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租广告发出去了。门房赵老头也被酒肉和恭维收服了。于是,若松的心就在一种期盼里忐忑着。一天过去了,他登在广告上的QQ号沉默着。两天过去,QQ固执地保持着沉默。若松有些丧气起来,心里也开始轻松快乐起来了。他轻松快乐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自己用不着昧着良心和尊严去弄钱;另一方面是,社会还是纯洁的,人们并不象传说中的那样只追求感官的享乐。
宿舍里有一台新电脑,是魏思乐买了手提笔记本电脑后扔在宿舍里的。若松和魏思乐说了一声,变废为宝,便使用那台电脑上网。第三天晚上,若松打开电脑准备写篇论文。这时一直沉默的QQ图像欢快地鸣叫起来。随着那叫声,若松的心也跟着紧张收缩起来。
他小心地点击图像,会话框弹跳出来。是一个叫“迷醉的夏日”的男孩在呼叫。他问道,出租单间宿舍吗?
若松心里发紧,有些后悔起来,但他还是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是的。
迷醉的夏日问,那里方便吗?
若松开始镇静起来,信心也开始泛滥了。他肯定地说,十分方便。而且安全。
沉默了一会儿,迷醉的夏日说,明天我想租用一天。
若松回答,没关系。
接着,他们就这一天的租金和交接房间方式做了详细的交谈。若松自己当老板的第一宗生意就这么敲定了。
房客们离去后,若松将轻松赚来的八十元出租金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象审视自己的良心和尊严一样,久久地盯着它们,内心充满着激烈的争斗。生意成功的喜悦不时地被良心的反叛压在心底,但很快,对金钱的渴望又轻易地将良心推翻。
百无聊赖时,他将钱扫到一边,把一面镜子放在面前。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义正辞严地责问:若松,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赚钱?
镜子里的若松回答说,因为我急需金钱维持生活,并且还要交学费。
镜子外的若松厉声责问,其他的同学难道不需要维持生活和交学费吗?
镜子里的若松说,其他同学也要维持生活和交学费的。但他们都有着有钱或有势的父母,可是我没有!我只能依靠我自己。
镜子外的若松说,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镜子里的若松说,我这是被逼无奈!我一直想靠辛苦打工挣钱的,可是那样挣钱太可怜了,根本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更谈不上交学费了。
镜子里的若松说,你虽是被逼无奈,可这样下去,你会堕落成一个没有良知、没有灵魂、卑鄙无耻的人,你知道吗?
镜子里的若松点着头,说,我知道,等我能解除燃眉之急后,我就会正大光明地靠勤劳去致富的。
若松就这么自我审判了一会后,心情也开始轻松起来。他心里想,等自己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能养活自己时再做一个高尚的人吧!
若松的目光无意落在被扫到桌边的人民币上,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屈辱的愤怒。他象拎小鸡一样将人民币拎过来,让它们象被告一样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站好,开始接受他这位法官的审判。
若松咬牙切齿地责问,被告人民币,你知罪么?
在心里,他听到人民币说了句不知。他忍不住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因为用力过猛,手掌一阵麻疼。人民币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
若松厉声斥责说,难怪你不知,因为你的罪恶太多了,真是多得罄竹难书。你的第一大罪是,你身为人民币,却一心只为那些有权有势者尽忠效命,从来不顾人民的死活。第二大罪是,你欺压穷人,多少纯洁的女子被你逼上了绝路而充当卖身的妓女或成了有钱有势者的二奶;多少穷人的孩子被迫失学;多少人因为你的嫌贫爱富有病不能医,眼睁睁等死。第三大罪是,你只知奉承引诱权贵,多少的好官在你的引诱下,变成了百姓的公敌。这些罪还可恕,最不能饶恕的是,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现在也被你逼得做起不清不白的事来了。是可恕,孰不可恕。今天,我要代表人民,宣判你的死刑!
若松数落完它所有的罪状之后,拾起它们,按燃打火机,将人民币点燃。望着淡蓝色的火焰慢慢将人民币变成黑色焦卷的灰烬,若松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快意,同时也微微有些心痛和窒息,因为那毕竟是半个月的生活费呢。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生活费还没着落,若松余怒未消地说,我向毛**发誓,将来我若得势了,一定要将所有背叛了人民的所谓人民币统统抓来,用火刑处置它们。
现在,社会上流行着一种说法,说是穷人普遍有一种仇富心理。若松也是穷人,但他并没有在心里存在着仇富的热情。他相信,将来,他自己也会富的。虽然,他耳闻过,也曾亲眼见过人们所说的一部分人因有权或与权沾点边而快速暴富起来,但他并不觉得那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关键问题是,自己要富起来。美国人崇拜白手起家的英雄,他也要做那种白手起家的英雄。这并不是说,若松的思想与美国人相似,而与周围同学不一样。相反,他有时也暗暗希望能象魏思乐那样,有一个有权有钱的老爸,自己也能整天想着法子花钱买快乐。可现实是,他没有那样的老爸。他选择走白手起家的道路,应该算是被逼无奈的。
若松不仇富,但有时会仇钱。每每当他口袋里不名一文,却又要为一日三餐甚至只是两餐的饭钱锁起愁眉时,他就会有痛恨金钱的热情了。
他仇钱,更深的原因在于,他虽然不招惹金钱,可金钱一直将一些莫明其妙的羞辱和痛苦加在他的身上。平时,因贫穷而遭受同学们的嘲笑等,他倒还能坦然受之。最让他刻骨伤痛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最终被金钱吞噬掉了。这简直成了他此生难消难忘的屈辱和伤痛。
若松的初恋女友是林红。林红和若松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两人的母亲自幼亲如姐妹,又同时嫁到若松那个村子里,并几乎同时生了若松和林红。若松比林红大十天。两个母亲见两个小孩天生可人,便商议以后等他们两人长大了便配为夫妻。
若松和林红自幼形影不离,亲热得象一个人似的。自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两人一直同班同桌,后来又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仍然是同学。
这一对神仙般的伴侣,让其他的男生女生羡慕得眼红心醉。他们俩很快就成了大学校园里一道流动的幸福风景。
林红家也和若松家一样贫穷。他们俩在大学里过着贫穷艰难却幸福甜蜜的生活。到了大学一年级下学期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个叫柳飞的富家子弟想尽一切办法,象钉子一样钉进这对青梅竹马的伴侣之间。
刚开始,柳飞想法子同若松与林红做了朋友,并不时地请他俩吃饭或给他们送些小礼物。当若松与林红发现柳飞有些居心不良时,两人开始疏远了柳飞。柳飞在心里恼怒异常,便对林红展开了**的追逐。
课余时间,林红在校图书馆打扫卫生挣取生活费。每晚九点时,柳飞便去图书馆帮林红打扫卫生。有一次林红病了,柳飞帮她打扫了一个多星期的图书馆,并且每天给林红送花送饭和各类营养品。而此时的若松每天下课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一个迪厅打工,根本顾不上照顾林红。
经此一难,林红觉得不好再象以前那样对柳飞冷漠相对,又开始和柳飞交往起来。若松对柳飞也心存感激,不好意思再心怀戒备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若松与林红好不容易相聚一次时,柳飞总是钉子般钉在他们两人中间,并且常常喧宾夺主地将若松排斥在一边,似乎若松是一个多余的人。
一次,若松有些生气了。趁柳飞去给林红买饮料时,他对林红说,这人有些讨厌,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
林红微笑说,他喜欢为我们服务,就由他去吧,只要我心中有谱,也就不怕他弄鬼了。
若松说,那你也不要让他为你花钱嘛。
林红奇怪地看了若松一眼,淡然说,反正他父母给他的钱,也都是我们老百姓的,不花白不花。他正着急怎么把那些钱花出去,我们就学雷锋助人为乐,帮他花花吧。
若松听林红如此说,顿时觉得这个自幼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孩有些陌生起来,心里掠过一阵不祥和悲哀的阴影。
渐渐地,林红和若松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与柳飞在一处玩的机会越来越多。柳飞见自己开始占了上风,越发得意起来。他利用父母给他的钱,想尽一切法子制造一些轰轰烈烈和五颜六色的浪漫来讨好林红。
林红开始的清醒与警觉慢慢被柳飞的物质享乐腐蚀掉了。她渐渐地开始失去了自我。有时,若松委婉地提醒她,她则讥笑若松是小心眼,是嫉妒别人有钱。
若松见她执迷不悟,有些心痛,也有些担心,劝告她说,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儿,你最好还是离远点,小心上当!
林红辩解说,就象贫穷不是我们的罪过一样,有钱也不是柳飞的罪过!你要学会的是,怎样以平和的心态面对有钱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有钱人!
若松不屑地说,他有钱,也不是他自己挣的。用父母的钱去摆阔,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林红说,他摊上有钱有势的父母,也是他的幸运!你若处在他的地位,还不是一样的!所以,你不要嫉妒人家,好好努力,争取你的后代将来也能象他一样,用你的钱去摆阔!
若松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想起柳飞的父母亲是政府官员,知道他们手中的钱大多有些来路不正,便反击说,我即使要让我的后代拿我的钱去摆阔,我也会让那些钱干净一些,绝对不会象柳飞那样花肮脏的钱,还那么理直气壮、得意洋洋!
林红有些反感地说,现在社会上,是没钱就肮脏,有钱就干净。象你我这些穷人,穿着便宜衣服,住着破旧的房屋,干又脏又累的活儿,能干净得了么?
若松说,但我们的良心和人格是干净的。
林红微微一笑,说,那是你自我安慰罢了,你良心和人格是干净的,会有谁能看得见呢?人们能看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你有没有钱!
由于有柳飞在中间,若松与林红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和谐了。最后,林红没有能抗拒柳飞糖衣炮弹的攻击,投入了柳飞的怀抱!
若松伤痛欲绝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求学和打工挣钱上。林红的离去,将他的心情一下子推到一种惨淡冰凉的绝地。很多时候,他由于心痛绝望,感到自己再也无法继续生活下去了,他只好机械地、被动地将日子熬下去,再熬下去!
林红自和柳飞相好后,轻易地摆脱了贫穷的泥坑,一下子由昔日的灰姑娘变成美丽夺目的公主。但她在物质和虚荣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心灵里也承受着和若松一样的煎熬。因为她所拥有的一切,毕竟是用她此生最珍贵的爱情换取的。每每想到若松,她的内心就会有着令人窒息的忧伤和愧疚。为了摆脱这种心境,她一方面沉湎于物质的享乐里,另一方面用柳飞的钱来帮助若松。
若松表面上似乎忘了林红,内心深处却一刻也不曾忘掉她,因为她一直是他生命的核心与灵魂。失去了她,若松就成了痛苦忧伤的行尸走肉。内心的剧痛,让他的心灵长期处于一种麻痹和沉睡状态。
在痛苦中,若松深刻地认识到贫穷的可悲!也尝到了金钱力量的邪恶!所以,他在痛恨金钱的同时,又急切地需要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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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海岸边』
自从接了第一位房客后,若松租房qq渐渐活跃起来。开始时,还是每隔一两天就有~学生情侣来租用~,后来是每天都有两三对小情侣~求租房。有时甚至有五六对同时~求租房。这让若松有些应付不开了。为了尽量~每~情侣临时幽会的需~,若松只得限制他们租用的时间,提高~的利用率。这样一来,房租收~也相应地提高了好几倍。时间一久,若松发现,来租用~的情侣中较为贫困的占绝大多数。父~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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