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隐患
白色缦布内,那个如同幽灵一样的白衣妇人在绯影离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静默中,一直是失神地望向那个方向,直到莫里格撒唤她的名字时,她才抬起头。
“云!”
“我这个时候才放你出来,你会生气吗?”在说出这样的话时,竟是一种对待任何人都没有的温柔。
“我宁可你永远不要放我出来。”白衣妇人答道,眼却依然望着那个方向。
“不,从此以后,你要取代那个娃娃在塔那族中的位置,并且,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阻止不了我们的爱情。”
在听到莫里格撒说出这样的话时,白衣妇人突然回过头看着这个生长畸形的男人,那一回眸,却是这漫长的五年内,第一次真正的对视。
莫里格撒在看到妇人的顷刻间明显地呆住了,没有人能想像到,一个被关进黑屋子五年不见阳光的妇人,竟还会是那般美丽动人的容颜,她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头发也白了大半,但她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皱纹,仿佛属于她的岁月一直都只是停驻在那个与爱人初遇相识的豆蔻年华。
“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年轻!”
妇人突然笑了,笑声里有着几分癫狂,几分痴傻,“是呀,我还是那么年轻,都是拜你所赐啊,我怎么能不感谢你,我的爱人。”
在眼泪滑过脸颊的那一刻,莫里格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我,我伤害到你了么?”语气里透着前所末有的慌乱。
“没有,你没有伤害我,只是你,为何越发苍老了呢,那些权势与地位没有改变你的人生么?”
见莫里格撒不答,妇人又问,却更加尖锐,“还是……,这么久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让你想年轻也没有机会,你太累了,太累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还是从前那个我——”
“从前的你怎么会是这样?”妇人轻叹,继而转过身去,再也不想和他争论这个问题,太多的伤心往事已让她对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在看向重门之外的夜空时,妇人突然又问,“你真的不打算救她么?怎么说,她都帮了你七年,你却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她?”
莫里格撒一阵冷笑,“我最了解她,有了那只怪兽,她现在谁也不需要。”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她必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对方却是冷血无情的杀手。”
“孩子?”莫里格撒次冷笑出声,反问,“你见过哪个孩子会像她那样嗜杀,哪个孩子有她那样孤僻,况且,‘血魂’末必能杀得了她?”
“为什么?”
“因为,她会跳胡旋舞!”
“那是——胡旋舞!”
就在追魂失神的那个瞬间,娃娃漠然高举双臂,旋转着腾空而起,绯衣彩带凌乱飞扬的那个瞬间,足下沙尘竟直直腾地而起——
没有人知道那双看似弱小的莲足下到底带动着多大力量,追魂只看见从那弧形的裙摆边缘,有无数根细小的银针盘旋着向他射杀而来,那个瞬间,他无处可逃,整个空间都是那些细小的银针。
灼焰,幻化为白色疾光,在追魂失措的那个瞬间直扑而去。
“灼焰住手——”
那一声叫喊出自娃娃之口。她不想要追魂死,尤其是死在她的手里。
然而,失控的灼焰又怎么会听主人的话呢?如同白天的死祭一样,它的速度快得让娃娃无法挽救。
然,正当那白色的幻毒兽张口大口朝着追魂颈间大动脉咬去时,追魂突然反身跃起,躲过了射来的银针,也避开了直扑而来的灼焰。那些细小的银针在刹那间化作透明液体蒸发无痕,而扑空了的灼焰竟直直跌倒在沙地上,整张脸埋进了沙堆里,在起身看见追魂得意的那个瞬间,灼毒兽再次扑去——
绯影闪现,红衣娃娃竟用她的双手抓住了那只兽儿,“你不要惹怒我!”娃娃低声警告着,谁知在说出这样的话时,她的心也在忐忑中滴血。
灼焰仿佛感到主人心中的那种情绪在疯长,终于也在几番挣扎中渐渐收敛。
他们相互惧怕着,谁也无法压制谁。至少,现在是这样。
娘说过,不要恨啊,她违背了娘的意思,终有一天也将受到恨意的反噬。
“我无心杀你。”娃娃说,口中带着深沉的悲哀,“至少,我此刻可以这样告诉你,单凭你一个人,取不了我的性命。”
“所以,下次等你再次的时候,最好是带着你的同伴,必竟‘血魂’从来都是一体的。”
“就像你和它吗?”
临别时,追魂这样问娃娃,娃娃低头看了看灼焰,无语,最终消失在无尽的瀚海里。
东方,已有一缕缕白光破晓。
待回首,已是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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