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镇位于县东南，是一个地处三县交界的边远镇，也是云山县有名的煤炭之乡。而莲花镇的煤炭产业不仅是本镇经济命脉，也是云山县县域经济的主要支撑。云山县的煤炭产量在全省占的比例不高，但，出自莲花镇的煤炭占了全县的四分之三。这里有一家规模较大的省属煤矿，还有一家县办矿。镇办煤矿就只有石岐山一家了，但村办，私营矿就不下二十家。早两年煤炭市场开始红火起来，开煤矿成了一些赚了大钱后还想赚更大的钱的企业主们，或是在某一行亏了本想打翻身仗的老板们的投资首选。这两年，莲花镇可以说是沸腾了。
莲花镇虽说是云山县的一个边远镇，可交通并不落后，而且可以说还相当的优越。107国道旁身而过，湘黔铁路擦身而走，省道穿它腹地而行，县道乡道就更不用提了。谁也没有去考究交通的优越是因煤炭而起，还是煤炭因了交通的便利而旺。反正，优越的交通条件给予了莲花镇的煤炭业以活力是无法否认的事实。石岐村境内其实就只有石岐煤矿一家，石岐煤矿就是建在石岐山的半山腰。石岐山背面朝北，北面的山下就是莲花镇。石岐山的南面是莲花镇的另一个行政村——金龙村。现代人都在戏说，要请求县政府给改名了，别叫它金龙村，干脆叫它乌金村得了。你还别说，群众的眼睛就还真的是雪亮的，也是具有创造力和创造性的。这个金龙村还真的是名不虚传乌金村。这个不大的村子，近年来却开有五家煤矿。一个村办的，其余四家都是民营的。其中，有一家民营煤矿的名字就叫做“金龙”煤矿。这个金龙煤矿的矿井是石岐山煤矿的“近邻”。矿主就叫唐金龙。是用自己的名字直接命名，或是因村名而起，任何人都不想去证实。说金龙煤矿与石岐山煤矿是近邻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石岐山煤矿这边的井口运输工来了烟瘾又恰恰发觉自己没有带烟时，就会跑到金龙那边，向伙计们要；而金龙矿开绞车的的堂客妹子们打毛线衣忘了怎样编针时，也会走过来，到石岐山的绞车房与其切磋讨教。两家的矿山的井下工人更是上班同路而走，下班结伴而行。可谓其乐融融。
石岐山矿井—60（M）以上的煤层自开采以来，其原煤产量不断上升，给王森林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效益。但是这个地段将近扫尾，作为矿井技术顾问（实际上就是矿井总工程师）的周亮给矿井的持续发展设计是，加快一160（M）水平南冀的掘进。该水平面南北两冀现巳各开采出四个石门，且南冀第五个石门的煤层巳揭露，从巳采石门和揭露煤层的整体情况来看，此水平，其煤炭的储量、质量，以及的厚度，顶、底板等煤层赋存条件和地质构造情况，与地质堪探所提供的资料报告基本相近。从采掘工作面的岩层情况分析，以及地质报告证明，从现在的北冀四石门，也就是说井田的3线位置往井田2线的前进方向掘进，在穿过~120M的沙岩和一段地质变化带后，将达到井田煤炭赋存的最佳地段。如是，在矿井开采一60（M）水平以上煤层时，他就着手了—160（M）水平北冀延续掘进的设计工作。并制好了图纸，写好了作业规程，做好了前期技术准备工作。作为企业的管理者，特别是技术管理者，时刻要想着采、掘二字。考虑生产的布置时，决不能出现采掘失调的情况。搞煤矿，保持采掘平衡、生产接替是最重要的一环。否则，你也就别吃煤矿这一碗饭了。显然，在这一点上，周亮还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煤矿工程技术人员。
王森林对周亮的预测和设计的可行性并不怀疑，这一点，石岐村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早在几个月前，关于是否在—60（M）水平以上采煤的的争论时，周亮就给他算了灵“八字”。尽管王森林对周亮的各种能力不抱怀疑的态度，但却又并不想采纳他的这一套设计方案。他对周亮说：“周工呀，我相信，你的这个计划是很好的，你的这套设计方案也是很好的，这一点，我王某人是绝对相信的。但是，我认为还为时过早，还是先收好，等明年再说。”
周亮很是不解地望着王森林，好一阵没有说话。王森林说：“现在要请你设计另外一个生产方案。”
难道还有比我现在这个方案更为合适的生产方案？周亮的心里不禁犯嘀咕。他的计划是，在一60（M）水平以上的残采和—160（M）水平南冀五石门进行采准布置时，全力推进—160（M）水平北冀的延续掘进工作。待两地余煤全部采完后，他的整个工程也就完工了，并能保证，有一个石门揭煤。
王森林要周亮马上做的工程设计是在周亮现行设计方案的同一水平的相反方向，即—160（M水平）的南冀进行延续掘进。
副矿长王树林很很赞成王森林的“南进”计划。
王树林虽说是石岐山煤矿的副矿长，但他实际上是这个矿从井下到地面一切生产的主管。他也是矿长王森林的胞弟。那时，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兄弟二人双双入矿做农民合同工。后又同时转正。而这两个人在煤矿的工作思路上又截然不同。王森林身体较弱，成天想着如何脱离采掘一线，去干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而作为弟弟的王树林就不同了，刚刚从农村来到矿山，环境变了，一切感到新鲜，加上年纪不大，十七八岁，对什么事情都感兴趣，什么东西都想摸一摸，学一学，好像又有一身使不完的劲。不几年不当上了作业组长，然后到班长，在哥哥王森林下海经商成为稍有成绩的小老板时，他俱然也从一个农民工，搞到了湘江煤矿（公司）这样一个大型企业的下属工区的采煤队长。
到后来，社会上掀起了一股文凭热和职称热，每一个单位都在用放大镜找文凭，找职称，各行各业格外的重视文化知识和技术人才，工矿企业更是如此，一色口号，内行领导内行。只有初中文化的他也知道自己在单位里能混到一个采掘队长就不错了，在这个重文凭，重职称的年代里，自己在公司里是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必竟不是科班出身。自己的队长是靠本身日枳月累的现场经验，是没有足够的理论知识的。而那些从专业学校出来的人就不同了，他们有着扎实的理论基础和井下工作经验，再说自己也是40出头的人了。是别指望有什么发展了。在湘江煤矿改革改制的那一年，王森林也就开始了承包石岐山煤矿。单位煤矿变公司，要裁一批的人，特别是管理人员。两件事就这么凑巧，如是王森林成了新公司的一批内退人员中的一员，一转脸，成了承包企业的打工仔。
作为王森林这个老板手下的一个打工仔，作为石岐山煤矿的生产安全的主管人，作为王森林的胞弟，王树林对工作是非常负责的。而实际上，王森林很少在矿里，这里的事情差不多都是他说了算的。他对工作忠于职守，井也下得勤，所以对整个矿井的情况是很熟悉的。对于周亮的“北进”计划，他也是抱着王森林一样的态度。而且，—160（M）水平的“南进”设想也是他在王森林面前提出来的。他每天在井下出入，是矿井的第一手资料的掌握者。在—160（M）水平的南冀从已经采过的四个石门和巳揭煤的五石门来看，在每隔80M的石门，煤炭走向几乎是首尾相连。也就是说，现在正在准备开采的五石门的头部，就是前一个石门——四石门的尾部。可以说，还没有进行五石门的掘进开拓时，就能从正在开采的四石门看到五石门的煤炭储存情况。这个情况也与地质资料提供的相吻合。而由此类推，五石门以内的六石门，直至七石门等都是虽然肉眼看不到，但都能想得到的喜人的情况。这也就是成就他们“南进”基础。
周亮作为王森林聘请的技术顾问，当然也清楚王树林所说的这个矿井的开采优势。但他必竟是主管技术工作的，每一项工程的作业都是要由他簦字的，也就是说，他要对每一项工程负责。听完王树林的陈述后，他让王森林开锁把石岐山煤矿当初建井时的一系列文件，图纸资料一一找出来，一通翻，一顿看。然后说：“你们的心思我明白，投入少量的掘进，回采更多的煤。这一点是搞企业管理的人心需要考虑的，特别是你办企业的王矿长。但是，这样子又是不行的。”他指着摊在桌子上的一大堆东西，拿出其中一张说，“你们所说的五石门的位置正好在煤田的4线上，你再往前面走一步，就越过了法定的井田边界。越界开采是违法的。”
王森林虽然也搞了这么久的煤矿，又在这个承包的煤矿当了几年的矿长也可以说是半个煤矿的内行了，但对于周亮所说的这个词倒觉得好陌生的。王树林听到是听到讲过，但也是不甚明了。现在一经王森林说起，就还认真的向周亮询问了起来。周亮便不厌其烦地作了一次详细的解说，王姓兄弟倒也是彻底的明白了。一阵未做声，周亮以为他们改变了主意。然而王森林开口说话时，却对他说是顾虑太多了，你在这隔地面近300M的土里挖煤，人家未必会晓得。既然，在这个阴间样的井下挖煤无人知晓，那还犯个鬼法哟。周亮见老板王森林还是不开窍，便又说道：“通俗一点，拣近的来吧，说白了，那边的金龙煤矿你晓得吧。”
“晓得，一个叫唐金龙的人开的吧。”王森林说。
周亮告诉王森林说：“4线以外就是金龙煤矿的范围了。”王森林啊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又道，“你想呀，去挖他的煤，他会肯吗/”
王森林停了一会儿却说道：“这土里的东西难说个准，看谁的手长。”周亮还想说什么，王森林冲他笑了笑，说，“好了，你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其实，王森林在心里想，就是有一点事也是没有什么了不起，还有肖正仁呢。石岐村的村民们闹了一个这么大的场合，不同样的被我们摆平了。
王森林走后，王树林把散落在桌子上的图纸文件一并的收好，对周亮说：“你我都是帮人打工的，别操那份空心了。摆正自己的位置。”王树林总是这样，公私分明，在矿里，他从不对王森林以兄弟相称。工作就是工作。见周亮没有作声，便又说道，“我比你出来的时间长，在外面做事是不能总拿自己的单位比，总有不同之处的。其实，时间长了你也就会明白和习以为常了的。再说，矿里的经济效益好的话，老板怎能不会亏了我们吧。”
周亮觉得王树林这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甚至还有一点刺耳，但却是很有道理的。也许，自己在这里处理事情里仍还是把做湘江公司的副总搞，技术上讲究分析研究，决策上讲个整体，长远。而在这里，矿长就是老板，技术顾问也好，工程师也罢，你是他花钱请来的打工仔。在这一点上，自己的位置确实是没有摆正。但是，周亮还是有很大的顾虑的，那就是作为这个矿的工程师，一旦出现了问题，到时候就不会管你兼职不兼职的了。一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说实在的，遵照王森林指示开采—60（M）水平以上煤层，他是背着很大的心理包袱的。特别是石岐村的村民闹事时，他很害怕。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石岐山煤矿在在违背自然科学开采而侵犯了广大村民的利益，但他都不敢说。到现在，他的心里仍然很不舒服。也还在想着还一件事，他不知道，事情的最终结果会是怎样。
今天是星期六，王森林有交待，要尽快搞好工程设计，也就只好留在莲花镇了。要说王森林还是很懂得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为了给周亮一个好的工作环境，早两个月就给他在镇上的莲花酒家租了一个单间，供他长期使用。莲花酒家虽然比不上星级宾馆，那却也是莲花镇独一无二的，洗漱用具齐全，全天候热水供用，空调电视自不必说。然而，今晚，周亮就是静不下心来，脑子里总有两组镜头在晃来晃去：石岐煤矿源源不断运出的煤炭、王森林数不赢的票子，石岐村开坼的稻田、干涸的水田愤怒的村民。他甚至觉得石去海他们手上的锄头是向他挖来的……还有，他仿佛看到了金龙煤矿的唐金龙，气急败坏，尢如一头怒狮冲向王森林，而王森林赶忙躲到了他周亮的背后……周亮的脑壳被搅得浑浑沉沉，干脆丢下手中的铅笔，打开了电视，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又觉得电视节目一个比一个不好看，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一柄遥控在手，掌握生杀大权。画面上的人物刚一张嘴还未吐字，频道又给他换了。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正准备关机，却被一句话给了个“手下留情”：“云山县电视台，现在播放本县新闻。”话虽不长，也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毫无新意和特色。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特色的地方台却吸引周亮的眼球和耳朵。也许，刚才自己一个一个地换频道，骂这个台烂，骂那个台没水平，其目的就是等这档新闻吧。
“……为了维护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有效地保护企业正常生产、经营和正当利益，给县域经济的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县公安部门重拳出击，对石岐村聚众闹事的六名不法分子进行逮捕……”。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周亮听不清了。也不想去听了，他弄清楚的只是这件事：生产生活受到了巨大影响，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有正当要求的石岐村的村民们，在自己的正当要求没有达到解决的情况下，在当地政府不负责的推委和给他们制造麻烦的当事人不愿出面承担责任的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自行地采取了一些过急的行为的石岐村的村民们，在这一场维权行动中吃了大亏。王森林和他的石岐山煤矿赢了。对于这样的结果，周亮说不清是自己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也许，这样的结果也是他周亮愿意看到的。必竟，他是这个矿相当于总工程师的技术顾问，必竟，他在石岐山煤矿每个月都要拿走五千元的工资。年底，还有一个大红包。否则，刚刚改革的湘江公司的一个副总工程师哪有格在涟江市的卧龙山庄买房子。王森林还曾经给他以口头承诺，如果，石岐山煤矿三年内能够年产量达到六万吨以上，做到了安全生产，到时，他将在涟江市为自己置一套最好的别墅。然而，这样的结果，又是周亮不愿看到的，石岐山煤矿违背自然，违背科学的超限开采的采动影响破坏了村民们的生产生活，甚至还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安全。其结果是他们在没有得到任何补偿的情况下，还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周亮努力的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想让自己静一静，便把电视给关了。这时手机又响了。他极不情愿的打开，是王森林把来的，问他看没有看今晚的云山县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此时周亮的心情仍是极其复杂的，他没有以他正面的回答，只是模凌两可的，懒懒的“嗯”了一声。电话里，王森林却没有理会他的这种阴不阴，阳不阳的态度，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这也是他近晌来最好的精神状态了。他无不自豪地说：“周工呀，事实证明，你的分析决定是对的，但是事实的结果更证明我王森林是对的。周工呀，不要胆子太小了，这不都看到了吗。”
周亮耐着性子听王森林唠叨完后，立马挂了机。本想安静的睡一觉，赶快把王森林要的设计方案搞出来。可脑壳总是不听指挥的运那些神。他在回味着王森林的话，同时他也把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梳理了一片。也想起了副矿长王树林对他谈的那一句“打工。”论。是啊，不管怎样，你周亮只是一个帮人家老板打工的“打工仔”而巳。这如同一台机器样，你只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其余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你所要去管的。他王树林，作为王森林——这个煤矿承包人的胞弟都是这样去想，我一个纯粹的打工者，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想法呢。
第二天醒来，巳是太阳晒床脚了。昨晚，虽然睡的时间不是太长，总算是没有失眠。草草地洗漱，草草地泡上一包方便面，燃上一支烟，在房间里踱了几个圈后，猛然地将还有半截没有抽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一屁股侍在了书桌前，迅速地铺开了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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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７』
金龙煤矿是一个年产不到三万吨的矿井。说来，矿主唐金龙在此两年前就～本不晓得什么样是煤矿，对煤矿和煤的认识大概就只知道煤矿是出煤的，煤是用来烧的。还有一点就是，煤炭是黑的，仅此而以。这样说来毫无夸张之嫌金龙煤矿虽说与石岐～煤矿是边挨边的“近邻”，各自矿～的工人们相互～也非常的～悉，相～得也非常的不错。但是，～矿的老板就不是很～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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