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缥渺地,晨起的雾气象拱着背的巨兽,轻手轻脚地沿着街道向前爬行。微曦的街道空寂无人,夜生活的浪子刚刚去歇息,没有夜生活习惯的劳动者还在酣睡。白濛濛的雾气张开大嘴,无声无息地吞噬着这座城市。夜与昼的间隙。城市里的生命都在酣睡,丝毫也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缩小焦距,再缩小,直到对准某一点。火柴盒似的住宅楼,楼的顶部饰着粗糙的花纹,阳台控出楼体,形成凸凹整齐的条纹。楼的前面,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静悄悄停着辆红色桥车。再走近,这辆车给雾气打湿,车窗也湿漉漉的。车的里面,铺着红色坐垫(看得出,车的主人偏爱红色),半盒红色包装的硬壳香烟扔在车座上,还有支打开着的口红,一个沾满粘液的**套。车的坐垫也凌乱不堪。看到这里,任何人都直觉地感到这辆车刚刚还有人在,现在……却不见啦。
车里的人呢?
仓猝间他转过身。建立在某个复调上的阴谋刚巧弥漫,笼罩住他极其脆弱的半径。楼道里鱼鳞般张贴满了各类小广告:野医治疗*病的,疏通下水道刮大白的,修开门锁的,家政服务的,数语英辅导班的,等等。楼道外还有喷漆喷的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办证……一串阿拉伯数字。他抬头看看,雾汽腾腾的,看不清。整座城市都陷落啦,浓浓的迷雾涌动着,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这座城市唯一早醒的人,他站在楼前,想大喝一声,唤醒贪睡的居民,却给一股静的恐怖震慑住,喊不出声。
继续向前,就更加心惊肉跳。商店的橱窗,铝合金挡板早已拉开,里面---空无一人,白色的雾向琳琅满目的□□延伸它软软的触角。这个物质匮乏的季节,商店里的商品粘上□□的痰涎,逐渐扭曲变形,等第二次落入□的视网膜,就化为乌有,象孩童吹的肥皂泡,没有声音就碎啦。
----赶紧,赶紧……逃吧,不要停留脚步,那吞噬生命的怪物就在周围。
酣睡的还在酣睡。这唯一早醒的人撒开步子,向前跑呀跑呀,唯恐被白濛濛的雾汽裹住身子,慢吞吞地融化掉。
跑着跑着,他开始大汗淋漓,气喘嘘嘘,有些力不能支。再看看手,刚刚还那样地饱满,富有青春的弹力,转眼间就□□啦,起了皱褶,发干枯燥,成为老人的手。他——还是没□过□□,给白濛濛的雾汽裹住,一点一滴地融化,就象一块方糖在滚滚的锅里融化。
11
跑吧,兄弟,整座城市已经沦陷啦,洪水漫延,火焰滚滚,我们却尚在睡梦中。肆意的死神披着华丽的斗篷,趁机呼啸而来:它羽翼下裹胁着疾病,痛苦,和煎熬;它在我们心里投下惶惶不安的影子。我们却不知那些恐惧从何而来。
跑吧,兄弟。---他想喊,然而他的嗓音沙哑,失声。他感到他的无能与渺小。他在哭泣。孤独象疯长的藤蔓一般死死缠住他的灵魂。
灵魂在煎熬——
12
怎样熬过这寂寞的漫长的晨夜?——
曾几何时,沉霭霭的暮色好似那位流亡海外的俄罗斯人的那匹黑色的骏马,试探性地举起前蹄,又放下,阵阵嘶鸣之后,就迅速奔腾驰骋。黑夜降临:闪闪的毛皮逐渐擦亮一颗颗星辰,拉开守夜者的帷幕。在这寒冷的冬季夜晚,悬浮的污染物充斥狭窄的空间,温室效应在扩散。机车沿着铁轨不停轰鸣,附近的民工们喝着号子,将来自异域的原木抬上发往南方的车皮,他们的双手赤*在暴虐的寒风中。这是冬至后的一个寒冷的夜,三九的第一天的北风打着旋扑向冻僵的大地,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吞没孤零零的铁皮塔楼,物质生活湮没在茫茫的夜色里,只留下一点灯火依稀着短促的视野,它将他的精神世界郁闷地燃烧。怎样熬过这寂寞的漫长的夜?——每一秒钟都在试图缓慢地延长:一秒钟是一天中短促的瞬间,一天是一年中短促的瞬间,一年是一生中短促的瞬间,一生是地球存在的短促的瞬间。我们迎着生活的白浪苦苦挣扎,我们在物质的梦里喧嚣浮燥,没有灵魂的躯体在无游荡,夜的视野好象一张无形的网,它带给人的情感是多重的,好比我们脚下复杂的地质岩层,既有欢娱惊喜也有痛苦沉重。他,这座城市里寥寥无几的守夜者,站在铁皮塔楼上向拥挤的前方撩望:瓦特的发明,那古老的蒸汽机躺在这里成了废物,它将给重新拆散,运动某钢厂重新回炉,它最后的命运只好如此:他站在这里默默守护着,他的职责仅仅是为了不让它们轻易丢失,不让它们淡化进空气里消逝,为了这他已尽了全力;而那沉耽于纸醉金迷中的巴比伦王,他早已给杯盏狼籍的黑夜轻轻拥抱。沉沉黑夜深处有散乱的灯光,令人瞠目的城市汇成湍急的河流,汩汩奔腾的姿态迫使生命跟着涌动,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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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13-14)』
13喧~,汹涌——在此之前,最起初,只有稀稀拉拉几具躯壳在移动,他们幽灵一样出现在~是~泥钢筋冰冷的城市里,没有~息,没有色彩;接着,带来河~湍急般的~息,还有阵阵聒噪~。再接着,物质开始喧哗,雨末的霉菌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疯长:宽松有休闲~,一本正经的西装,牛仔,吊带~,~脐~,双肩包,呼机,旅游鞋,厚底鞋,欧版鞋,自行车,~托,桥车,货车,内燃机车,轮船,飞机,还有自由畅想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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