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我善良的同学们
我入监已半个月,外界的消息一点也没有,悲愤交加中,我愈来愈对未来失去信心,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饿得眼发蓝,指甲长了只能在水泥地板上磨,洗澡更是想都不敢想,头发倒是每半个月由六圪旦给“犁”一回,唯一能接触到的文字只有监规,我都能倒背了,据说,某些无聊的犯人们居然还有能斜着背下来!
难道就让我从此沉沦?
天不灭我!
1992年12月27日,下午。
六圪旦开了号门:“秦干事叫你!”
秦干事?那个曾用警棍打死犯人的?他叫我干什么?是要打我吗?
忐忑不安的我迈出号门,看见秦干事站在办公室门口等我,手里没拿警棍,却拿着一包灰色的什么东西。
“你这个王八旦!看别人对你多好!把这个拿回去,这个看看以后撕了!”秦干事很亲昵地骂着,把手里那包灰东西递给我。
啊!是一条围巾!接着递给我一张纸,大意是大家都很想念我,都很支持我,另外,她怕我冷,便织了条围巾,最后落款是“知名不具”。
亲爱的“知名不具”!当场就让我热泪盈眶!直至今日,想起那条围巾,想起那“知名不具”,我都久久不能平静。
“你小子在里面怎么样?没闹事吧?”秦干事习惯性的严厉口吻此刻我却是如沐春风。
“没有没有,挺好的。”我受宠若惊。
“回去吧!”秦干事一挥手。
六圪旦把我送进号子后,疑惑地问:“你小子是老秦的关系?”
我也很疑惑:“我不认识他呀?”
“操!还用你认识?肯定是你老子在外面给你跑的!”六圪旦破例没骂人,若有所思地走了。
号门被锁上后,犯人们拥上来看我的围巾。
“哟!是哪个女娃娃给打的?”
“是马子吧?”
“明天我先围上!”可恶的鬼子六,第二天早上放茅时,他围着我的围巾招摇去厕所,自然吸引了众多的眼球和众多的调侃,他却洋洋得意,怡然自得。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时,我却在想,这个“知名不具”会是谁呢?是杨梅吗?不是,她的字我认识。是那个“她”吗?也不会,她在老家,远隔千里,不可能。那么会是谁?这个疑问困惑了我多年,也感动了我多年,直到出狱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才知道了这个好人的名字,她叫延爱东,是我的高中同学,当时也在本市读书,现就职于北京。
几天后是元旦。
这天,六圪旦开了号门,恭敬地请另一个犯人先进去,这人便是我入监那晚遇到的那个胖子,胖子在这儿的地位明显要比六圪旦高出许多,此刻,他的胖脸上堆满了笑,把一兜东西放到踡缩在炕角的我的面前:“你小子!好福气!来了那么多同学!”
同学?我一愣,是我那些可爱的同学们吗?他们还在惦记着我吗?
胖子告诉我,这兜日用品是我的大学同学们送的,他们来了有一会了,并且现在还在大门外,十几个学生和一个老师,有男有女,非要见我一面,有好几个女同学的都在哭。
领导给他们做工作,解释看守所有明文规定犯人不准同外界接触,可他们还是不走。胖子最后强调了一句:“你小子真有福气!”
我一时无语,默默从胖子手中接过同学们为我买的东西,只能在心底里感激他们,只能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在南看的一年中,此类让我激动不已事情的还有一件,那是92年夏天某日,又是那个胖子进来了,笑着递给我一包东西:“大学生,你这次这个同学更有意思!”
他说,这次来看我的是个女学生,个子矮,看守所接待犯人家属的窗户不是很高,但她仍需要踮起脚尖,扒住窗台询问我的情况。有人告诉她我没送到劳改队,还在这儿关着。看守所里家属探望犯人时,送东西只能送在本看守所小卖部买的日用品,自己带的不让送(一来安全,二来可以创收)。她一摸身上没带钱,又沿路跑回十公里外的学校取钱,再跑回来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她又踮起脚尖把买的东西送进来,被再三告知不可能与我见面后,这才失望地离开了我知道,她就是延爱东!这个我生命里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善良女孩,在我对人生几近绝望的时候,是她,让我重新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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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条路都不好走』
之十一哪条路都不好走1993年元月,某天~午。“哗啦啦啦”!钥匙串~~响,打~了看守所的寂静,“咣铛!咣铛!咣铛!”号门一个个被打开,六圪旦拿着一张纸在大~~人:“点到名字的往外走!”全院都骚动起来,原来是~往劳改队送一批~了判决的人。我们号有王勇和宝宝二人,不过他俩早有准备,几天前就利用每天早~放茅的时候跟其他号子里相识的人辞行;十几天前就开始收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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