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压城，一场风雨悄然地酝酿着。
“从明天起，学校足球场停止对毕业班学生开放。”政教处主任钢铁般生硬冰冷的声音经扩音器的放大，无异与一声惊雷，响彻校园的每个角落，擂打着毕业班足球爱好者们的耳鼓和心房。
其时是下午，第九节，自习课。
教室里，猛地站起几个人，毫不犹豫地走出大门。
欧阳也被肖然拖回宿舍，换上全套的足球装备。
足球场，早已经集聚了几十号不约而同地来踢告别赛的毕业班学生。
场上已经有两个非毕业班的球队正剧烈地拼抢。
“把他们轰走！”不用商议就一致通过把非毕业班的全部轰走的提议，一群人便排成两列，大大咧咧地往球场中站着。
被迫中止比赛的人，双目冒烟地盯着这一群来意不善的毕业班学生。
“让一下啊！我们毕业班的踢一场告别赛，以后由你们踢了。”肖然挺身而出担当起代言人。
一个皮球从侧面飞来，不偏不倚正打在肖然的脑袋上，又弹出了很远，在草地上一蹭一蹭的。
“他××的，谁踢我！”肖然咆哮着。
“我们在踢球。”肇事者讥削地笑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肖然怒吼着直冲过去，朝那家伙面门就是一拳。欧阳冲上前去想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却被一群人围着，无奈地卷入其中。更多的人加入到殴斗的行列里，顿时一片混乱。
已经许久不和肖然说话的温琳，见欧阳和肖然被围在中间苦斗，怒从中来，十几米开外起跑，一脚把那个嚣张的肇事者踢飞几米。
第二天，班主任把脸上贴着纱布，手臂裹着药膏的欧阳几个叫到办公室：“老实交代，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告别赛踢得太激烈不小心摔的。”肖然硬邦邦地说。
“是呀！我和欧阳撞在一起伤着了。”温琳斜着青了的眼角，干脆连欧阳的话也说绝了。
其他几个也默契地咬定同一种说辞。
“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一通训斥，班主任是动之于情，晓之于理，之后就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几个到高考结束前，都不许再上运动场。”把告别赛踢成群殴，是偶然的必然。还好散得快，也没人向领导告状，班主任也就知趣地不做深究。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欧阳肖然温琳的手**地握在一起，心照不宣地笑着。
雪玲等得焦急，看到三人笑着才展颜。
月考成绩又很快地出来了。
理五班又多了2人杀进前200的名单，仅有10人仍游离在200之后。
温琳稳坐熬头。
欧阳以惊人的姿态杀了进去——语文创下全校历来模拟考单科最高的145分，比第二名多出了整整10分。
只是他仍然不动声色地每周定时发两封信，收一封信。
肖然却仍然不幸地在游离之列。
毫无感觉地从第二会议室出来，校长的话也不过是听得耳朵都生出抗体来的老生常谈。教室里，雪玲坐在肖然旁边，忧虑地看着刚刚进门的欧阳。肖然低头坐着，眼神闪烁着避开了欧阳询问的目光。一种风暴过后的死寂占据着不大的教室。
“谁这么牛啊！把门砸出这么大一个洞来！”一位同学发现门板上一个黑忽忽的洞，大声嚷嚷着，还用手指横竖估量着洞的大小。一群浅薄的好事者立刻围上去推波助澜地展开一番议论。
肖然蜂蜇似的，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朝门口的人堆怒目而视。
“真厉害！”那人又不知死活地加了一句。
“我砸的！怎么样！信不信我一拳砸扁你鼻子！”肖然噌地一下便蹿到门边，指着那家伙的鼻子喝道。
“还没闹够呀你！事情闹大了最惨的是你！”欧阳抓住还渗着血丝的肖然的手，硬生生把他扯回座位。
“再说话我废了他！”肖然仍然余怒未消。
众人纷纷回位坐了下来。
巡查的政教处主任腆着肚子摇了进来。教室里，立时紧张起来，一场新的风暴随时都可能爆发。
主任看了几眼，从后门出去，到下一个班去了。
“趁学校领导还没发现，你主动去跟班主任反映情况。先写一份检讨书，态度好一些，并说你明天马上找人来修理。先别让家里人知道，写得了我陪你去。”主任的身影一消失欧阳便做了安排。
班主任看着诚恐诚惶地站着的肖然，瞄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欧阳，检讨书一扔，严厉地道：“带我去看！”
检视一番后，班主任原本生硬的面目更像冻结了一般：“你知道影响有多恶劣吗？门你别修了，马上收拾行李，我们班从此没有你这个人！”
过了好长一会，肖然仍然一脸懊恼地站着，欧阳也是一脸凝重地一言不发，一向心软的班主任脸色有了一点略约的活动。察言观色的欧阳赶紧道：“老师，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肖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也知错了，明天就请人来修。你就原谅他一次吧，学校领导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一个学生的行为吗？太不像话了！”
“老师，我错了！也是因为成绩怎么也上不来，看着班里那么多同学都进了全校前200名，都听校长表扬去了，我很生自己的气，就……”
“就把门砸啦？这是什么逻辑。”肖然还没说完的半截话，被班主任一声断喝逼回肚子里。
“老师，马上就高考了，肖然也是求成心切嘛。你不救他，他可就真的完了。你也是做学生过来的，放过他一次，下不为例。他的性子，你把他轰出学校，说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经过一番认错，交涉，保证，班主任终于还是**下来：“你先回家两天，调整一下情绪，门先搁着。我在学校领导那里尽量帮你说话，你家里，按你的要求，我先替你保密。”
“欧阳，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许再扛人家大腿了。”班主任目送护着肖然离开的欧阳说。
肖然只拿走两套试题。
门上的洞像一只张着大嘴的怪兽，等待着择人而噬。
空中的云压得更低。
晚上收到一封南宁来的信，却不是惯常收到的那封。
欧阳：
希望一切安好！我们在这边一切顺利！考完试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玩两天。
这是我们在南胡公园拍的相片，漂亮吧？
…………
…………
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什么时候递到我手里的情书，署的是欧阳云逸的名字？
也许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我也该含蓄些，但我好害怕我再等下去靠在你身边的人就不是我了。小时候你打我的那一拳，真的一直疼到现在。
想你的洁
即日
三月的风，依然残存着几分凛冽。
凌晨两点，温琳披衣而起，伏在冰冷的栏杆上，想让太久未好好休息而浑热得晕沉沉的头脑清醒一些。接连深吸了几口冷飕飕的空气，从里到外的臊热减轻了几许，目光也开始适应了漆黑如墨的校园。
夜鸟哀怨地低鸣。风蜷缩到不知名的洞穴里去了。
整个校园，死寂漆黑，像一座碑牌林立的墓园。
温琳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想起不知道谁说过的比喻——这学校，四围堵得严严实实的，像一口没有盖的棺材。眼睛不由自主地前后左右地搜索。
对面教师住宅楼上募地飞下一物，像只大鸟。尔后是重物坠地的闷响，继而一声似有似无的**。
一切又重归宁静。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短暂的思考后，温琳意识到有事发生。从床头拿出手电，摇醒睡得并不沉的欧阳：“起来一下，有事！”
到走廊上，温琳便压低声音把刚才看得并不真切的那一幕做了大概的说明。
欧阳一个激灵，睡意尽数抖落在冰凉的地板上：“下去看看。”
藉着手电不甚明亮的光，欧阳看到了毕生无法忘怀的场面：灰白的水泥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孩，四肢还在微微地抽动着，血水从口腔鼻孔涌出，翻着紫黑色的泡沫，把衣服染红了一片，身下一滩血水还在扩散，牙齿暴出，抽搐的唇瓣似乎想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欧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温琳早已转过头去，在一边干呕。
“别声张，到校保处去，找领导和120。”强**胃部的不适，欧阳强作镇定地拉着温琳向校保处跑。
相关领导、救护人员很快地跟着两人来到事发现场。校长一再强调保持安静，尽量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当事家长是一位女教师，抱着躺在地上逐渐僵硬的女儿，牙齿深深咬进下唇，血泪横流，一时气血攻心，晕倒在地。
“你们两个，对谁都不能说今晚的事情。”欧阳听着校长的话，眼里的泪终于滚滚而下，女孩侧脸那块猩红的疤痕在血的浸染下狰狞而无助，那个未完成的笑就僵在白森森的牙齿上。
一声惊雷在半空炸响，电光把校园闪得异常诡异，四围的山野摇摇欲坠。
刹那间，一切又重归黑暗。
一场春雨在这个夜里，流进大地干裂的伤痕。
那一夜以后，温琳便有意无意地回避欧阳。欧阳也心照不宣地不在有温琳的场合里久待。两人都不愿提起在对方身上存着的关于那一夜血淋淋的记忆。
校园里，每个人都前所未有地谨慎，小心翼翼地相处着。
电视机前**四射的欧洲冠军杯观众们，也哑了嗓子，看到小贝的精妙长传齐祖的魔术过人，也不再大呼小叫。每天看过新闻联播，便把电视关掉了。
班主任很快地打电话把肖然叫回，除了照价赔偿外，不加任何处罚条款，只吩咐他安心复习，好好准备。门上的洞，只蒙上了一张与门板颜色相近的胶布，草草地算是处理。
“这么便宜我？”肖然庆幸而疑惑地问。
“看你的书。”欧阳淡淡地回答，余光却紧随着来收拾玉兰遗物的人从后门到前门，直至消失在转角上。
第三天，艺术高考一结束就匆匆赶回来的子卿和蒋浩洁，没顾得卸下行囊就找到欧阳。
“你还好吗？”子卿看着憔悴了许多的欧阳，不禁有些心疼，欧阳眼中某些成分让她陌生和不安。
“告诉我怎么回事好吗？”蒋浩洁一开口就带着哭腔。
“你先上她家去看看吧，见过她妈妈对大家都会好些。”欧阳不做正面的回答。
“可我怎么面对她妈妈呀？看到我她肯定会想起很多事情，肯定又要哭了。我该怎么安慰她？”已有眼泪盈眶而出。
“总要面对的。现在不去见她妈妈，以后你就更不敢见了。都会过去的，子卿和你一块去。”欧阳不看声泪俱下的蒋浩洁，“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但她最后还在努力地笑着。”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没发现她有那种想法。虽然某些时候会消沉，会低落，但她一直都很努力地学习啊！可能是因为那块疤。去年她已经考上了，却因为那块疤被退了回来。她跟我说过，反正怎么考都没用，考上了也没有学校愿意要她。都怪我，也许我多和她聊聊天，她就不会这样了。”蒋浩洁边哭边数说着，瘫在子卿的肩膀上，不停抽噎。
一直阴郁的天，又落了一场雨。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特别是忙碌的时间。
不经意间，日历已经翻到四月下旬。
有人开始掐着手指等待五一长假的来临。
这天晚上，恰逢周末。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吃饭的欧阳和肖然，下了自习，相约到饭堂吃夜宵。
饭堂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离得远远地各自低头吸面。
“我总算知道学校为何会对我那么宽大了。”肖然的腔调里，有淡淡的遗憾。
一阵熟悉的翻涌又在胸口蔓延。欧阳放下手中的筷子，瞪了肖然一眼：“我已经忘记了。”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饭堂。
来到宿舍楼下，却被几个年轻老师挡在入口处。出外归来的学生迅速地围了一匝又一匝，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大伙的问题，老师们模糊地回答：“很快就能让大家上楼了。”
顶层的高一宿舍，东头的一间宿舍里，人头攒动着似乎在处理什么。其他宿舍的，都挤在走廊上，远远地观望着，也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楼道传来一阵咚咚的踩踏声，人群很快地分出一条通道来。
很快地，就见到四个人提着一个脑袋耸拉在一边的人的四肢，由一位老师领着，步伐凌乱地穿过人群，像抬一个物件或是一头准备褪毛的死猪。一条儿臂粗细的血路从楼道，穿过人群，拉过操场，还在延伸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强烈地冲击着欧阳的嗅觉神经，胃部无法控制地痉挛起来，方才压抑下去的呕吐不可阻挡地喷涌而出，呛得鼻头一阵辛辣，眼球几乎挣脱眼眶。欧阳不由得蹲下身去，跌跌撞撞地扶在铁门上，肠胃如绞，一串虚弱的**不由自主地从一向倔强的嘴角逸出。全身上下，每一个尚能感知的细胞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后面赶来的肖然手忙脚乱地轻拍着欧阳的背胸，搀着一起上楼去了。
几声霹雳从天空劈下，仿佛要把那厚厚的黑幕劈开。闪电把昏暗的校园照得白惨惨的，像暴露荒野的骸骨的光影。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几个年轻教师正用扫帚趁着雨水冲洗那一路长长的血迹。
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被抽离绚烂的生活。
回到宿舍，欧阳冲了个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澡，没等头发干透就钻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没有去打听任何消息，可最后都自然地汇聚成形：出事当晚，一向兄弟相称的高一某班班长和体育委员一起玩台球，因一球之争大打出手。人高马大的体育委员扬言回宿舍再收拾相对矮小的班长。班长心内惧怕，便先回宿舍准备了刀子，等体育委员一进宿舍，二话不说就是一刀。体育委员闪得快，刀子捅在手臂上。混乱中体育委员夺下刀子，一连捅了几刀，其中一刀捅破了班长的大腿主动脉。
无知的同学和慌忙赶来的老师，看着委顿在地的班长，情急之下没有做任何处理，便直接抬着四肢往医院送，没到校门就已没了呼吸。
“再大的风雨都会过去的。风雨过后，仍然安然无恙的我们，在为残枝断茎哀痛的时候，要学会更好地珍惜自己。这是你对我说过的，怎么现在你自己反而想不开了呢？”蒋浩洁看着面色晦暗的欧阳，不无担心地劝解。
“谁说我想不开了？”欧阳裂嘴笑着，**一口白牙，“我们应该考出最好的成绩来。”脸色的灰暗并不能掩盖欧阳眼睛里愈加锐利的锋芒，语气也变得更加地坚定。
“你知道太阳为什么会落山吗？”蒋浩洁问。
“太阳也会累，也要休息吧！”欧阳顺着她的意思笑答。
“不对！累的不是太阳，是人。太阳从这里落下，又在那边升起，去照亮另一边的人。等这边的人休息好了，它又会在这边升起。”
几声蝉嘶，恰如其分地描写黄昏的恬静。
自跳楼事件后，所有通往楼顶的通道都已经封闭，每天习惯晚饭后眺望的欧阳只得搬了张凳子，坐到教室外边，看天外云卷云舒，听山间倦鸟归林。
隔河的监狱里，几声不清不楚的口号翻过高墙，从铁丝网中穿过，听到耳朵里像某种咒语。岗楼上的哨兵靠在窗台上吹扇子，全身慵懒地摊开。看到换班的踢着正步走来，才努力地挺了挺身子。
异常的平静，倒让人感觉不安。
一场巨大的风暴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等待中的五一长假，学校只放了两天。毕业班只有半天。而且规定，只能在校园内活动，任何人不允许请假外出。
广播里，播着“非典”的最新消息。
妈妈送来两袋板兰根冲剂，说对“非典”有预防作用。
这消息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一经传出，便像一阵穿堂风，吹进县城的街头巷尾。原本市场价两块五一袋的板兰根冲剂，身价猛增，直飙升到两百元一袋。医院、药店的存货不到两天便告售磬，还有人四处托关系找人求购。
在防疫站的要求下，学校发动了一次全面的卫生大检查，清除所能想到的卫生隐患。
紧接着，防疫站和学校医务室的医生们，背上装满药水的喷雾器，对教室、宿舍逐一进行消毒。一种说不清的骚臊味弥漫着，透过厚厚的口罩仍冲得人直打喷嚏。
每天两次的体温检测，从五月中旬开始。
持续的高温不断地煎熬着神经紧张的人们。
许多同学食欲不振，饭堂的几个大型泔水桶盛得满满的，带着油荤的汤水溢了出来，污了一地，引来一群贪婪的苍蝇，漫天飞舞。
到医务室抓药的学生明显增多，大都体温偏高，部分伴有吐泻症状。
这可吓坏了大小领导老师，紧急会议后决定征用三号会议室，改成临时自修室，体温偏高的学生一律赶到那里去自习。
新闻报道：全国“非典”疫情已经得到全面控制。
可过了不久，又像小孩忘了刚说过的话似的：某地又出现了一例“非典”病人；某市参与救护“非典”的某护士长不幸感染病毒，不治身亡……
两个体温一直居高不下的同学，被送到政府医院的特护区，隔离观察。
温琳由于长时间睡眠不足，着了凉气，这天例检时体温计指示的数字为38.5度。不敢相信地又复检了两次，那可怕的数字仍然固执地一再出现。
“没事的，去那里安心复习，恢复正常了再回教室。”班主任安慰哭丧着脸的温琳，温和却不留余地地下达指令。
欧阳拿出书桌里还没动过的板兰根冲剂，递给他一袋：“冲几杯喝了，很快就能回来的！”
另一袋，一半给方乾，一半给也没买到的蒋浩洁。
倒计时牌上写着：离高考仅有最后10天！
最后一次模拟考，有十分之一的试卷没有收回。对不少人来说，这一次的成绩、排名，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还剩三天的时候，老师们已经什么都不再讲了。只是每天依然轮流出现在教室里，为有疑问的同学做最后的解答。
非毕业班的已经放假回家，校园陷入真空般的静谧里。
体温检测仍然严格地进行着，并从这一天开始，检查合格的发给一张绿色的圆形卡片，上面写着检查的日期时间，贴在文件袋上，说没有那张卡片不允许进入考场。
温琳回到教室，一见欧阳便激动地拥抱着。
六月六日，傍晚下了一场雨，蒙了一层灰耷拉着的树叶，又焕发出晶亮的光泽。
考场已经全部封闭，盖着大红公章的封条和警戒带，平空划出一片禁地。
广播里，清晰的机枪扫射声是阿伦《最后的战役》。
是谁倒下？
是谁躺在谁的怀里？
清晰的只有柠檬草冰激凌的味道……
信步走上烈士陵园，高耸的墓碑也敌不过风刀霜剑的逼迫，四围尽是沧桑，几丛沿阶草安静地生长。
青松无语。
鸟雀啁啾。
英雄躺在被时代遗忘的荒凉里，品读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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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5章： 云烟过眼”内容快照：
『 云烟过眼』
高考并不是想象中理所当然的～或结局。甚至还来不及产生～，已成了过眼云烟。所有的苦辣酸甜，都凝集在黄昏寻找突～～。（以此作一章，怕是个不小的笑话吧！且不管了！）第六章我醉～眠“我发誓再也不会走～高中教室了。”肖然把一叠试卷奋～往空中抛撒，在飘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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