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见她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从拘留所放出来的那一天,对我来说那里只是歇息的场所,欠人钱还不起了,就犯点事进来躲一阵子,又有饭吃,又有床睡。象我这样的人就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18年来只有在拘留所的时候才感觉到安全感。很好笑是吧,可能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安全感,才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吧。我想我会以这样的方式过完短暂的人生,大多数的情况下是“离奇”的暴死热闹的街头。有人骗我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守护天使,其实我连白雪公主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要是有的话,我的守护天使铁定是个混蛋,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父母在死掉前,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留下了20平方的安身之处。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很大,也很气派,应该是个富裕的家庭,可自从爸“生病”后,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接着妈也生了同样的“病”,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亲眼看见妈死掉的,在20平方的房里,警车呼啸着,带走了他们的尸体,那天,我在家门口坐到了天黑,街上的路灯关掉了,外面一片漆黑,也没敢进家门,我怕再看见妈痛苦的表情,她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直到,不能呼吸。她把手伸向我,想抓住什么,因为害怕,我不停的向后退,撞到桌角,竟一点不痛,桌上的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时间停住了,妈也安静了。第一次知道天是怎么亮起来的,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们了,就算在梦里,也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在孤儿院里待了有6年,因为看起来比较可爱聪明,有好几个家庭想收养我,但得知我的父母是吸毒的,就都没有下文了。毒品是什么?对一个只与9岁的孩子来说,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2
今天的收获太小儿科了,只有两个钱包和3部手机,明天得勤快点才行。清点一天“工作”的成绩,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傻子,竟然在钱包里放着一个写给小偷的纸条:我知道您是不得以才拿走我的钱包,钱您留下,证件劳烦您还给我,绝不追究。钱包里有学生证,身份证,两张银行卡,263块钱。我会听傻子的话,把钱拿走的。其他的嘛,就扔在路边了。可怎么想都觉得好笑,还有人对小偷称“您”,肯定是个头脑不好的书呆子,突然对钱包的主人好奇起来,又返回丢钱包的地方,从绿化带里找了出来。何笑灿,1983年2月14日,X市花港区石柱街5幢302室。政法大学二年级生。能考上大学的头脑不会差到哪去,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对着学生证上的照片仔细的观察,不傻啊。
“对不起,可以问一下,这是您拣到的吗?”身后传来胆怯的询问声。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很象照片里的人,肯定是钱包的主人,头一次被人逮个正着。我定了定神,“是你的?”
“是啊,我的,谢谢啊,我找了好久,就知道,肯定是我不小心掉的,里面有何笑灿的学生证和身份证,还有银行卡两张。”她向我证明她是钱包的主人,“不对啊,还有263块钱呢,她怎么没提呢。”我心里犯嘀咕了。免得**破绽,赶紧把钱包还给她了。她连声道谢。第一次觉得脸红,她那些感谢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刺耳。我只有一个念头,快逃走。回到我那20个平方的小窝,263块就安静的躺在桌子的中央,路过小店,本来想买包香烟的,在递出钱的那一刹那,手又缩回去了。是良心发现了?绝对不可能,没有良心,哪来的发现啊。太混乱了,吃了安眠药,倒在**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了,饿了就会醒,出去找点吃的,回来再接着睡,我就是那种不结帮入会的小混混,一个人比较自由,当然也就势单力薄了,通常会被一群人抢走到嘴的“猎物”。我可没把自己想的那么“高等”,我不是在街角,车站晃悠的“狼”,而是等待食肉兽们残羹冷炙的豺狗,已经习惯了别人鄙视的目光,我才不在乎,咒骂,憎恨,吐口水都没关系,曾经在医院骗了一个老头的看病钱,有2000块呢,风光了一会,一个星期后,我看见老头死在了医院的门口。其实,我不是最坏的人,那些自称白衣天使的医生护士,怎么会对他视而不见呢,我是坏人我承认,总比那些满口慈悲的人却做着和我一样事的人好多了。那天,吃了安眠药,但却一夜都没睡着。
3
杨倩,是我最讨厌见到的人,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惩罚,这样的矛盾竟然持续了两年。我们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我出卖了“被爱的权利”,心安理得的用着她挣来的钱,我知道那些钱来路都不正,但与我无关。
她总是会在冰箱里的东西吃完的时候,及时的来补充。对此,我不会心存感激,她愿意做的,与我不相干。我连基本的亲情都不知道,怎么会了解爱情是什么呢。她每天都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她是爱我的,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她好象是上辈子欠了我的。认识她是我的不幸,还是她的悲哀?受伤后的我再也不需要独自舔拭带血的痕迹了。每当我狼狈的推开房门,沉沉的倒在**,任痛遍布全身,是一种别样的享受,我很喜欢痛到颤栗,用这样的方式来洗刷心灵上的脏。她会默默地看着我流泪,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把止痛药和安眠药放在床头,为我倒上一杯水,小心地关上门,离开。
她说爱是不需要理由的,可不爱却需要很多的理由。太深奥了,爱与不爱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
在酒吧里鬼混的时候看见有人向一个女孩的饮料里下药了,本来也不想多事,可下药的人是耗子,那家伙前段时间和我有点矛盾,他是不知道,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不准客人做这种事的。我小声的告诉了老板,冲出一群人,把耗子架出去了。那个女孩就是老板的妹妹,叫杨倩。耗子断了一条腿,拿上了个残疾证,有政府养着。因祸得福。我也卑鄙的接受了杨倩的“好意”。她图我的爱,我图她的钱。
4
在我的意识里没有家庭的概念,也不需要亲人,没有未来,或许等我活的累了,就在我妈倒下去的地方解决自己。杨倩的大哥替我买了辆小货车,还帮我报名学驾驶。有人想操纵我的人生?借此机会向杨倩发了通火,甩了她。
没过两天清净的日子,在大街上被一帮来路不名的人狠狠教训了,“不识好歹的东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听见熟悉的声音,我勉强睁开混着血液的双眼。
“大哥。”我没有力气了。
“啪”的一巴掌向我的脸打过来。
“为什么那么对我妹妹,害的她要死要活的。”他柃起我的衣领。
我知道任何理由都是没有意义的,索性闭上眼睛,任他处置,就算是还她的债了。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突然有人叫起来。
真不是时候,一次解决了多好。现在多事的人还真不少。我被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就想躺一会儿,就在地上躺一会儿,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不管被人看成什么,就躺一会儿。“你还好吗?怎么样了?”我觉得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却不想去理会。“哎,你没事吧?”多事的人怎么还不走。
“大家快来帮帮忙啊,把他送到前面的医院,不远,就帮个忙吧。”看来她是个傻子啊。
我打赌,不会有人帮她的。
“丫头啊,你认识他吗?”一个老家伙的声音。一定是看热闹的老不死的。
“不认识啊。”
“打电话报警就行了,别多事了,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小混混。”确实是老不死的。我就象一个旁听者,仔细的体味着人间冷暖。有趣。
“没有人帮我吗?”她又问了一遍。周围都静下来了。围观的人都很期待她的表现,我也是。感觉上有人在拉我的膀子,一定很费劲,183的大个,不是一个丫头就能扶起来的,她试了几次,每一次的失败,都引起我钻心的痛,她不停的说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害怕受更大的伤害,就甩开她的手,自己爬起来了。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向后退了两三米。我晃晃悠悠的走到一个人的面前:“老不死的,搂着佛像睡觉,也不会长寿的,念几亿遍的经,也不会上天堂的。”一把抢过老东西手上的佛珠,用所有的劲扯短了线,佛珠洒落一地。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家门口坐着杨倩,她看见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谁干的?”我努力的挤出冷冷的笑,什么话没说就进了家,随手关上了门,任凭她在外面哭喊,把音响开到了最大。吃了上次她帮我拿好的安眠药和止痛药,躺在地板上感受重金属音乐带来的震撼,和着身体上的痛,又一次的昏睡过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的,笑灿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通,刚才的场景不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吃晚饭的时候,对家人提起了下午发生的事。“爸,这个人很奇怪吧。”她问。
“我们家的丫头是个书呆子,对吧,她妈。”笑灿的爸爸笑起来。妈妈也跟着附和:“明年就要出国了,好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给她一个人出去,我还真是不放心,还好,有项海陪着。”
“行了,行了,又来了,他只是我的好朋友,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笑灿辩解道。
“是吗?好朋友,能放弃检察官的理想,陪你飘洋过海去升造?”
项海不知道在私底下做了多少工作,爸妈怎么这么快就和他统一战线了。他是不错的人,可能是关系太好的原因,让他产生了错觉,他以为爱上了我,连友谊和爱情都分不清的人,能有多高的情商啊,他就是高智商,低情商的典型。他说因为我的迟钝,让他很痛苦,我安慰他说,我会努力爱上你的。就是因为这句话,他得到了希望,我失去了浪漫的爱情。
5
项海刚买了一辆新车,约好和我们一家去郊外逛逛,大清早的就在楼下等着了。因为实在不想去,在家里磨蹭了好一会儿。那天的天气有点奇怪,都是临近初冬的深秋了,可怎么感觉有点闷热。车里放着轻松的音乐,老爸和老妈快活的不得了,我却傻傻的看着窗外的行道树,阳光很明媚,但周围的景物却呈现了萧条的样子,很不协调。突然从路边横穿出一个东西,还没等我们看清楚,车子已经撞了上去。我们都吓呆了,项海楞了几秒钟,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他冲我大叫:“报警啊,快点,我撞到人了。”我一边打电话,一边下车,刚想走过去,被项海一把推开了:“不要看。”“这点都看不了,以后怎么做律师啊。”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刚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就头晕了。估计后来是吓的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项海,“那个人怎么样了?”那一滩血让我相信他一定伤的不轻。
“医生在给他做手术,肋骨断了。”他的语气和表情让我安心多了,还好没出什么更大的事。“警察来了吗?”
“来了,取过证了,过几天报告才出来。”
五天后,报告出来了,我们的车是撞到人了,不过只是擦伤,肋骨断裂是钝器外力所致。怎么回事,出于职业的本能,我们都感觉到了车祸本身不是个偶然的事件,它的背后有什么呢?耗了一天,从警察那儿打听到伤者的基本情况。
李微,男,21岁,孤儿,无正当职业,是个十足的小混混。曾因打架斗殴被拘留过多次。
有着这样的过去,让我断定,他一定是想讹钱,所以打断了自己的肋骨,来了一场苦肉计。可项海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他有自己的苦衷。又来了,他的正义感又一次占领了他的正常思维,为了向他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我会让诈骗犯自己**马脚的。
突然有一天,项海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李微不声不响的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失望,不像讹钱的架势,不由的好奇起来。项海是个好人,虽然认定了责任,但他还是很过意不去,坚持要去看望李微,在他的眼里就没有绝对的坏人,他同情罪犯背后的辛酸,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不做检察官的,他要为罪案里的善良讨一个说法,决心转做律师,正好我要去升造,有个伴总比孤单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好。害的我在家人眼里成了阻挡“爱人”前途的绊脚石。可他竟然就放任误会继续下去,还做的越来越嚣张,一个星期有七天,有五天都能准时来我家吃晚饭,还不交伙食费,我可是交了钱才给饭吃的。有当律师的先天条件:脸皮厚,能说会道。
6
费了好半天的劲才从项海那儿得到了李微的地址,我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在伤没好的情况下要从医院逃跑。“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不知道是哪位伟人说过的话。
照着地址,来到了李微的家门口,门虚掩着,因为手里提着东西,不能敲门了,用脚拨开了门,眼前凌乱的景象让我实在想不出是“家”是什么概念,**躺着个睡着的人,脚露在被子外面,床下玻璃杯的碎片混着药丸洒落在地板上。一个安眠药的空瓶悬空躺在桌子的边缘,轻吹一口气,就能掉在地上。
“李微,李微。”我想把他叫醒。可他似乎睡的很死,就在我放下东西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安眠药的瓶子掉了下来,脑中闪过不祥的念头,他不会吃安眠药自杀了吧。
“你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我把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孔下。
“还没死。”鼻孔下的嘴动了。那双眼睛猛的睁开了。
那声音,语调,还有不屑一顾的眼神,在哪见过,我迅速的在脑海中搜索,是他。在街头挨打的家伙。可就凭这几点,能确定吗?上次,他被打的满脸是血,谁知道长什么样啊。
“不好意思,我是何笑灿,开车不小心撞到你的那个,是我的朋友,今天我是代表他来看望你的。”我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东西。
“你可以走了。”他的声音很微弱。
“哦。”我又想起了什么。
“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受的伤吗?”好象这个问题很傻。
“不可以。”他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从医院逃跑呢,不想向我们索赔吗?”
“讨厌医院的味道,好,你就陪我钱吧。”说完,他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他就一个人,伤成这样,怎么生活呢,“需要找个人来照顾你吗,我们可以帮你请个保姆。”被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古怪的孩子,我写了张字条,上面有我和项海的联系方式。走出巷口的时候和一个急匆匆的女孩撞了个满怀,看见她进了李微的家。这下可以放心了,有人照顾他了。
7
等到开春,项海的工作正式交接完,我们就可以出国了。今年冬天的阳光好象特别的灿烂,都没怎么下过雨,我喜欢今年的冬天,想尽情的享受她的温暖,她有家的味道。面对未来5年的留学生活,呼吸着异国的空气,会让我时常想起家乡的一草一木,所以得多累积点回忆。我在大街上徘徊,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李微家的巷子口。
他现在怎么样了?走到门口一看,上锁了。不在家。突然觉得很失望,难道这么快就好了?
“是来给我赔偿的吗?”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李微提着药房的塑料袋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透过袋子,看见了类似安眠药瓶子的东西。被他这么一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是啊,来看看你。”
“怎么没带慰问品,上次的快吃完了。”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他好象还没弄清楚情况,我觉得有向他解释明白的必要。
“警察认定了,你肋骨的伤不是撞车造成的,所以我们不应该负责。”
“那你还来做什么?”他反问。
就在我们为了这个问题在讨论的时候,上次见过的女孩出现了,她用仇视的眼神盯着我,问李微:“就是她?”李微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我完全糊涂了。
“什么?什么‘就是我’?”我怕卷入他们的矛盾中。
“送补品来的是不是你?”女孩问。
“是啊,因为他受伤了,我……”没等我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走掉了。
“难道这也值得生气吗?”我十分的不解。
现在的小女孩脾气怎么这么大的,学会了野蛮女友的那一套。
“不要见怪,我说因为你才把她甩掉的。对了,忘了告诉你,她哥养了一大批小混混,可能会对你报复也说不准。”
一想到莫名的成了别人憎恨的靶子,精神就高度的紧张起来:“快去和她说清楚,我可不想背黑锅,你不说,我就去告诉她。”
“你猜,我和你,她会相信谁。”
说完,就进了他的窝,紧闭的门窗向外界宣布了他的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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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童话』
1今天是项海的最后一个案子,办完了就可以休息一~,准备准备好出国了。无官一~轻,放~了太多的责任,他在法庭~的每一句话都关系着别人的命运,最后的案子就是判了一个无期,一个老实巴~的庄稼汉子杀了本村的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由于~次出了车祸,吓的他都不敢开车了,反正也待不了多长的时间了。法院的门~停了一辆押~犯人的车子,被判无期的庄稼汉子就~坐~这辆车开始~牢狱生涯。就在警察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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