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是一片阴冷**,四周是一片漆黑,紧闭着的眼睛感觉不到半点光亮。就要在这么冰冷的地面上一直沉睡下去了吧。身体的某个部位有液体往外丝丝的流动着,无休止的流向冰冷**的地面,与地上那些黑黑的水汇成一股小小的溪流,不知道要蜿蜒向什么地方。
眼睛突然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丝光明,微微睁开眼睛,一束刺眼的光线刺探进来。习惯了黑暗的大脑突然被打开一条缝,随着光线的照入是一阵剧烈的晕眩。隐约听到了汽车驶过来的声音,本能的想要挪动身体,可是却在刚抬起头就晕了过去,最后的意识是头撞回地面上那种麻木的疼痛。如果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车辗死,应该不会有恐惧和疼痛吧。
一声紧急而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空,就像突然落下的一道闪电一样。只不过闪电带来的是瞬间的光亮,刹车是瞬间的响亮,都是在寂静黑暗的夜里尖锐的东西。
车里的少年因为刚才紧急刹车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又重重的靠回到椅背上。他赶紧下车,车轮前不到半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车灯的光把她咧嘴的伤口照得格外醒目,身下一滩浑浊的东西辨不清颜色。少年皱皱眉头,今天难得一次弯小路回家就碰到这样的事情,这么脏兮兮的,不知道是哪里的乞丐,还是不要管了。
少年上车想了一下,还是把她移到路边吧,于是又下去把她拖到了路边。然后从钱夹里抽出两片钱放进她口袋里。
少年把车刚开出不远,就有大滴的雨点砸到了车窗上,伴着尖锐的闪电和闷雷。刚才好像把那个人拖到了树下。这一次没有犹豫,少年飞快的把车倒了回去。
跑下车,雨下得比刚才要大一些,顾不得那么多了,雨水淋上伤口会感染的。**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抱上车。
开车前少年打了个电话,玉嫂,快叫孙医生赶紧到家里来,记得带上急救箱还有止血药,我马上就回。
车刚开到家门口,玉嫂就拿着伞冲了出来,少爷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少年衣服上的血迹,玉嫂一声惊呼。
不是我,快把后面的人抱到屋里去,孙医生来了吗?
玉嫂松了一口气,在屋里等着呢。
血已经止住了,伤口没有感染,但是伤势有点重,要是把这雨一淋估计就危险了。书房里,孙医生向少爷报告着。
知道了,您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药需要服用交待给玉嫂就行了。
少爷,那姑娘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怕是……
少年合上一份企划案,她醒了会让她走的,难道现在把她扔出去吗?您刚才也说了不能淋雨。
少年站起来,投影到墙上的身形笔直修长。
第二天一早,玉嫂就跑来慌慌张张的报告。
少爷,昨晚你救回来的那个姑娘不见了!
少年有些惊讶,不是说伤势有些重吗?怎么走的?
应该是翻窗户走的,玉嫂揶揄到,哎呀,会不会是个逃犯?
少年皱皱眉头说,走了就算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救人一命。
在路过那个房间的时候,少年进去看了一下,床铺已经被整理好了,桌上有张字条。少年拿起字条,上面写着,好心人,万分感激你的照顾,让我睡在这么舒服的**,可惜不能当面答谢你,这个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送给你算做报答吧。
桌上有一串闪闪的铂金手链躺在那里,做工非常精细别致,这条Mollytower是前年的限量款式,全市只有安东和亚光两家顶级的商场内有售。大抵都被名流太太们买走,现在已经绝款了,她怎么会有?而且拿自己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送人,然后翻窗逃走,真是个奇怪的小叫花子,只是昨晚都没看清她的样子。
少年走到窗边,看到了挂在窗台上的一个东西,是用黑色绳子穿着的一块绿松石,色泽透亮,形状有些奇怪,并且已经磨得很光滑,应该是天然的。这个大概是她翻窗走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吧。
手机在荷包里响了起来,少年顺手把玉石扔进口袋,然后接起电话。
季少爷,今天星天剧院正式启用,有一个庆典邀请你当嘉宾还要表演一支舞。
今天的安排有空吗?
庆典在晚上,工作上没有冲突,不知道你私人……如果防爱你休息的话可以推掉,懂事长和夫人都出差了,你每天够辛苦了。
没关系,星天的老板跟爸爸是老朋友,你就帮我答应下来吧。
那少爷今天准备来支什么舞?
蒙古族的吧,把服装准备好,晚上一起过去。
从噩梦中那个肮脏的巷子,不断扑向我的狰狞的面孔中挣扎着醒来的我,看到的是豪华的浅紫色水晶吊灯,干净的墙壁,淡绿色的窗帘。身下是柔软干净的大床,很久没有睡过这样舒适的大床了,至从在十五岁那年离开严家以后。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桌上还放了几瓶药,真是个周到的主人。这个人救了我的命,我的心中不由的闪过车洋,然后打了个颤,不要再想起了,那是个结束的噩梦。
也不知道自己被学校退学然后失踪的这一个月,严海生有没有在找我,但是一定不能被他找到。我不能让那些坏人们知道我和严海生还有联系,那样他们会以我做威胁无休止的敲诈他。就算严海生不在乎我,他也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毕竟如果女儿被绑架,做爸爸的却不管传出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为了不给严海生惹麻烦,不再接受他的帮助,我决定自己承受。
如果我继续呆在这里,身份一定会被查出来,然后会被送到严海生那里。床头有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姐姐站在碧蓝的海边,珊瑚红的头发,白色的**被风吹起一角,溅起的水化停在身边映衬着她笑容洋溢的脸。应该是这里的主人吧,真的很谢谢你救我,让我度过了舒服的一夜,好像找到了家的感觉。可惜不能当面答谢你,看看如此漂亮又好心肠的你。
我从荷包里掏出一条漂亮的手链,这可是我身上唯一一件贵重的东西了哦。这条铂金打造镶有粉钻的手链是两年前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严海生送的,当时我看到徐景兰无比惊讶的目光。后来有一天我在全市最大的商场亚光百货的玻璃橱窗上看到了这条名为Mollytower的手链的大幅宣传照,是千金和贵夫人们追逐的奢侈品,于是我悄悄的把它从手上取了下来。
这个东西我可是在饥寒交迫的时候都舍不得卖的噢,现在送给你算是一份感激吧。反正这种撑场面的东西我也用不上。
还好只是二楼,趁主人还没醒来,我就翻窗户走吧。
走在凌晨的街道上,那些恐惧伤心的事情又朝我席卷而来。它们像一个黑洞一样向我张开森然的大嘴,而我就游走在这样危险的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失足就会跌进那个深渊,那个连呼喊的回音都会被吞没的深渊。
跟车洋认识的第三年,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跟他的感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当看着他一天天堕落下去的时候,原本对他的喜欢突然转变成了一种责任。他是我救命恩人的身份在我的意识里凸显出来,所以我决定挽救他。
可是那一天看到的场景让我几乎崩溃。
至从车洋让我离开他,不要再管他的时候我真的狠心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他。可是我却开始想念他那张埋在我怀里悲伤而又绝望的脸。然后我在那个周末带上他最爱吃的东西飞奔而去。在命运的叉路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
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一股浓烈的霉味,混合在其中的还有无数种数不清的味道。我走过那个黑暗的门廊像穿越了一条漫长的隧道,心中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眼前稍微亮了一些的时候看见房间里的窗帘紧拉着,空易拉罐和便当盒散乱的横在地上,桌上有黏乎乎的液体粘着一层薄薄的灰。然后我听到了车洋的声音,从沙发后面传来,一声声痛苦压抑的**声。
我绕到沙发后面,看到了坐在地上头靠在沙发后背上的车洋。他正把一根点燃的烟头往自己的手臂上按,黑暗的房间中那一点红色的火光像炸弹上的信号灯一样扑闪着。他的手臂上已经有了一排烫伤的印记。
看着面前那个消瘦如魂,表情扭曲,**自虐的车洋,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手中的塑料袋滑落到了地上。
车洋抬头看到了我,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希望。他向我靠过来,我害怕的后退,然后他拉住了我的脚,口中模模糊糊的喊着,给我,给我。
车洋你要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忍心看他的样子,我侧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地上的空针管和残留一点点白色粉末的铁皮盒。那一瞬间,血液全部倒流向头顶,身体麻木到失去知觉。像刚遭遇过一场龙卷风一般,世界一片混乱,我无力的跌坐到地上。
车洋放开我去翻地上的袋子,当然他不会翻出想要的东西。然后他爬到我身边恳求道,你不是还有一条很贵重的手链吗?卖了吧,救救我。
你的轮滑俱乐部呢?
你看我这个样子能滑吗?早三万块转卖给别人了。
三万?你疯了!我拼命的捶向车洋,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们未来的希望,三年来我们在它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投资了多少钱,你有没有算过!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吸毒!
好了!车洋叫道,你以为一开始我想吗?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认识那些人一开始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哪知道后来……
我的眼泪滴到了车洋的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灰色疤痕上。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人踢开门闯了进来,他们捏着鼻子,一张口就骂道,你他妈住的是猪圈呀,还钱!
你们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去吧。车洋把头靠在墙壁上说。
你他妈的少来这套!两个人上前提起车洋不由分说的揍了起来,车洋没有叫喊,可是血却不断流了出来,一直流到我的脚边。那些带上了地面的灰尘而变了颜色的血却没有改变腥浓的味道一直冲进我的鼻腔。我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他欠你们多少钱?我平静的问。
他们停止了对车洋的殴打,看向我,妹妹,这么勇敢呐,不多,才一万块而已,你要替他还钱是吧。既然是女人,我们就打个折,八千吧。他们脸上**恶心的笑容让我不愿多看。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有刚取的这个月的生活费两千,同学还的一千。我咬咬牙把它拿了出来,现在只有三千,剩下的五千块……
那个人接过我手里的钱,好啊,把你的电话留下。
打发走了那些人,我已经连责骂车洋的力气都没有了。车洋说,你不应该又跑回来,现在你跟我一样,连后悔也没有用了。
在事情过去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那边一个听了让人反胃的声音说,妹妹,你的那五千块什么时候还呀?
不就是五千块吗,我明天就给你!我打开寝室的衣柜,看着里面挂满的那些名牌衣饰,好多都只穿过一两次,还是很多人愿意买的。
不不不,我不是来催钱的,美女欠的区区五千块嘛。我是想让你听听你的男朋友的声音,你不想知道他最后要跟你说点什么吗?随即那边传来了车洋的一声惨叫。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好吧,既然我欠车洋一条命,那么我现在就去还给他。
你们在哪?我对着电话那头问。
你来黑水街,有人会在路口接你,记得,如果叫警察,害的可是你男朋友。
进到那个房间的时候,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一些牛鬼蛇神们歪在红色的沙发上,一脸飘飘然的样子,当然也有几个看上去体面清醒的人坐在那里休闲的喝着红酒,不过那只不过是些衣冠**而已。
车洋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大红的沙发,暗红的灯光,深红的葡萄酒,把他整个人称的都是红的。当然,也还有身上红得变了色的血。
我握紧了拳头,如果这一切是老天让我付出的代价,那么今天就一次偿清吧。不是车洋,我三年前就死在那跟滑落的钢管下了,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我闭上眼睛,把眼泪关了回去,把拳头握紧到让指甲陷进肉里,然后再松开手,睁开眼睛,眼神已经平静得有些漠然。
你们要怎样才会放过他?我冷冰冰的问。
坐下来,我们慢慢聊。一个手上**雪茄的光头说。
我生硬的坐下,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的退让。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不用那么认真,来喝点酒。他把刚倒好的一杯酒推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杯红色的液体,大不了就是杯毒药。我很潇洒的喝掉了它。放下酒杯的时候,我听见那个人鼓了一下掌,真是个爽快的姑娘。
我也喜欢爽快的人,所以,你们要怎样就快说吧。
那个人做了个手势,另一个人把一个放有白色粉末的硬纸片放到我面前。
只不过是想请你尝尝这个。
角落里车洋突然不安的动了一下。
我想到了那天在他家里看到的那个铁皮盒子里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吧。想不到居然是这么恶毒的方式!
怎么样小姑娘,把它吸进去,我们就放了你男朋友。
这是最无耻的交易,可是我却别无选择。
车洋慢慢低下了头,我知道他的想法,他希望我能够救他,可是也正受着良心的谴责。
我死死的咬着下**,一直到口腔里涌进了一股咸咸的腥味。我走到车洋身边,对他一字一句的说,车洋,你听好了,曾经你救过我,现在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我就还你一次恩情,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希望你好自为之,重新好好做人。
我闭着眼睛吸下那些东西,然后飞快的冲了出去。
黑黑的小巷里,我拼命的擤着鼻子,呕吐着,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是车洋自虐的样子,被痛扁的样子,流着血的样子,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不要……
在我离**间后,那个光头指着车洋说,你赶快滚吧,没钱吸个什么毒呀!
光哥,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一个人插嘴问。
你懂个屁呀,这小子打死他也不会变成钱。你知道刚才那个丫头是谁吗?她爸爸是开商场的,她就是安东商厦严董事长的千金,哈哈!她要是染上了这个东西,我们还愁拿不到钱吗?
可是她看上去不像有那种身份的人。
现在的孩子都叛逆,这一次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家里要钱的。哈哈!
黑暗中,车洋惊讶的张大了嘴,竟然不知道跟自己相处了三年的人其实有这样的身家。青格,你居然一直在骗我!
那天由于清理得及时,我并没有染上毒隐。只是我以为的事情已经结束可以开始新生活的想法太天真了。经常有人会在校门口拦住我,有时还闹到学校里面去。这样闹了两个月,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学校退学了。
我没有去找严海生,开始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终于还是在某个夜里,一段路灯坏掉的路上被他们抓到,然后就是一顿痛扁,他们说不拿出钱来就休想过安宁的日子。可是我知道他们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一开始就不能妥协。
在晕过去之前,我看到了一辆快速驶来的车……
现在看来老天爷在最后一刻终究没有忍心放下我,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再付出什么。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3章:第二章”内容快照:
『第二章』
第二章一直一直,我都想找到可以~暖我的光亮。很小的时候,我以为会是爸爸,可是他却用~光芒~暖了弟弟。后来我希望是~~,可是~~在我六岁那年就离开了。十五岁那年我把希望寄托于姑姑,姑姑教我的却只是如何设计房子,还有那句常~在~边的,你怎么跟你爸一点也不像。终于,我遇见了车洋,可是就连我倾尽所有努~换来的幸福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甚至让我世界里的光亮和~度更加惨淡。我努~经营了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