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也就是这个时候吧，有个客人叫约翰，通过他朋友传话，说爱上了我，想约我出去玩。我听了后心里好像踹了个小兔子似的，蹦得特慌。那时，我和德国人没有真正地接触过，不知道去赴一个大男人出去约会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约翰看上去不像坏人，但是毕竟我对他认识不够。还有个问题是，我在餐馆里的工作是没有人可以代班的。要想约我出去，那个可怜虫要等到我下班的时候才有机会。思考了再三后，在好奇心的促动下，我和约翰约好等我晚上十二点钟下班的时候到天鹅湖湖边去玩。
天鹅湖以上百只群居在湖畔的天鹅为名。这里，碧波，白云，蓝天；五颜六色的游艇，倒映在湖面上各领风骚的古堡，穿红着绿的游人……优美的风景，令许许多多从四面八方相涌而来的游客都为之倾倒。对于我来说，天鹅湖最美莫过于它的名字。站在湖边，凭栏观看着那些气质高贵，倩影优雅的天鹅，把它们想象成芭蕾舞剧《天鹅湖》里的那些宛如仙子的舞蹈表演者，你会觉得身处仙境。不知道柴可夫斯基，还有他的芭蕾舞剧与这个湖是否有什么瓜葛。
夏天，这里会沿湖站着好多艺术家，在美丽的大自然中寻找他们的灵感。画画的画画，拉小提琴的拉小提琴，替天鹅湖增色不少。
那里的晚上，微风轻拂，树影婆娑，是情人们最爱去的地方。是啊，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浪漫呢？而且，尽管那里到了晚上还是游人如织，但是在树荫下，花丛中，人们都能找到一个可以窃窃私语，卿卿我我的清静角落。
约翰为了能以最好的面目赴会，特意在十二点钟到来之前睡了一觉。
在开往天鹅湖的路上，谁都没开口说话。我呢，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自己怪荒唐的。一有人说喜欢你，你就跟他走？那么要是有十个人同时这样说，那你怎么办？唉，有人说喜欢你总应该高兴一下的吧！其实倒是不在乎他是否真的喜欢我不。要紧的是看看这个恋爱是怎么个谈法的。看着约翰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开车好，我心里反倒乐乎。他哪里知道我只是来凑凑热闹的！
到了湖边，我们一前一后信步走着。不知怎么，我想起越剧《孟丽君》里面那个演皇帝的金美芳的一个唱段：“信步来到龙池边，见龙池中，对对鱼儿戏水中。我与卿，水里照影影成双，真好比一龙一凤喜相逢”。毕竟是深夜了，别说是水中的鱼，就连湖上的天鹅都看不见一只。但是我们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确是和戏里的皇帝和孟丽君一样。我呢，不知道走的时候该和他相隔多少距离才好。而约翰却时常停下来，等我追上他后和我并肩走着。
来往的行人越来越稀疏。等走到湖底的尽头的时候，我想，接下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了。
约翰看着我，指着一只长凳说，：“我们坐下吧。”
“好的。”我在他身边坐下，把身子悄悄地挪开了几寸。那情景肯定像中国农村里的人去相亲一样。
约翰转过身子，以背朝着我，像是在酝酿感情。然后他忽地转过身子，眼睛看着我，用有点胆怯的声音说：“你——把我的心偷走了。”
这就是那个惊天动地的爱的表白呵！我在心里偷偷地笑着。呣，有点红楼梦的味道。那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也好像是：“我把心交给你了。等成亲的时候，你把它带来放回我这里，好吗？”
“唔……”我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在这个场合下我应该说什么好呢？说，噢，是这样啊！那你拿回去吧！还是说，不会吧！我怎么会偷人家的东西呢？
“我能亲你吗？”约翰的声音像蚊子似地嗡嗡叫着。
该死，能不能让他亲？让他亲就是代表我的心也让他给偷走了？不让他亲呢？会发生什么事？我开始四处张望。要是万一发生什么事……
离我们十米以外的地方有一张长凳。上面躺着一个后生。
“喂，我问你话了呢！”是约翰的声音。
“我可以说‘不’吗？”思忖了许久，我问。好像自己才五岁似的！
“当然可以。”约翰说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坐了下来。在树叶的阴影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喷了太多了的卡尔文香水。唉呀，是不是丢他的脸了？但是我是应该让他亲的吗？我可没那个欲望。又不想他做我的男朋友。那么，为什么应了他的约呢？这不是戏弄了他？恩，他又没有说到了湖边一定要亲嘴的。我想到湖边玩玩有什么不好哇？
“约翰！”我决定要把话说清楚：“我想告诉你，我没有爱上你，只是对你有好感而已。”
听了这话，约翰好像一点都不吃惊。“没事，没事！”他说。
我坐在约翰身边，忽而同情他，忽而可怜他。这就是他想象中的拍拖？像小学生一样塞给你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是喜欢我，在“喜欢“那两个字旁边打个叉叉……那么我想象中的拍拖又是什么样呢？总之，不管怎么样，相信此刻约翰的心里一定没我的轻松。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坐着，看着湖里的水浪一遍又一遍地舔着长满了青苔的堤岸。等定过神的时候，我心想：这样呆呆地坐在这里干什么？戏的**不已经过去了吗？还不如回去吧！
于是我说：“我们回去吧！”
”好。“约翰如释大解。
回家后，我想到很晚才睡。说实话，何曾不盼望能有一个与我举案齐眉的亲密朋友呢？都说好姻缘可遇不可求。那么这个不可求的伊人到底在哪里才能遇得上呢？我很努力地设法想让自己在心中对约翰产生一些波动，但是没有成功。
爱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是怎么样的心情？说不定这种感觉在和约翰接了吻之后便会自动产生的。那么，我今天是不是失去了一个机会？
动荡着的春心第一次乱了。
此后，约翰还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每隔两天便到我的餐馆里吃上一顿八宝辣酱。我们彼此之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把约翰的殷勤到来看作是他对我的一往情深，试着把他想象成世界上最温柔最多情的男人。以至到了最后看到他时，竟会怦然心跳。
有一次，我去参加他和他的朋友举行的一个联欢会，我因为要回家上班，提前离开了。坐在车上准备发动起擎器的时候，我在反光镜里分明看到了在人群中悄悄注视着我离去的约翰。
我知道自己仍然没有爱上约翰，但是约翰对我的爱的表白激发了我对爱的幻想，憧憬。这一切都能够令我陶醉。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没有接受约翰的表白是不是等于我放弃了一个机会。每当碰到不愉快的事，想找个人谈心的时候，我就会想到约翰。如果他是我的男朋友的话，那么我有什么话都可以向他倾诉了。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对象，但是我希望他是。
有一个星期六晚上，我见下了班时间还早，就开车到他家按门铃了。大半天后，穿着睡袍的约翰在楼上窗户里面探出头往下看。
“这么晚了，干什么？林男？”约翰的口气有些不悦。
“我心里闷，想找个人聊聊。”我说。
“你不觉得现在已经很迟了吗？”他冷冷地说着，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一大截，向他说了声对不起就逃走了。可能真的已经很晚了！我对自己说。
两个星期后，约翰的那个替我们牵过线的朋友生日。我下班后应约去参加生日派对。我知道那天约翰也会在场。我希望他会有勇气再问我一次是否能吻我。那时候我会答应他的。因为我觉得自己真的需要一个男朋友。
约翰确实在场。不过那天他对我的态度很冷淡。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我看见他拉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的手从我身边经过时，对另一个朋友说：“你们接着玩吧，我们俩睡觉去了。”顿时，我好像被欺骗了一样，浑身上下一下子凉透了。现在连幻想都破灭了！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对我自己心中无由来的悲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为了能理解自己，我开始把我和约翰在一起时说过的每一句话，感受到的每一个感觉都如实写下来。写到最后，我也明白了。我曾经把他当成是一块溺水者在水中找到的浮木板。尽管我知道他不是我的救命木板，但是我还是执意当他是，只因为我太想找到一位可以寄托整个心的人了！
“谢谢你，约翰！是你触发了我对爱的渴望。”在我的手稿最后写上这么一句话后，我把这写满了的整整十二张纸寄给了约翰。他有权知道他无意中为我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
“你真的把手稿寄给了那人？”大卫睁大眼睛问。
“嗯。”我反问：“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很愚蠢？”
“怎么会呢？这是你对自己一个忠诚的举动。后来呢，他有给你回信吗？”
“没有。”我摇摇头。叫他回信说些什么好呢？
“看来那个俗夫不配看到你的信。”大卫为我忿忿不平。他说：“不过寄出这封信是等于你向这段往事告别了。最终你这信还是替你自己写的。”
大卫的话无缘无故地在我的心底里激起愉悦之情。这件事我从来没对人说起过。因为我知道，除了说我这个人莫名其妙，我不指望还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什么别的评价。而大卫，他却懂得了我的心思。
“我还是再给你倒杯啤酒吧。”我起身顺便看了一下手表，差点没吓倒。
都快三点钟了。奇怪，竟然一点都没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多情反被无情恼。这种事我也碰到。”啤酒来了的时候，大卫已经跌进了他的记忆中。
他说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叫苏珊。他说他不知道谁会爱得比他们更昏天倒地。他们是在同一个学校念高中的。先是苏珊和她的前任男朋友分手了。然后她找大卫倾吐心事。慢慢地他们发现彼此情投意合，就双双投入情网，从此粘在一起，如胶似漆。
“那时候我们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分开我们的。后来苏珊考上大学了，我呢，师范毕业参加工作了。苏珊哭着一定要留在我身边不肯去她考入的那个在邻省的医学院。我好歹劝通她要作长远打算，要以学业为重，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着，这样勉强把她送到了学校里。
“苏珊到了那里后几乎天天都和我通电话。虽然隔着几百公里的路，但是我们总觉得两个人的心贴得很近的。有时苏珊想我想得实在忍不住了，会在电话里哭。每次听到她的哭声我总会心如刀绞，立马驱车开到她身边。“大卫的五官开始变得柔和起来，眼神明亮而温存，目光犀利而又甜蜜。
“邻省那家医学院离这里远着呢。你第二天不是得请假了？”我问。
“一趟要四个小时。我下午学校里一下课就从家里出发，到了那里是晚上了。然后两个人握着手，说着话，直到凌晨三点我又往回开，好在七点半之前赶到学校上课。“
“想不到你也是这么个痴情的人！”我说。痴情的人一贯能让我心动。真想不到，大卫那平平无奇的外貌之下竟隐藏着这样一颗火热的心。
“大学毕业后苏姗在本省的一家大医院里找到工作。本来以为我们现在总算可以厮守在一起了，却还是离多聚少。她刚开始工作，要上很多夜班，还要在下班的时候也能随叫随到。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障碍。我对她还是一往情深。她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家做好饭菜痴痴地等待她回来。”
“那么你们是怎样分手了的呢？”这么恩爱的小两口子，是什么东西拆散他们的呢？这个苏珊福分不浅哪！我不禁对这个毫不认识的女人心生嫉妒。
“我们同居了八年之久。到最后都准备要结婚了。有一天，学校里的老师组织去郊游，苏珊不想陪我同去。她说她去看她那住在邻省的姐姐。
本来说好两天后回来的，可是我在家里等了四五天都没等到她。到最后我打电话给她姐向她要人。她姐说：‘苏珊正在我身边。我把话筒给她，让她自己跟你说。’在电话里，苏珊告诉我，她碰到了她的前任男友，旧情重燃，不想再回来了。我听了差点没有晕过去。
当时，这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八年的感情哪！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我一次一次地去找苏珊谈话，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已付诸东流。可是每次去找她，只是让她更加讨厌我，更看不起我。我伤透了心。此后我浑浑噩噩地活着，头发也不理，胡子也不剃，活脱脱像极了野人。那时的我几乎变成了自虐狂，什么极限运动都去参加，一心就是为了想办法麻痹自己，忘掉过去，忘掉苏珊，忘掉她给我的痛苦。那时候，我母亲非常地担心我会神经失常……“
问世间，情是何物，竟叫人生死相许？这个只是在琼瑶笔下才有的故事竟然让我今天亲耳听到了。我差点以为，世界上真的像父亲所说的那样只有利益和互相利用，而没有真情。看来，它还是存在的！我的心里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和喜悦。焕然间，我察觉到我的头脑里和心理，我的血液里和神经中，有着某种能与大卫的心灵彼此沟通的东西。
“折腾了一年多后，我觉得再这样堕落下去不行了。伊人已去矣，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慢慢地我又寻回了失去的我。”虽说是他又寻回了自己，但是大卫一提起这些往事，还是抑扬顿挫，显得很激动。
“这么多年了，你和她还有联系吗？”看情形，答案应该是“不”字，但是我还是问了。到底是对那个神秘的，负心的，但是还是让大卫念念不忘的苏珊太感兴趣了!
“分手十几年了，我再也没见到过苏珊。只知道她现在在费城一家大医院工作，而且干得很好。因为我有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关于她的报道。”
为什么世事总无常，让这么多人愿与事违呢？我为这个多情郎忿忿不平。“是不是后来你就遇上了你现在的妻子了？”我问。
“没有。在我妻子以前，我还有过另外一个女朋友。我和她好了五年。她一直怪我没有忘记苏珊。其实这只是她无中生有。越到最后，我们之间的隔隙越大，分道扬镳只是迟早的事了。有一次，村里举办音乐会。大家在会上都有点喝多了。我那时的女朋友就和我最好的朋友上了床。本来我是不知道的。是我那个朋友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找我忏悔了。我的女朋友当然矢口否认这件事。虽然不是不介意，但是我也没和她吵架。后来，我有一次失约，我那女朋友就借题和我分了手。”大卫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关于这位女友的故事，丝毫不掩盖他在感情上对她明显缺乏的热情。
“以前有个常常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的，每次你和你协会里的会员到我那儿开会的时候都少不了的那个女的是谁？”我问。
“那是歌妮，是我的一个同事。”
“我以前一直认为她是你的女朋友。”
“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她每次看着你的眼光都很特别。”我说。
“连这都让你觉察到了？”大卫惊呼。他笑着说：“歌妮是个依赖性很强的人。我曾经帮过她两三次忙，从那以后她就粘上了我。我倒是拿她当妹妹，到什么地方去都拉上她。就是认识了罗斯后，我们还经常在一起的。因为那时我根本没打算在她们当中选择谁，所以什么事都没放在心里。后来和罗斯结了婚以后，我才知道，背着我，这两个女人曾经大闹过一场，闹得天昏地暗的。我的天，我从来不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会闹得这么凶。歌妮本来就是个性情懦弱的人，就让步了。我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机的，所以歌妮突然不再找我玩了我也没在意。谁会想到那
层去的？”
他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那时候我一次又一次地遭到女人们的抛弃，对她们敬而远之，打算这辈子就孤老终身了。”
“不行，你得重新振作起来！”我没有回味过来，这仅仅只是一个故事。
“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和马留他们在一起。马留你认识吗？那个高个儿，戴着眼睛的。那时马留正在追他现在的妻子。他怕我会挖他的墙角，就介绍他女友的好友给我认识。我对那个好友倒不是特别的讨厌。倒是她，见到我就紧追不舍了。一度，我曾烦她对我死缠烂打，决定要和她分手。但是她又哭又闹又下跪的，恳求我再给她一个机会。后来我想，算了，难得来了一个不需要我去吃醋的，又那么痴心于我的，为什么要推辞呢？”
“什么叫不需要你去吃醋？”我不解。
“意思就是说虽然罗莎那时都二十九了，在认识我之前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那么我起码不用担心她有一天会像和苏珊一样为了另一个男人抛弃我。有时候，被人爱也是一种幸福啊。几个月后我们就结婚了。”
“你对真情一度这么**追求，一度这么认真，难道就这样草草地找了个归宿？”我有点余兴索然，大胆地讲还可以说是有点失望。一个归宿，这就是他一生里所要的吗？唯一追求的吗？真正渴望拥有的吗？他怎么忍心让一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呢？
“傻丫头，真情在哪里？”大卫试着替自己辩解：“我想通了，还是现实点。我想有个家。我的年龄已经老大不小了。而她能给我一个家。这样各得其所，不好么？”
“真情在哪里？大卫啊大卫，真情就在你心里！你刚刚让我对世界充满了希望，因为你让我看到，真情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你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
我捶胸跺脚，很为大卫惋惜。他的爱情故事虽有凤头，但是没有虎尾，让人总觉得还有遗憾和空寂。
“你说得好像我从此就下了地狱似的。其实罗莎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大卫的话令我顿时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失言了。
对啊，为什么他不可以和罗莎在一起呢？我这不是挑拨离间吗？我怎么有权利要求他做别的选择呢？这不是看电影，看小说，看到结尾不顺心就可以删除。
“那个苏珊，长得是什么样子的？”我还在想着大卫的那个缠绵悱恻令人同情的爱情故事。“如果能有幸接识她，该多好啊！”我相信这个女人肯定有超凡出众之处。
“我家里还有她的照片，什么时候拿来给你看看就是了。”大卫答道。
哐，哐，哐，哐。教堂钟楼的钟声从远方隐隐地传来，整整地敲了四下。
“哇，四点了！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大卫看了一下手表，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地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家里肯定已经闹翻了天。”
他从袋里拿出一张二十块的钞票说：“这些钱应该够的。别找了。”
我看到酒台上搁着的一包家里人从中国寄来的玫瑰香片茶，就用手掂过来给大卫看：“这是一种特制的茶，是我的家里人特地替我买的。拿回去送给你的玫瑰吧！”
大卫其先不明白我的意思。后来我点破了，说：“罗莎不就是玫瑰的意思吗？”他笑着收下茶说：“我代她谢谢你了！”
“嗯，我也该睡觉去了。你开车来的吗？”我接过钱问。
“我是搭马丁的车来的。现在既然马丁已经先回去了，那么我就走路回家好了。”他说。
“多远的路？”我问。
“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他说。
“半个小时？我用车送你吧。车五分钟就开到了。你不是说你睡眠不够吗？就算我送你那多出的二十五分钟时间用来睡觉好了。”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那我就遵命了。
我熄了灯，关了前门，带着大卫从偏门出了餐馆。
一阵寒意袭人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出过门。想不到盛夏的夜里会这么冷!
大卫轻声地哼着一首流行曲，看到天上明月当空，就伸手往上跳跃着，作势要抓住它。难得他也有像个小顽童的一面。
“上车吧！”我说：“我去过莎拉的家。既然她是你的邻居，我开到那里后，你只要告诉我你住的是哪幢房子就行了。”
”好的。”大卫顺服地上了车。
我默默地握着方向盘，一任车子穿行在漆黑的夜里。大卫一声不吭。我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
良久，大卫突然抬头问：“林男小姐，你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快乐吗？”
我的日子过得快乐吗？快乐吗？我用舌尖掂着这个字的份量。不是有好多人都说我是天生的乐天派吗？不是总是有客人称赞我永远是笑容满面的吗？但是我过得真快乐吗？啊，我竟然从来都没考虑过快乐的日子该是怎么样的。
“只要能使我的一家人快乐，那我也就快乐了。”考虑了很久，我说。
“这个答案回答得有些牵强，有些离题。”大卫说。
我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心想他说得倒也对。
“那么，我得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做出回答。“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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