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圣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埋在黑夜里的街道,他的动作完全是机械的,处于一种本能。外面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出的光根本赶不走心中那锐利的恐惧,它只能让恐怖的东西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压得人直到窒息。
孙大圣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现在的他只知道逃离这鬼地方,但到底要逃到哪里去,他不知道。
狂跑了几百米,医院和那恐怖的布娃娃已经被遗落在黑暗中,孙大圣也彻底没了力气,他手扶着膝盖,弯腰站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
“玉宁现在会怎么样?还是……不对!”孙大圣突然屏住气,他直起腰来。“这些事都太奇怪,会不会是……?”他的脑中刚刚灵光一闪。
这时候,刚才在医院走廊里听到的那种扫地的声音又出现在了,“哗啦……哗啦……”孙大圣慢慢扭过头,他望见自己的左边出现一个人,手握着扫把,一点一点扫着马路上的东西,动作不紧不慢,很仔细。
他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那是自己刚跑过来的地方啊,怎么没看见他?孙大圣又看了一眼,天哪!他扫的又是那玻璃碎片。
孙大圣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借着路灯的光勉强看见他的头顶。
那人的头顶看上去怪怪的,好象是纸做的,揉皱的纸。
他想跑,却没了力气。
扫玻璃的人慢慢抬起头,孙大圣这下看清了。那人的脸也像是一张揉皱的纸,一块一块的,上面满是暗红色的血和碎玻璃。让孙大圣的恐惧达到极点的是,那张脸竟然就是他自己!
孙大圣一下子垮了,精神垮了,但腿却**起来,他狂呼着把身体箭一样**出去。
可他没注意,自己的对面一辆车迎着飞了过来,也象箭一样。
孙大圣的尸体铅块般砸在地面上,满脸的血水,上面密密匝匝插着汽车风挡玻璃的碎片。
那样子,和他在电视里看到的自己的死相,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瞪着眼。
其实,玉宁早就不爱孙大圣了。最初和他在一起生活的那种幸福和温馨的感觉已被厌烦和无聊取代。
这个胖乎乎的男人现在在她眼中更像是条肥嘟嘟的白色肉虫,笨拙,让人恶心。
两个人的婚姻有时候可能更象是一柄放大镜,相恋时微不足道的小缺点,在婚后会被放大,再放大,直至让人无法忍受。
但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玉宁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认识尚明以后,也许更早。
如果把感情比做是一锅滚开的油,那孙大圣在玉宁的眼里就是一个人,这个人在滚油里已经被炸得不成人形了,恐怖异常。
而尚明就是一条鱼,鱼进油锅后再出来,色香味俱全,很是若人谗。
“必须结束这种生活,要不这一辈子就毁了。”玉宁下了决心,离开这个人,得到那条鱼。
尚明曾经怂恿她跟孙大圣离婚,但他自己却还没脱离妻子。
这是让玉宁至今还没跟孙大圣分手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了解孙大圣,越是老实的人,一旦发起怒来就越难以收拾。
”要是让他知道咱俩的事儿,他就会让我们都不得好死!”她对尚明说了这句话,话一出口,两个人的心都猛然一沉。
“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吧?”尚明皱着眉头说。
“做个局,弄不死他也弄疯他!”玉宁咬着牙说,她的表情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
尚明看着怀里的女人,突然想到了眼镜蛇。
两个人花了半个多月时间,做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局:利用孙大圣的好奇心,一步一步引他进来。
最初的步骤是玉宁做的。
他在孙大圣爱喝的鸡汤里下了足量的安眠药,等他睡得象个死人时,用鸡血和碎玻璃为丈夫化了一个惨惨的死人妆。
化妆的时候,玉宁总是感觉孙大圣的眼睛没有闭实,似乎眯着眼睛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额头渗出冷汗来,匆忙把妆化完了,玉宁又用尚明的数码相机拍了照片,交给尚明制成了光碟。
她做的这些,都是铺垫。
第二步至关重要,是由尚明完成的。他充分发挥了讲故事的天分,在车间里讲述了那个传说,来引孙大圣入局。结果一切顺利,孙大圣果然试验了那个尚明编造的传说。其实,即使那天他不去玩那个游戏,玉宁也会想办法怂恿他去做的。那天午夜。孙大圣刚在电视前转过身去,玉宁就按了一下遥控器。
于是,孙大圣就看到了自己老婆为他化的妆。
但他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以为那个传说应验了。
前两个步骤都顺利完成,接下来的就好办多了。
玉宁又偷偷地把女儿的小玩偶用胶水和玻璃做成了恐怖的娃娃,故意让孙大圣发现,令他感觉那些碎玻璃永远象冤魂一样缠着他,直至全部镶进他的胖脸为止。
她做的这些,孙大圣不知道,但玉宁却忽略了一个人,就是女儿婷婷。婷婷在门缝里看见妈妈弯着腰往爸爸的脸上放玻璃,又看到妈妈恶狠狠地**着自己可爱的布娃娃,她很害怕,也奇怪,妈妈这是干什么?但她不敢问。
后来,孙大圣终于忍受不了恐惧的袭击,倒下了。
在医院里,尚明去看望孙大圣。但他并没有走,一直在附近等到深夜。然后,又摸回医院的走廊里,拿着扫把扫他故意打碎的那个玻璃杯,一直扫到那个病房的门口,让惊恐的孙大圣听到。
等他战战兢兢推开门时,尚明早已经跑到楼下到了街上,套上准备好的头套,那上边有孙大圣满脸是血的照片,等着他被玉宁吓出来。
这些,两个人都配合得特别默契。
接下来轮到玉宁表演了,她也缝制了一个头套,和女儿的布娃娃一样。那时候,已接近崩溃边缘的孙大圣看到门口那堆碎玻璃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玉宁那飞快的小动作。
两秒钟,她就让自己变成了恶灵般的玩偶,站在丈夫眼前,逼着他狂奔出病房。
而那辆飞驰而来撞死孙大圣的那辆汽车,是两个人计划中没有的。
他们的原计划是:那条街上有一座桥,桥下是一个工业废水的排放池,那是从医院出来到外面的必经之路。到时候由尚明逼孙大圣跳下桥,然后不会水的孙大圣就会在黄泉路上奔赴前程了。
但是那辆车却无形中帮了两个人的大忙,省却了很多麻烦,直接让孙大圣变成了尸体。
一切就这么顺利完成了。
孙大圣的死被定性为交通事故。
一辆在空旷的街道上飞奔的汽车,撞死了一个大半夜不睡觉疯跑的人,很简单。
一切还得继续。
尚明终于也摆脱了高高在上的妻子,离婚了。
他和玉宁的关系也从地下转到了地上,两个人搬到了这个城市的角落里,生活着。很少有人认识他们,甚至没人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但他们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只是两个人谁都不敢提出分手,因为那件事,他们要一辈子看着对方,彼此防备。
日子一天一天循环着,象是一个圆圈。从起点到终点,又从终点回到起点,一切终都会回到原点吗?
一年后,孙大圣的忌日。
尚明和玉宁早早就起床了,他们都在夜里做了同样一个梦,是噩梦。
他们都梦见孙大圣在黑暗中垂手站在床边,低着头。但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光还是隐约能看见他脸上的玻璃发出荧荧的光。
“好疼啊!……好疼啊!……”孙大圣反复说着,然后转过身走出屋子。
但他没离开,走到院子里,停下,拿起扫把,开始慢慢扫着。
在梦中,尚明和玉宁都能清楚地听见院中那“哗啦……哗啦……”的声音,连绵不断,一直持续到天亮。
终于熬出了噩梦,尚明推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整夜的噩梦让他头疼得厉害。
他伸了个懒腰,可刚到一半,胳膊就停在半空中。因为他看见院里有一堆东西,闪着光。
是一堆碎玻璃……
父亲孙大圣死后,婷婷就开始经常做梦。
她总是梦见那个妈妈往爸爸梁上堆碎玻璃和涂血的情景。
她不懂妈妈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只知道爸爸死了以后,妈妈就和那个叫尚明的人好了,那个她最讨厌的男人。
自从搬家以后,十岁的婷婷就发现家里面两个大人异常害怕碎玻璃。
就在昨天,婷婷不小心打碎了一大块窗玻璃,妈妈就惨白着面孔大喊大叫,还把她按在**狠狠地打了一顿。最可恨的是,那个尚明也跟着凑热闹,在一旁添油加醋,大声呵斥她。
婷婷没有象别的十岁女孩儿那样挨打后大哭大闹,她甚至连滴眼泪都没掉。
在自己的小屋里呆到深夜,婷婷玩了一个孩童似的恶作剧。
她把打碎的玻璃片从垃圾桶里倒出来,收到一起,趁晚上放在了院子中间。
早晨醒来时,婷婷看见妈妈和尚明那张着大嘴惊恐万分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招果然灵验。
“以后要常常用碎玻璃吓唬这两个讨厌鬼,好不好?”婷婷对着床头一个小布娃娃说,那个布娃娃脸上也插满了碎玻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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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5章:(1)”内容快照:
『(1)』
1.大多数人都~,沉沉的黑夜~比亮堂堂的白天可怕得多。因为那些可怕的,不寻常的危险统统都会隐藏在令人~不过气的黑夜里,即使已~到眼前,我们也会因为黑暗的阻隔,而浑然不觉,束~待毙。久而久之,人们对黑夜的畏惧也就~~~固了。许多恐怖电影和小说也都会拿黑沉沉的夜晚说事儿,而且~法花样百出:黑暗中的~步~,黑夜里闪着幽光的眼睛,黑夜里惨白的脸(有的眼角还~着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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