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早晨静谧而温馨,牛儿在山坡上悠闲自得,慢慢地享受着挂着露珠的青草;顽皮的牧童在草地上你追我赶,互相嬉戏,欢快的笑声被一座连一座的山峰吞没;站在山顶放眼望去,层层梯田象是大山的脚印、深深浅浅地蜿蜒而上;勤劳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自家的田地里劳作,弯腰挺背的动作反反复复,人们把所有的希望都播种在这个重复的姿势中,好收成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俊强在哥哥的现场指导下,终于做了人生中的第一顿饭,白白的米饭中镶嵌着坨坨金黄色的南瓜,煞是好看,有大米的芳香,也有南瓜的甘甜。见大舅、舅妈还没回来,俊豪和俊强去猪栏里给猪喂食,刚走到猪栏门口,大舅和舅妈已经扛着锄头回家了。
“大舅,今天的早饭是我做的,你快来看呀”!俊强不待大舅放下锄头,便飞快地从猪栏边跑了过来,揪着大舅的衣角就往堂屋里窜,刚到灶堂边,俊强就立即揭开锅盖,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期待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大舅。“好香,不错,不错,俊强能帮大舅做事了”,大舅一手摸着俊强的脑袋,一手往锅里一掏,抓起一坨饭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好,俊强在一旁乐得跳了起来。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过早饭,大舅端了一点南瓜粥、一碗草药服侍俊杰吃下之后,看俊杰的神情和往常没什么异样,便帮他盖好被子,把自己刚**的大棉袄往被上一塌,就起身离去了。大舅、舅妈带着俊豪上山去做工,出门之前特意交待俊强带好弟妹,看护好俊杰大哥。
俊强等大舅他们出去之后,就把弟妹召集在一起,大家商量着去山上捕麻雀,弟妹异口同声地说好。于是,找来簸箕,套上长绳,带一点剩饭便蹦蹦跳跳地上山了。
约摸中午时分,四个孩子提着一袋麻雀往山下冲,象立了什么大功的将军,骄傲得不得了。回到家,俊强把麻雀关进鸡笼,吩咐弟妹自个去玩,自己在水井里打一点水洗了洗手就去房里看俊杰了。刚一走进俊杰的房间,俊强的心里莫名地一弹,突然害怕起来,他回头看看,没什么,又往窗外看看,没什么,这才惦起脚向里屋走去。来到俊杰床头,喊了喊二声哥哥,见俊杰没有作声,还以为哥哥睡着了,于是上前用手推了推,毫无反应,这时俊强着急了,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冒上心头,他连忙用手摸了摸了俊杰的脸,冰凉的,静止的。
“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俊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曲,“扑通”一声跪在床边,头埋在床沿不停地哭,双手胡乱地摇着一动不动的俊杰。最小的妹妹刘雷没有走远,只在门口玩泥巴,听见二哥在大声地哭,立即丢下手中的泥巴,跑进房里。“强哥哥,杰哥哥怎么了”,五岁的刘雷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小妹,杰哥哥死了,杰哥哥好象死了”,“啊,不要,不要呀,杰哥哥,你快醒醒,你快醒醒,雷雷做纸飞机给你玩呀”,刘雷趴在俊杰的身上伤心地哭了起来,俊哥哥平时最喜欢这位小妹了,刘雷很机灵,很活波,从会走路会说话的时候起,就常常守在俊杰身边,给他说笑话呀,扮鬼脸呀,只要刘雷在,俊杰的房间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在俊杰心目中,这个小妹就是自己的太阳,温暖而温情,快乐而轻松!
刘雷哭了一阵之后,猛地一下从俊杰身上爬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对屋里的哥哥说:“强哥哥,你好生看着杰哥哥,杰哥哥他没死,我去喊大舅”。
一顿茶的功夫,大舅一行人急冲冲地从外面跑了回来,刘雷远远地落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大起叫嚷着:“大舅,你们快点呀,你们快跑啊”!小小的脸庞红彤彤的,汗水沿着发梢往下滴,滴在脸上,刘雷不耐烦地用手往脸上一抹,抓起那缕头发向后一撩,百米冲刺般地向家里跑去。
当刘雷气喘嘘嘘地跑进俊杰房间的时候,看见大舅一声不响地把被子往上一拉,把俊杰连头一起罩了起来。“唉,作孽哦,苦命的孩子”,舅妈往**看了一眼,摇着头走了出去。“俊豪,你现在就去县城找大妈,告诉大妈俊杰哥哥今天早上走了”,俊豪用衣袖使劲擦了一把眼泪,转身正欲离去,“你等等,你去了大妈家,只要告诉她俊杰已走的消息,其它多余的话什么都别说,快去快回,记住啊”!俊豪点点头,没有作声就出去了。“俊强,你别发呆啊,快去把弟妹都给我找回来”,说完,大舅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零钱递给了不停流泪的刘雷,“雷雷,你快去村头买三斤六两香纸,如果不记得要买多少,就告诉曲伯伯俊杰哥哥走了,曲伯伯就知道要买多少了”,刘雷一边抽泣一边接过钱。
舅妈烧了一大桶热水提了进来,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三套干净衣裤,“他舅,我先出去准备,你给俊杰这孩子好好洗洗”,舅妈退了出去,顺手把门掩上。过了一会,刘雷买纸回来了,俊强也把弟妹找了回来,舅妈带着孩子们轻轻推开门,把一个烂盆子放在了床头边,叫孩子们都跪在地上,“雷雷,把香纸拿过来”,刘雷应声递给了舅妈,“是不是三斤六两啊”?“恩,我只对曲伯伯说杰哥哥死了,曲伯伯就说‘噢,知道了’”。舅妈用洋火把香纸点烧,整个屋里变得亮堂堂的,“大家一起磕头给你们的大哥送行吧,要大哥一路走好!”于是,孩子们齐刷刷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茫然地看着舅妈,不知所措。“起来吧,你们几姊妹在这里守着,我和你大舅出去叫人来帮助”。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去县城的俊豪独自一人回来了,俊杰的丧事已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俊豪不声不响地走进灵堂,对着竹席子卷着的俊杰“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就往旁边一站,垮起一张黑脸。“俊豪,给你大妈说了吗”?俊豪低着头不作声,“你这孩子,你大妈到底怎么说啊”?俊豪半天才抬起头,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大舅,“大妈,大妈说‘死了就死了,来找我干嘛,没看见我正打牌,晦气’”,一说完,俊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蹲在地上埋着头,“大舅,大哥真可怜,我要去找妈妈,要妈妈回来看大哥最后一眼”
,俊豪说完,“腾”地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疾步向村外走去。
在沅陵这个偏远的山村,有这么一条风俗:未满六十岁的人已故,是不能进堂屋,不能做法事,不能上神龛的,只能称其为化生子。俊杰才三十多岁,因其死得干净,所以村民才允许大舅在屋外搭一个灵堂,摆放一天。炊烟袅袅的时候,俊豪拽着痴痴呆呆的二太太从村头歪歪扭扭地走来,带着一身的夕阳,一身的余辉。
“妈,你看看大哥呀,大哥走了,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俊豪把二太太拖到俊杰身边,掀起竹席,**俊杰苍白而清瘦的脸。“大哥,我把妈妈找来了,让妈妈来看你了,大哥呀,大哥呀,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走啊”!俊豪一见到俊杰就情绪失控,毕竟他年岁已大,渐懂人事了。二太太迟疑地伸出那只脏兮兮的右手,哆哆索索地扫过俊杰毫无生机的脸,眼角不知不觉地流下二行清泪,“俊,俊,俊,杰,杰,二二二妈来看你,看你了”,二太太结结巴巴,神情越来越悲伤,身子不停地颤抖,嘴角也不停地扭扯。“霞妹,你别伤心,还是让俊杰这孩子入土为安吧”,大舅见天色不早了,俊杰到了下葬时间,想劝妹妹回家休息。二太太不言不语,站在俊杰身旁不移不动,“俊豪,把你妈妈扶进屋去”,俊豪依言抬起妈妈的左臂往自个肩头一搭,架起二太太进了堂屋。
大舅一招手,四个彪形大汉走进灵堂,连席带人抬了出去,一直跪在灵堂前烧香磕头的刘雷见状立即冲了上去,“你们干什么,你们动我杰哥哥干什么,快放下,快放下啊”!刘雷竭斯底里地叫着、嚷着、扯着,象发疯了一样,“雷雷,乖,和舅妈进屋去,别影响叔叔们做事”,舅妈按住刘雷,把她往屋里拽,可是,刘雷却拼命地挣扎,死死地抱着其中一个抬丧人的大腿,任谁劝都无效,舅妈无奈,只好对着刘雷扇起二耳光,刘雷一惊,手一松,抬丧人趁机走开。
大舅带着香钱,一路沉默,一路撒纸,他是在向俊杰开道,希望俊杰阴间之路走得顺畅无阻。俊杰刚被抬出去,二太太就跑了,孩子们阻止不了,只能由她而去。俊杰这个化生子的悄然离去,对二太太和几个孩子来说是抹不去的忧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破碎,破碎沿着食道、气管钻进心的深处,变成无法言说的疼痛。其实,死亡对于俊杰而言,又有谁能说这不是一种解脱呢?
时间是一把万能刷子,不经意间的轻轻抚mo,伤痛便悄然隐退,日子接踵而至,纷纷扰扰的思绪全部潰散在生活的流程中。俊杰的死已成了过去式,大家的日子依然平平淡淡地过着,日复一日,就象门前的溪水,年年月月,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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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事再起』
大舅,舅~是苦命之人,结婚五载,天天烧~拜佛才求来一子,可是孩子刚二岁大,会走路,会说话之时,突患痢疾,治疗无效,夭折了,从此,再未生儿育~。当二太太家庭变故之后,大舅、舅~主动将霞~的五个孩子和俊杰带了回来,一来自己家庭条件相对其他兄~稍好一点,二来可以弥补无子之憾。天气渐渐变暖,孩子们早早地~~~~厚厚的棉~、棉~,无拘无束,快活自在。乍暖还寒,孩子们个个好动,一跑一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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