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拽着雷雷从山后面翻过来,雷雷腰间挎着一个竹鱼篓,手上拿着一个竹撮箕,脚上穿着一双稻草鞋,裤脚卷得一高一低,裤脚边还不停地往下滴水。“你这个死妹子,也太野了吧!看回去你爹怎么收拾你!”金枝在前面象牛拉车一样使劲地拉扯着。“娘,我不想回家,我还要捞鱼呢?”雷雷在后面象如临深渊的骏马不停地挣扎着。“你,你真是想死啊,越来越不象话了,你是不是要把爹娘活活气死啊?”上山、下山,小小一个土丘,金枝和雷雷走得汗流浃背,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你个畜生,你真是气死爹了!”大明一看见雷雷在猪栏的拐角处出现,就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抓起一只草鞋扬手掷了过去,草鞋不偏不倚地落在雷雷的脸上,鞋底板上的泥巴涂满了雷雷的半边脸,俊俏的脸庞顿时象压了印模的糍粑,一半素白,一半土黄。雷雷不躲不藏,只是见到大明,立即低下了头,手一松,撮箕“扑通”一声跌在地上,竹缝中蹦出一条小虾,落在泥巴地上,一瞬间,小虾从夏天打赤膊的灵巧中突然跳跃到冬季穿厚重棉衣棉裤的笨重中,模样十分滑稽,雷雷弯腰捡起那只奋力挣扎的小虾子,就象捧着自己的影子,小虾子在雷雷的手掌心中扭动翻滚,掌心中有了**的温度、泥土的芳香和虾子淡淡的腥味。
“你还蹲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死过来!”大明见状,更加地气愤,站在屋门前的葡萄架下,对着雷雷吼叫。雷雷慢慢地站起来,手心一倾斜,沾满泥巴的小虾子顺势掉进了路边的水沟里。“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你非常地生气,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再去上学了。”雷雷走到堂屋,搬了一把凳子,“爹,你别生气了,你有什么事都先坐下来再说。”大明鼻子一酸,眼睛一热,急忙撇过脸去,“你也去搬一把凳子来,我们爷俩好好谈谈。”雷雷很快搬来了一把小方凳,在大明的跟前坐了下来。
“雷雷,你告诉爹,你怎么就不愿读书了呢?好多娃想上却上不了啊!何况你还进了特长班,学校那么重视你,你应该好好珍惜呀!”“爹,我就是不想搞体育,就是不想去上学,你再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反正我就是不想。”说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雷雷,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和心事告诉爹,让爹帮你一起想办法。”大明看见雷雷伤心地哭了起来,知道事情不简单,雷雷心里一定有无法言说的苦衷。“爹,你别问了,我反正什么都不想说的,我只想好好地陪陪你和娘,只要能和爹、娘在一起,我觉得比什么都重要。”“傻孩子,让你去读书又不是把你老远嫁掉,你着什么急啊,放学了可以回家看我和你娘,没事的时候,我和你娘也可以去学堂看你啊!乖孩子啊,听爹的话,明天和爹一起去学堂。”大明拍拍还在不停抽泣的雷雷,和风细雨,慈爱有佳。
“爹,我真的不想去,我都快死了,我还上什么学啊!”此话一出,眼泪就象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大声地哭叫了起来,“雷雷,我的好闺女,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爹啊!”大明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连忙搂着雷雷。“爹,爹,爹啊,我肯定有一天会把身上所有的血流干净的,没有血流了,我,我,爹,我就要死了,就,就,就不能陪,陪爹和娘了,啊!哼哼,爹,我是不是真的会死啊!”雷雷说得语无伦次,大明听得胆颤心惊,一时场面非常地哀伤。
一直待在一边的金枝凭着女性特有的直觉,仿佛洞察了事情的一点末梢,她悄悄地走过去,在大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大明,让我来和雷雷谈谈吧,你去菜地里割点韭菜回家,晚上我们做点好菜吃。”大明无奈地起了身,进堂屋拿一把菜刀就往屋后的菜地走去,三步一回头,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雷雷,你刚刚说你会把身上的血流干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跟娘说说吗?”雷雷确定爹走远之后,才抬起头,金枝看着泪眼婆娑的雷雷,一时心疼,一时又觉得好笑。“傻孩子,心里有什么事要和爹说,和娘说,不能自己憋在心里。”金枝一边给雷雷擦眼泪,一边和颜悦色地对她抱怨着。“娘,我不想再学体育了,就是学了体育,我才得了流血的病。”“你慢慢说,娘啊身体一直不好,俗话说久病成医,说不定你的病,我们不用找医生,娘就能帮你治好呢?”“娘,我知道治不好的。”雷雷痛苦地闭上眼睛,神情非常地落寞!
“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娘不会治呢?”金枝不依不饶。“我一开始没怎么在意,身上流了几天血,自己就好了,可是过不了多久,身上又开始流血,流了几天,又自己好了,都好几个月过去了,这种现象一直没彻底好过,娘,我心里好害怕,我是不是真的会死?”
“哈哈,哈哈,哈哈”,金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泪花直冒。“我的傻雷雷,你脑瓜里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啊!”“娘,你没事吧,你怎么了。”雷雷看见金枝如此,一时愣住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雷雷,娘告诉你,你没有病,你身上流血也不是体育锻练造成的。”金枝好不容易止住笑,握着雷雷微微出汗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什么啊,为什么总是隔三差五地要出血呢?如果长期这样下去,那我还不得死掉呀?”雷雷满眼疑惑,不敢相信金枝说的话。
“雷雷,娘不会骗你的。每个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来身上(来月经),血就会从下身流出,一月一次,一次三五天,多的要个把星期,这是正常的,对身体也是无害的,如果一个女孩子到了十几岁还不来身上(月经)那才是不正常呢?”雷雷瞪大了眼睛,嘴微微地张开,一幅不可思议的模样。
“雷雷,这都怪娘,怪娘没关心你,娘应该早就问你的。等会吃过晚饭,娘就拆一条烂**,给你缝一个包带,你带到学堂去,如果下次来身上,学校有草纸就用草纸垫在包带里,过一阵换一次纸。如果草纸用完了,还可以去食堂的大灶里弄点灰灌进包带里,灰**再换,只要勤快,是不会弄到**上的。”
雷雷听的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埋进了金枝的怀抱里。“娘,我知道了,我好笨吧!嘻嘻,我明天就去学堂,我再也不任性了,一定好好学习,好好锻练,不再让爹和娘伤心。”
医好心里疾病,放下思想包袱的雷雷,返校后,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精力投入到体育训练中,就象一辆大修后的汽车,上起路来飞一样快。校方看雷雷回校后表现积极,又听了金枝一点含糊不清的暗示,大家基本上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对雷雷也未过多地批评,反而校长瞩付任老师要多关心一下雷雷,任老师知道事情起末后,和雷雷之间已冰释前嫌,在往后的训练中,一边严格要求,一边细心照顾。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每一个日子对于搞体育的学生来说都是汗水和泪水、疼痛纠结而成的。在任老师和学校各个方面的大力支持和关注之下,体育特长班的学生在县城里名气越来越大,雷雷光芒无法阻挡,就连省队的教练也慕名而来学堂。省队和学堂交涉了多次,希望能将雷雷带回省队去。学校方面迫于压力,勉强同意,不料征求雷雷本人意见的时候,却出乎意外,雷雷坚决不同意去省队。她的理由就一条:“我明年上半年就要毕业了,如果我真正有实力,自会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省队,如果考不上,现在去了只会让自己底气不足。”就这样,雷雷轻易地放弃了别人削尖脑袋要钻进去的好路子。
从此以后,雷雷更加全面地进行体育训练,完全放弃了最后文化课的冲刺,心无杂念,方向明确。
第二年上半年,当人们的衣服正一件件减少,天气正一度一度上升之时,雷雷以优异的专业成绩毕业,文化课免考过关。当人们已热得**打扇的时候,村长亲自将红艳艳的省队录取通知书送到大明的家中,送去的还有那一份足已令全村沸腾的骄傲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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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对峙』
当~度计中的~银柱爬到三十多格的时候,一年中最~情难挡的日子来临了。八月,~~专门~令县教育局派人、派车送雷雷一家去省队报到。坐在~吉普车~的雷雷一路沉默,只是把~~~的录取通知书~~地揣在怀里,~心中慢慢浸出了细密密的~~,汇集在~窝窝~,最后顺着指~~出掌心,~到了那件~兰色的运动~~。雷雷连忙放~通知书,双~在~~~擦了又擦,擦~的~不自觉地又拿起通知书,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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