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海星为何泪流不止,良?
我总是一个人,在湿湿的枫叶林里哭泣。堇说,你的眼角常闪着浅浅的泪痕。我笑笑,因为我是深海寂寞的海星,即使流泪,也是在深深的夜。
堇弹奏着悲伤的《kisstherain》。枫叶林中的萤火虫在欢悦跳舞。我问堇,还记得白月瓶吗,她停下弹奏,我不再问。
“瓶子里原装满了相思的泪水,……可你把它打翻了,良。”
我冷冷的凝视着她。夜晚的枫叶林有一束枯死的蔓藤被风吹起,和封闭的心一样,不知落在何处。
“因为我是海星,海星只习惯寂寞的一个人,在深夜淌着孤独的泪水。”
轻笑,孤独的轻笑。转身逃跑,仿佛挣扎般跑着,听见身后点点的节奏。停下来**时,却猛然发现,原来逃离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却不知另一个世界也一样陌生。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被人遗忘的角落里。黑黑的角落里听不到混着杂音的x和y。冰冷的桌上只剩暗暗的纸笔记录着忧伤的文字。老师含糊不清的骂着最后一排穿黑衣服的男生,我冷笑。我的名字竟已是在红尘里被久久遗忘。我忧伤的举起课本砸了过去,然后摔门而走。直到世界安静时,我才知道被放弃在迷雾森林的滋味,仿佛饮了一大桶酒,空空的、木木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回忆,也没有大雁从蓝色天空流走的孤独。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会有浅浅的悲哀在心尖展露。
但深海里的海星,此生注定被孤独包围,哪里还接受怜悯?这样一直等待,漫无目的的等待。看着头上枫叶一片片旋转落下总是不自觉的用手遮住眉宇。
也许,是我害怕光了呢。
“良——良——”
为何会有人打扰我宁静的心?为何会来到这孤独的枫叶林?她可是堇,可是堇?
是了,应该是了。枫叶林的疏影是在中午放学时,才会那般淡然。我眯着眼睛回想堇的样子,记得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枫叶林里经常被她演奏出空灵的琴曲荡漾。她的头发很长,长如溪水。有时还甜甜的垂在钢琴上呢。
“我很欣赏你,良。你总能潇洒而走,我如果是你,该多好。”
我低头拾起碎叶,心旋入了一根长长的刺。光,忽然暗了,在没有疏影悠悠的落下。
“良?”
“你嘲笑我?”我抬头。
“不是……”
手里的碎叶松开,飘落在脚下,心里已碎的东西又再次碎了一回。
我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朋友。受伤的时候,有这片枫叶林,就够了。有枫叶独自摇曳在手边,就够了。
堇的钢琴曲是夜的广寒宫,我戒不掉她身上浓浓的忧郁。或许在曾经的轮回中,我们本是情侣,而今世,注定为旋转的陀螺,撞击了便会分开或受伤。我抬头,枫叶飞向尽头的时候,萤火虫静静熄灭在黑暗里。这里,影子不再斜斜的吹动了。
想要对你说/不要离开我/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孤单的时候/谁来陪伴我/还记得你许下的承诺/天上多上云飘过/地上多少故事成传说/天广阔/地广阔/天地痴心谁能明白我/风中多少花飘落/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风婆娑/雨滂沱/风雨中你却离开我/
我明日晨起,已八点四十分。忧伤的桔子在餐桌上散着淡淡香味。
谁的眼泪,打**厚厚的枕单?他又为何而流泪?
我骑着蓝白的自行车,朦胧的钢琴曲仿佛交织在呼呼的风里。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街上古绿色的蔬菜,眨着幽怨的眼神。这一天**雨,天少有的哭泣。落在嘴里的不是苦涩,而是甜咸之间的过渡。
“站出去!”
我呆若木鸡,海星是不会听人命令的,它们很懒,麻木的心早被针扎透,稳稳的死了。
“我叫你滚出去!”
“你配吗?”
轻蔑的一眼还停留在时间的缝隙,伤在胸口扩散。我狡黠的笑,让老师惊异,我只有转身离开不属于我的地方。书包魂牵梦绕的墨香绕指,我决定去那片枫叶林,躲在最深处疗伤。深处的枫树下,有一片干硬的报纸,我怒着用脚踢开,黄色的米粥、红色的萝卜,粘上纷纷薄薄的枫叶。
良:
写下来时,才知道不该昨晚那样说。良,十七岁的天空,我和你一样,可我不能像你那样潇洒,良。昨夜你家的灯光在深夜才熄灭,我知道的,良。安眠药我买来了,一次一片,晚上就不会辗转反侧了。还有,良。虽然我不知道这些饭菜你会不会吃,但无论如何,请你记着常常注视着你的堇……
夜晚弹唱蝶恋的
堇
哼。
我把信撕了,撕得粉碎。空气中还有热热的米粥萝卜香味。我不是乞丐,不会接受谁的施舍。我愣愣的靠在树上,内心一遍又一遍轻轻呓语,堇,你太小看我了,堇,你太小看我了……
枫叶树遮住了密密的空,叶子成为我舒适的床。秋天的雁,无家可归的流浪孩子。闭着眼去相印,仿佛是我。风儿吹起了枫叶,美丽后的坚强在风中枯萎。
二
休假日,不醒的节日。
夜晚,那首珍恋的班得瑞钢琴曲响彻在孤独的枫叶林。它的名字叫月光海岸,是在月亮升起之时,照在潮起潮落的海岸,记得海水总是蓝的,就算有月把它盖黄。
咔——
我们回来了。
他们?他们是谁?为何我的双眸有一段怨恨?
“你们回来干什么?”
“回来看你,儿子。”
我大笑。窗外的枫叶林,仿佛被风儿挤碎。
“我没有父母,他们在三年前就死了。”
男人顺手抄来鸡毛掸怒冲冲的打来,鸡毛混着尘土,风声混着乐曲。一种凉,一种解脱。
多少年了,久违的痛。
女人低沉着颜容,银黄的戒指上,看着几乎不见的“爱”字。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老师怎么说你经常不上课,你这个败家子,我造了什么孽,生下了你这个窝囊废!”
不醒的休假日被摧毁,我怔在那里,海星的触角,**贴在粗糙凌乱的地。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不是我,而是钱……。我是个窝囊废,只能像海星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疗伤。
自己的卧室就是唯一愈合伤口的地方,而最有效用的药便是沉沉一觉。如果真的再也醒不来了,那么也好,伤也就不再裂开。
17岁的天空,混沌的宇宙一角。男人咆哮着,女人嘶叫着。他们一定是赌输了,也只有赌输,他们才会找到这早被遗忘,残破不堪的家。我揉揉醉眼惺忪的双目,头上的天,亮了。
男人**的闯入我的卧室,一把将我从**扯下。不小心碰着墙的头,顿时流满了墙壁。
他从来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不会在意我为何哭泣。
“钱呢!你妈给你的钱呢!”他怒火冲天的拽着我的长发,拼命问。
我讥讽的看着,一言不发。我嗅到了睡衣上浓浓的赌场烟味,嗅到了穿梭在身体上的酒。他翻开了我卧室里的所有箱子,失望的坐在冰冷的地上。
“疯了,你们都疯了。”
“那你呢?你还有理智吗,陌生的爸爸?”
我挣扎着推开他,捂住流血的额头笑着跑开了。没有人明白我为何会笑,也没有人明白海星在深海孤独的煎熬。这一天,我都游离在街道,无边的影子随着空洞的念想变得冰冷而无力,小巷暗长的荒芜总让我想起昨夜的《月光海岸》,那十指娴熟钢琴飞快弹奏着犹如空幻的梦境。
堇,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那么傲慢,又为什么总是那么敏锐。
雨再次下,透过这个深夜,我回到了一直害怕而恐惧的地方。当颤抖着打开大门,才发现家已被雨水淹死。所有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一张窗和一箱过期的方便面。我呆呆望着这空无一物的陌生地方,忽然觉得宁静与放松。终于,他们终于不再回来了,我想。
我蜷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肩,栖息了一夜。深夜我仿佛听到了自己低低的**,自己柔弱的叫着:家,家。没有多余的吃的,也没有什么了。窗外的凉风冻醒了我的心灵,我朦胧般**身子,又寒又冷的夜晚,仿佛躺在公园的木椅上,像个穿梭在各个城市的流浪汉。
“可是,可是明天还要上学呢。”我安慰着自己,等待着朝阳从远方升起。
次日,一样冰冷的苍白天空,下着几滴陌生的雨,我站在操场中央,随风宁静。
“请大家举起右手,跟我宣誓。”
哗哗——
“忠于祖国,热爱祖国。”
“忠于祖国,热爱祖国!”
站在所谓的校旗下,小小的手儿被迫举起右手宣誓。阳光射出了虚伪的影子,影子诉彻海星的无力。飘扬不止的锦旗,除了一道道凹陷的伤,还能带给我什么?
今天堇没有来,枫叶林里也没有了悠悠的余音,我第一次想起了弹钢琴的同桌。她累了,我想。她的座位上盛满相思泪水的白月瓶,在阳光下,像跳跃着的《月光海岸》。
“白月瓶里装满了相思的泪水,可你把它打翻了,……良。”
我回想着那日堇忧郁的双眸,大海一样的泪。
“因为我是海星,海星总喜欢一个人,淌着孤独的泪水。”
我感到疲惫与饥饿,逐渐听不到了老师噪音般的呼喊。所有的情感空空的躺入了梦中,我梦见了许多没有吃过的东西,梦见了许多不曾见到过的服装,也梦到了许多不曾玩过的玩具。悠悠的口水流了一桌。忽然,老师嘲笑的声音把我打醒,我迷迷茫茫的被人揪住耳朵揪起,我的梦再次被击打的粉碎。
“你妈妈是鲶鱼吗?”
班里随后是一阵哄笑,我冷冷的望着每个人夸张的面容,去看不到真实的影子。
“跟你一个样,都该死。”
“滚出去!”
……
老师的那种怒火,令我麻木的心陶醉。我淡笑。
“我让你滚出去!”
……
“滚!!”
咚。
孤傲的手敌对的将话语结束,我砸碎了她珍爱的玻璃雕像。白月瓶静静的躺在堇的桌子上,上面有一片火红的枫叶,无助的看着这一切。
枫叶林,你可知我为谁而活?
枫叶林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墨香的书包腐烂在深深的枫叶下,有时躺在地上,总被风儿吹醒。
堇在哪里?我的心,又在哪儿?
三
最后,还是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天南地北,大雁在天空上玩着凉凉的云,而我一个人流浪在天南地北。有时回到学校,静到痛。我坐在陌生的石头上,唱着音乐老师教的《EARTHSONG》
Whataboutsunrise(日出呢)/Whataboutrain(雨呢)/Whataboutallthethings(还有你说过)/Thatyousaidweweretogain...(我们会得到的一切呢)....../Whataboutkillingfields(土地在减少呢)/Isthereatime(有没有结束的时候)/whataboutthethings(还有你说过)/Thatyousaidwasyoursandmine...(属于你和我的一切呢)....../Didyoueverstoptonotice(你是不是忘了)/Allthebloodwe‘veshedbefore(我们曾挥洒下的血汗)/Didyoueverstoptonotice(你有没有看到)/ThecryingEarththeweepingshores?(地球在流泪海岸在哭泣)
AaaaaaaahAaaaaaaaah啊--------
只可惜,钢琴的余音再也不能留在枫叶上。
……
“喂!你知道吗,小林。我们学校的堇,就是那个弹钢琴的长发女孩,昨晚死了。”
“啊——他怎么会……”
他得了肝衰竭,就这样在医院死了。
“唉。眼下这种病很流行的,都死了好些人。”
歌声断了。
堇,你可知,海星从角落里爬出来,为谁哭泣?
我该是——该是听到了海星沉底后的碎裂。
陌生的地方流过陌生的哀。我回到班里,抢走了冷冷的白月瓶。半瓶的泪水散着咸咸的味道、散着狠狠的思念。我放在心口,感受到堇日夜的盼望,感受到堇,在医院孤独的盼望。
“我不会在打翻你的泪水,堇。永远。”
我**的冲出校门,回到了没有温暖的家,我卖了房子,没有冰裂后的决绝,没有思考。像幽灵一样,第一次死皮赖脸哀堇的父亲把钢琴卖给我。我说,只要肯卖给我堇的琴,我愿意用我所有的钱换。海星在阳光下头透明,迷茫的白,白的悔恨。
堇的父母答应了。他们强笑着点头,堇有你这个死皮赖脸的朋友,她会幸福的。
本来我应陪她一起死。我轻轻闭眼,可我还需要,照顾这黑黑的钢琴。
泪水无声,坠下……一千年后,泪水会化成我未说出的话语么?
我温柔的抚mo它黑黑的躯体,就像堇在我的身边弹奏。我卖了房子,已无家可归。夜里我瞒着所有的人悄悄带着被子,躲在这相依为命的枫叶林。
深夜倦起,我学着,轻柔的弹着《蝶恋》……
4/4do=c
|56--|1--2165|3--056|2-321|6---|----
|(66655332|21166-)|(前奏)
|3.23-|2322667|121765|6--06|3.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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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323|3---|266--|166-07|17675|
|3--03|6765.3|5--35|676767|3---|
|266--|166-07|17675|6---|---561
(653253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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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22116|6---|22211665)
|2--765|6---|----||
……堇,你在天堂可听到?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就在这里。
我停下十指。白月瓶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光亮。有时,在那棵树下的枫叶上,恍惚还有干干的米粥萝卜。那时,真是后悔,没有把它吃下去。一定相当美味呢。
“好梦,堇。”
好梦……良……
嗖嗖——
四
我休了学。白天用酒来痲痹自己,夜晚**的弹着琴。低调的生命等待着死神邀请,命运齿轮逐渐枯朽。
“堇,为我们的快要相见弹奏一曲。”
那双眼,还能为我睁开吗……我笑。寂寞的海星,怕了孤独。
灯红绿酒的闪光照酸了我的眼,再也分不清哪是黑黑的钢琴,哪儿是夜。躺在酒吧里饮醉,好想一眠不起。
“我观察你好久了,你醉了,先生。”
我冷冷的看着她她眼里的叛逆,像囚在笼里的堇。
“不需要你管。”
我若是你,该多好……
我手中的酒瓶一惊。堇,是你吗?是你在天堂的眼泪化成了她,化成了酒吧一道安慰的痕?
“你叫什么?”
“飘零在秋天的樱。”她微微一笑。
我醉醺醺的慢慢走向熟悉的通道,总是一个人。悠悠的病灯照亮遥远的枫叶林,白月瓶的泪,终成我活着的理由。
“先生,您又来了?”
“威士忌。”
“酒吧里今晚有活动,您还是……”
“你管我?”
我抬头,盯着她,樱满脸通红。我说,你像海里的红珊瑚,寂寞叛逆的美着。她不再说话。今晚,我没有喝酒,而是站在舞台上,弹奏着梦幻的《蝶恋》。一曲终了,明亮的月深了。
回到枫叶林,我把得来的鲜花放在钢琴上的白月瓶旁,凄然扶着被枫叶遮盖的钢琴背。秋天,总易落叶。当黄叶退去,它只剩下黑,和这夜一样。
堇,鲜花是属于你的。即使枯萎也应在你的身边。
我叹了口气,对着钢琴。
樱是你的眼泪。对吗,堇?一阵夜风吹过,吹摇了白月瓶。白月瓶的光辉,今晚越发黯淡。
我不再曲酒吧。海星得身边,多了一个美丽得红珊瑚。风儿卷着我的长发,一起依偎在寂寞的枫树下。
“你不上学吗,良?”
“早不了。很早前,就不再想。”
“那……有人追过海星吗?”
我淡淡得看了眼黑黑得钢琴,白月瓶被掉落得枫叶掩盖。以前得海星,总喜欢一个人独自慢慢流泪。
“没有,从来没有。”
樱笑着走了,去卖弄笑容得酒吧。她临走时说:以你得资质,上大学是没有问题的,良,我是那么的相信你。
蓝蓝的天载着夕阳升落,陌生的字语刺痛了我的身体。我站起身,寻找那棵遗落在何处边古老的枫树。
良,我信你……
“为我而学,良。我不想在酒吧,……良。”
我**的寻找、寻找。寻找曾经抛弃的回忆。腐烂的墨香味混着凉凉的雾,被我吹在空际我找到它时,两只手溃烂了。我拼了命的洗,拼了命的刷,直到它微微发白。
海星向来是寂寞的,他不知怎么像别人解说,也不知如何回去。他就这样一个人在学校外徘徊、吸烟、徘徊。忽然,从天而落的雨丝打灭了烟头——
堇,你哭了吗?
哭了么?
……
月亮被云朵擦亮,歇息在摇曳的青草上想家。
想家。
“喂!听说咱学校那个嚣张的长发少年回来了。”
“不可能吧。就那个砸碎玻璃雕像那个?”
“对对对。”
“不可能啊――他怎么回来的。”
听说他在校门口跪了一夜,校长听说他原来没有父母养,就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神奇的地球。”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唯有与世隔绝。长发阻断了现实与梦幻,那个空空的座位上,能看到堇翻书的样子,也能闻到淡淡的忧郁香味。
深夜,还和从前一样,让群群的枫叶将我包裹。在冰冷漫长的夜,编织着白雪公主复活的故事,遥远的酒吧传来失落的旋律,胡彦斌的《葬英雄》。
贪一世英名/追权贵烟云/迷恋之间/谁能论输赢/是英雄/是狗熊/老天还没定/成为王/败为寇/还要看天命/这三尺黄土/够不够埋你一世骂名/生死约定/真爱还难寻/是多情是无情/拿命来证明/人会变/情难尽/谎言很公平/这三尺黄土/能不能葬你霸业雄心/物换星移/这青史谁来留名/不要恨/生不逢时/天要灭你轮回早注定
如花灿烂的樱,我一定学成娶你,堇没有得到的,你都会得到。
一曲终了,淡淡回肠,又是一首《诀别诗》。
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的战场/千军万马独身闯/一身是胆好儿郎/儿女情/前世账/你的笑,活着怎么忘/美人泪断人肠/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绝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绝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一星期后。枫叶布满幽幽小径,枫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风一吹,沙沙的磨擦响。摇曳。
“海星。”
“樱?红珊瑚怎么有空来到枫叶林?”我笑问。
红珊瑚兴奋异常,踏着枫叶,扑倒在我的身上。叶飘在空中,像极了火红舞蹈的枫叶。她压着我,在我的耳边轻语。
“海星,我买了一套房子。从此后,告别凄冷的枫叶林。不要住在这个**的地方拉。”
“哪来的钱?”
她的瞳仁里有某种伤痕,忽然收紧。
“你、你不要管。”
“红珊瑚!”
“……良,我不会骗你的。可我不想说,真的。你信我,不要问。”
……
“良。”
“樱,我给你讲个故事。”
在遥远的海底里,有一个海星总是在阴暗的角落,寂寞的哭泣。一天,一个从远处飘来的白月瓶装满了对海星的相思泪。海星说,他习惯一个人,在海底深处淌着泪水。于是,他打翻了白月瓶。后来,白月瓶碎了。海星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时,他才知道任何生灵都有习惯,一个人孤独的淌着泪水……我已经失去了堇,我不会再失去你,红珊瑚。
樱望着冷冷的天空,飘渺不定。我只觉得,她的手,如冰一样。
五
所有的人生结尾都写好了,却不知是怎么一个开始。
樱这个公寓买的及时。一周后,雪把枫叶林盖上厚厚一层。有时,为了寻找对堇的回忆,我还会一个人拾出被雪覆盖的枫叶林,在堇弹奏的枫树下,久久伫立。
白月瓶中的泪,结冰了。
樱在这个季节很少回来,她有时带着钱,疲惫不堪的倒在自己的屋里,她的瞳仁总是很紧、很紧。
我自己在深夜里弹着《KISSTHERAIN》,这首音乐,仿佛向谁决别。三年后的冬季,我顺利在北大中文系毕业。樱凌乱的瞳仁,终于如释重负的松开。只是,海星再也闻不到红珊瑚身上淡淡的忧郁,也看也不到红珊瑚身上,有堇的影。
白月瓶在夜晚,忽然被烈风冻碎了。碎片划上了我的手,血与泪凝结在了一起。
“堇,你怎么了?是你的魂灵太过寂寞?”
我看着碎片,长叹一声,长长的伤拉深在海星的心里。
“怎么了?”
“红珊瑚。白月瓶,碎了。”
樱慢慢蹲在地上,检拾白月瓶的碎片,碎片割伤了她的手,血流在了地上。
“海星,其实我也碎了。”
我望着她,一声叹息,没有惊讶,心里的树那般凄零枯萎。
“我不懂。”
“一年前,我在酒吧被**了。他们给了我一笔钱。当时你正在上学,我如何说……三年来,我一直做着恶梦,梦见泛着寒霜的白月瓶摔碎。”
红珊瑚被鲨鱼咀嚼,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皮肤是完整的,从头到尾被人嚼食。
(绝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绝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你可知深海里的海星,为何无助哭泣?
(绝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绝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良……!良……!”
我躲在飘满白雪的枫叶林,一个人看着光秃秃的枝干,想了许多。想到了堇,想到了秋天里,那跳跃在枫叶上的音符。风呼呼的在耳边刮着,那个女人在我身上披了一件长大衣,我抖掉。我冷冷笑着,大声笑着,是笑她,还是自己?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良,我只求做朋友,只求做朋友!”
樱红着眼,低低的哀求。红珊瑚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滴在白白的雪上。
“朋友?我不需要朋友,樱。海星欠你的钱,下辈子还你十倍。”
我失神的踉跄的向前走着,走到枫叶林的深处,那棵黑黑的树,无神的立在那里,失去了生气,失去了活着的东西。遥远朦胧的风一阵一阵吹到额头,怎生的凉,怎生刺骨?
从那以后,我总是躲着她。我身无分文,只有流氓这一条路走。白天出去混,夜晚躺在枫叶林里,堇的钢琴我已没资格再碰,亦不会再取。
枫树下,每天早上都有小米粥与萝卜菜、疗伤的药膏。是堇吗?我欺骗着自己,密密的枫叶林,总有一个人影看着我吃下食物,舒心的轻笑着。
“樱!我知道是你!以后不准来枫叶林,玷污这片我和堇的天下!”
冬日的最后一日,我没有再见红珊瑚的脚印,仿佛她一夜,眸光尽失,消失在海里。
“喂,天狼,你知道昨天有什么新奇事。”
“你给我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你不听我偏要讲,昨夜一个女人喝了一瓶敌敌畏,听说她跟你―――”
我愤怒的轮起棍子,在他的身上打断。我一个人漫无边际的跑着,天地都在眼前旋转,总也停不下来、总也停不下。
干扁的枫叶林,我唯一的寄托,逃避现实的场所。枫叶沙沙鸣叫,我抬头仰视,然一无所获。
樱,不该,不该是你吧……恩?
海星•良
明天我就要走了,海星。以前听你说堇曾经在这枫树下寄过信,我相信,我的信你也一定能收到(笑)。海星的身体真棒,要是换我仔冬天住入枫叶林的话,一定会被冻僵(扮鬼脸)。就是说不是冬天哪,我也怕在枫叶林睡觉。因为好恶心,好恶心的毛毛虫(害怕)
良。还记得第一次在酒吧相遇的事吧……堇在你的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有时我想,如果死了,能让你在意,那有何妨。我不是清白之身,但那颗心却一直为你守候,可是……(擦擦鼻子,天冷)
堇的钢琴曲我每天都有练,可总学不会你喜欢听得《KISSTHERAIN》与《葬英雄》,也许这就是差距吧,良。
落笔的红珊瑚
樱
哭不出来,哭不出来。
我打烂了嘴角,哭不出来。海星明白了孤独的滋味,泪怎么就干了?
啪!啪!啪!
海星嘴角的血浸红了脖颈。
可哭不出来、哭不出来。
海星失神的蜷在枫树下,一直蜷到天黑、蜷到天明。
我在想,疼也许会流泪。刀刃划烂左腿的青筋,只是流血,一点也不疼。
红珊瑚,为什么?
“老大,老大!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格老子的,老子怎么说打圈找不到他,原来在枫叶林蜷着。”
“喂!吭声,别装死。”
海星看不到外面春天来了没有。我挣扎着翻身,感觉不到痛、感不到。
“死起来!”
唔!刺――――
“好了……好了……安静了。樱,堇,你们继续睡,春天还没有来,我来保护你们,保护你们……”
“你、你、杀人了!!!!!!”
我笑到流泪。冬天的雪,世界遗失的冷。白月瓶碎在尘埃里,红珊瑚枯萎在人世间。尘埃落定,海星还能信谁?
“红珊瑚,白月瓶,很快我们就会相见了。”
血红的匕首透穿了皮夹克,接触到我的身体。嘴角那一丝微动,转动了命运冬春,转动了命运齿轮。
六
据最高人民法院批示:犯罪嫌疑人,天狼(化名)男。1989年生。于2006年×月×日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途中于××区枫叶林地带自杀未遂。依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宪法规定,省人民高级法院审判结果如下:没收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因犯罪嫌疑人未满十八周岁,不符合判决标准,故死缓一年,于2007年×月×日执行枪决。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上脚链、手铐。昏暗发臭的牢房里,一点自杀的机会也没有。我想念秋日满天飘扬的枫叶林,想念灯红酒绿的酒吧,想念钢琴曲、白月瓶、红珊瑚。
窗外的蝴蝶有时在铁栅栏处飞来飞去。已经是春天了?
父母只来过一次,把黑黑的钢琴带给了我。他说,来自太平间的一封信在梦里时常展现。信上说:黑钢琴,良,堇本是一体。红珊瑚霸占了那么久,如今已无力照顾。
父母摇着头,一连疲惫。一丝寒掠过发髻,如今懂我的,只剩下孤独的钢琴曲。
“妈。别忘在樱和堇的坟墓上,放下我的思念。”
“良,你是魔鬼里的天使。”
“不,是被抛弃的恶魔。”
她泪流满面。窗外的春天,召唤着万种花儿盛开。
想要对你说/不要离开我/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孤单的时候/谁来陪伴我/还记得你许下的承诺/天上多上云飘过/地上多少故事成传说/天广阔/地广阔/天地痴心谁能明白我/风中多少花飘落/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风婆娑/雨滂沱/风雨中你却离开我/
狱里的人并非都凶神恶煞。海星的左边是算命师,右边是诗人。海星望着算命师大笑。
“你的笑,是在讽刺你,还是我?”
“我笑你怎么算命,却算不到你会坠落监狱。”
“算到了。这是宿命。”
“宿命?”
“宿命。”
“什么是宿命?”
……
我转身低叹。
海星长满了刺,不断刺着身旁的人。海星说,硬刺只为堇而收敛,红珊瑚在海星的生命力只是一杯又苦又涩的茶。
过了多久?窗外无边的夜深了。瞳中的幻想升起,曾经如梦的恋。
想起红珊瑚,总也止不住思念。黑黑的钢琴上,有一股深深的清酒味。
孤独的海星,承受漫长的寂寞。一年终于过去了,枪指着我的脑袋,我想起了秋天密密的枫叶林里,被风吹起的枫叶。
咔嚓,啪——
七
那时,虚幻与人间一起死了,魂魄在人间游荡。我游荡着缓缓流泪——
白月瓶,你在哪里?红珊瑚,你又在哪?
我告别了人间,在天地间寻找。弥留的时候,我冥冥间来到了属于我的枫叶林。是我在雨中漫步,寂静的枫叶林仿佛失去了活力。
|56--|1--2165|3--056|2-321|6---|----
堇?
枫叶林的深处传来朦胧的钢琴曲,《蝶恋》的旋律。我抬头望望天空,孤雁长长鸣叫。
是堇。
我加快脚步,怔在那棵枫树前。枫树的树芽在雨中成长,生与死超越轮回。她停下十指,微微笑着。
“良,等你很久了。樱也在,她说,她要赶在我前面接你。看见她了吗?”
我颤抖着摇摇头,说不出话。
“海星!海星!”
我泪流不止。
“我在你后面、你后面。呼,你呀,老是走这么快,把我抛得那么老远。”
“从今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
雨停了下来,阳光穿透三个人的身体,照亮心口的笑容。堇吟吟从钢琴上拿下白月瓶,小心的递给了我。
“这里装满了相思的泪,良。不要把它打翻。”
“不会了,我会像生命一样护着。”
“可我们已经死了。”
“那就用今世来生的魂魄。”
三个人背靠着背,叙述着曾经往事。堇和樱打赌,谁会先遇见海星。我笑。下辈子,我会到天涯海角寻你们,寻白白的白月瓶,寻红红的红珊瑚,下生不渝。
夜里,月光照亮了魂体。幸福的天边,有三颗快乐的流星逝去……
“我们变成流星了,良。好美。”
“美丽过后,我们三个人就要分开了。”
“如果我赶在堇前面,海星会选择我吗?”
“你不会弹钢琴,也代替不了白月瓶。”
“白月瓶很容易碎的,良。你要记得我的眼泪,和为你学钢琴的樱。”
“会的。”
流星托着明亮的尾巴,在天际越来越浓。眼前的白光吞了我们三人,吞了忧郁的枫叶林。黑黑的天际,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痕。
七:后记
我转生了,一百前与一百年后,上天注定要闹剧重演。我们在人间各角活了十二年,又在一角相遇。
“喂!干吗抢我的红珊瑚!”
“废话,我是流氓,不抢你抢谁?”
“呸!长得跟海星一样!”
“你竟敢骂我。我举起拳头。”
“表妹,你在和谁吵?……你这个流氓,怎么拿着我妹妹的玩具!”
“想拿,我是流氓我怕谁?”
“单挑!”
“单就单,挑地。”
“哪地方人少……就那个地方!走!”
“切!”
是那片枫叶林,命运果然履行了承诺。秋天的枫叶划过淡淡的凉,我一个人,倚在秋天的枫树。
“干嘛……还想群殴啊……”
打!
呼――呼―――
一阵风来,吹起了秋天里的枫叶,吹起了百年回忆,吹起了眉头见的额印。我不自主的流泪,仿佛欠着谁。
因为我是海星,海星总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淌着孤独的泪水……
两个女孩的容颜被风吹老,经历了多少风霜的伤。红珊瑚玩具从我的手上,落在布满枫叶的石头上,那种声音,来自海底的悠扬。
“是……良?”
“堇?樱?”
红珊瑚使劲的点着头,堇修长的十指,仿佛在弹着曾经的钢琴曲。
醒了,就注定不再分开,好吗?泪聚满了眼角。
“海星,你认真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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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剪瞳』
海星的灵~传说有~,一个看的到现实,一个看到的是虚幻。如烟,如梦,是谁在两者~,——寻找着摇摇摆摆的平衡么?——神一良听着钢琴曲,随着夏风送走了~天枫叶的萧瑟季节,也送走了窗外~着泪~的旋转风车。冰冷的旋律,还是~漾在窗外早逝的星空,寂寞的那~喀索斯在~边摇曳。一月的花影间~寻觅着心中憧憬的~仙还记得吗我们肩并着肩透过窗~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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