的，怎么看怎么气不打一处来。
也有人跟我说过，不如再给孩子找个妈。以为我真没想过哪？就是不为给那臭小子找个妈，我也太想再找个老婆了，要知道这家里没个女人，日子过得可还真有点不是那个味儿。不过他们哪里知道，这可不是从前二十几岁时谈恋爱，无牵无绊，看上哪个姑娘就厚着脸皮去和人家搭讪，北京话讲叫“嗅蜜”、“赐姑娘”，说不准聊得一投机人就跟你走了——我和臭小子他妈当初就是这么在麦当劳认识的，但我那时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婆娘三十岁以后会越变越招人讨厌，越来越没了早几年的那股子清纯劲。
嗨，不说他妈了，还说眼下吧。这找老婆不比从前，我倒不是担心自己这岁数，男人大点其实无所谓，老夫少妻的事有的是，况且即便我现在真找个二十来岁的当媳妇，那也算不上真正的老夫少妻呀，俩人之间最多也差不出十年去嘛！最关键的原因还在于两点：其一是我不敢再过分相信自己的眼力了，真要是再找一个没过几年又和他妈一德行的，那还不如不找；其二就是那臭小子，我不是指他将是我找媳妇的拖累，那可谈不上，现在的一些女同胞们倒不一定很看重这方面，以为这无关紧要，我是说那小子要求太高，人家说了，再给他找个后妈也行，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是不能比他亲娘漂亮，以免影响他妈在他心中的地位，第二又不能不漂亮，要不他成天成晚看着心里烦得慌！他妈的，这是我讨老婆还是他小兔崽子讨老婆？想想这小子现在才上四年级，就开始喜欢漂亮的了，若是再大点可不得了哇！都说我们这代人里早熟的多，我看现在这帮臭孩子熟得更早！
算啦，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眼下这档子糟事吧。刚不是说那小兔崽子又给我惹麻烦了么，事儿本来不大，他回来和我一学，我差点气乐了。他把人家赵强给揍哭了，事后还威胁人家说，以后见着他若不恭恭敬敬地叫“大哥”，那没二话上来先“赏”俩大耳贴子，吓得那孩子三天没敢上学。不过据他自己说，这回可是事出有因，全是他见那小子老欺负他同桌一个和他关系不错人长得也挺漂亮（我不知道对于这么点儿的小孩漂亮到底该怎样的定义，反正他说是特漂亮）的女同学，实在看不过眼，就动拳头了，可他又告我是按照江湖规矩来的，先礼后兵！您说这事我能不气么，您说这事我能不乐么！先不说他那所谓“先礼后兵”的江湖规矩是从哪儿学的，又是怎么个“先礼后兵”法，单说他把自己这回的行为自认为是“英雄救美”就委实让我哭笑不得。这也还罢了，这事儿坏菜就坏菜在他们老师当时说的那句话上，抑或是我后来又让他给老师带回去的那句话，总知导火索就是这两句话其中之一。
当时他老师说的是：“跟你爸说，让他晚上把你扒光了，摁**好好抽一顿，然后你自己写份检查，让他签字，证明你已被他打过了。”这是原话，臭小子愣是一字不落连同他老师当时跟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全都当着我面学了出来。我听了、见了，真气不打一处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老师，竟然怂恿家长打孩子！当然，我承认，这小兔崽子没少挨我的揍，可那毕竟是我自己的事呀，用得着你一个老师来教我？再说你身为一名人民教师，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当时可没想到那兴许是人家老师盛怒之下的一句气话，其实根本不必当真，总之也不知什么原故，脑袋瓜子一热，就直接跟儿子撂下一句：“你明儿回学校跟老师说，我他妈想把她扒光了打一顿！”其实我说的也是气话，不过儿子可不当那是气话，他甚至可能还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由我口中对他说出的最让他感到振奋提气的话，他以为，他老子如今总算是要给他撑一回腰了，于是第二天上学他就真将头天晚上我的话用我的“原汁原味”狠狠摔在了他那小老师面前！我可真不敢想象，人家一个二十来岁刚刚工作没几年的年轻姑娘听了这么一番话会是怎么个反应，就连儿子后来都没跟我学出他老师当时什么样，只说他把那话一摔出，那小老师的脸就刷一下子通红通红的了，之后他才告诉我，他是在老师的办公室说的，当时还有其他三五位男女教师在场。
我现在可真有点后悔了，明知道我这傻儿子什么都敢说，我还偏偏让他把那话给传回去，知道的是我当时真气过头了，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我这当老子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呀！但后悔可晚了，世上没有治这“病”的药，明天怎么都得跑趟学校了，这回“请”我的不是儿子的老师，是校长，人家在电话里说话虽然挺客气，但我知道，其实在心里早把我看成个不肖之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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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
打校长室一出来，我就～了一～子火。“你即便在文化界没什么大影响，但好歹也是个文化人儿呀，怎么如此纵容孩子在学校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太不像话了！老子看着倒人五人六的，儿子却一～的土匪气！”听听，这～什么话？！当时我真有心揪着那老娘儿们——赵～他～～领子～～她几个大～巴子，教教她怎么说话。当然了，想归想，到底不可能真那么～，～不我可太没六啦！～说我一开始还真没想到那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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