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楼到了杭州先被安排在林香手下熟悉一下业务。林香统销售、市场与行政，是公司名副其实的高层领导。雨楼本以为她不过是朵交际花，一相处才发现她不仅做事极为干练老到，而且英文也好，工作又极其认真负责。她话很少，却句句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有极强的震慑力！人却低调，一点都不张扬。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雨楼逐渐对她敬佩起来。他觉得从她身上确实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她总是很忙，平常也没有多少时间带他。雨楼正觉得找不着方向，林香就主动约他礼拜六谈工作了。
雨楼好容易熬到周末,早早到了曲苑那边边等她。二月的杭州已有了三分春意，只是清晨寒意依旧十足。平静的湖面上轻轻升腾着淡淡的薄雾。那雾有些似轻烟儿弥散，又有些似浮云儿飘荡；远山也微微浮现一层朦胧的白意。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山和湖面就变得渐渐明晰起来……不知何时就有了船，于是湖面不再平静，轻轻地荡漾起层层梦幻般的涟漪，恰如妙龄少女突然生动了脸，在那霎那间便征服了人的灵魂……雨楼正看着湖水发呆，冷不丁后面有人拍他肩膀，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见微微笑着的林香披了一件乳白色外衣，内穿一件米黄色的毛衣，脖上围了条粉红色的丝巾，依旧米黄色的一条长裤，着一双褐色的高跟皮鞋，抱歉地问道：“不好意思，我好象没迟到吧？”
“哦，没有。”雨楼慌忙答道：“是我自己想先过来看看清晨的西湖。很久没有看了，西湖总是这么美！”
“没有就好！”林香看了一下手表说：“我很不喜欢人迟到，很开心你也是一个守时的人！我们从哪里开始？精神状态吧！首先我觉得你这个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赚钱的欲望，对吗？”
雨楼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根本想不到她会这么快进入主题，有点慌张地说：“好象是吧！”
“那你为什么要工作？”
“为工作。”
“那生活呢？”
“也为生活。”
“那你为了更好地生活，为了更有品位的生活就应该去赚更多的钱啊。”
“生活不光是为了钱啊。”
“你倒像是一尊佛！”林香无奈地笑了，坚持问道：“那你有女朋友吗？”
“有。”
“在哪里？”
“不知道。”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林香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见他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说：“那我们不说这个了吧。杨总把你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带好你的工作！所以我也不管你到底有没有赚钱的欲望，既然你现在做了这份工，那就有责任将你手头的工作做好。听说你还是著名的北京大——”
“是的，我会做好！”雨楼打断她说：“另外你也不要因为我姑父的关系而对我有所顾忌或者特殊对待。该怎么管你就怎么管，想骂你就骂——”
“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林香笑了，打断他说：“听杨总说你英文还不错？！这很好，除了英文外，你平常都有什么爱好？”
“也没什么爱好。”雨楼说，“平常没事就读一读书。”
“是吗？好习惯。”林香说：“以前我也常看一些书，这些年忙，倒只翻翻杂志了！我都不知道我多就没看管理和市场一类的书了！”
“进出口贸易和市场一块我基本上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多多指教。”雨楼说。
“你倒没必要这么客气，我们去喝杯咖啡吧！中午随便吃点，再聊聊你的工作事项和生活上的一些事情。”林香建议说。
“这不用了吧！”秦雨楼觉得有些窘迫地说：“我房子也租好了，就在西湖旁边。我们就在这儿聊就可以了吧？”
“你不用担心。”林香淡淡一笑，“我们这是属于公事，回头我可以埋单报销。你要是想请我以后再说罢。”雨楼见被她识穿，更加不好意思；跟她到香格里拉坐了，越发觉得不自在。林香帮他点了咖啡，谈了些工作上该注意的事项以及工作方法，该看些什么书。时间好象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午餐时间，林香点了两份套餐，又要了瓶红酒。雨楼瞅了一眼价钱，暗暗咂舌。林香微笑着举了酒杯说：“轻松点，现在我们不谈工作了。”雨楼跟她碰了杯，一口干了，见林香只微笑着抿了一口，忙抱歉笑道：“不好意思。”林香仍然报以他微笑。
好容易吃完饭出来，林香说要送雨楼回去。雨楼忙说不用，说他还想再逛逛西湖的。林香笑笑，自己开车先回去了。
雨楼总觉得林香和他不是一类人。他是个理想化的人，而她则是个很实际的人。在她的观念里只有“Nomoney,Notalk”！——或许她这样的思想才是现实的吧？！可这不能是他的人生哲学，他的人生该是平淡的，自然的。生存只是他最基本的需求；他更希冀的是心灵因真正的平静而得来的美妙；而他最渴求的是他的思想上的独立于环境的思索！
可他为何又要从事这相互间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商业呢？他或许是与世无争太久了吧？他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跟不上当代的江南了！在他的心里仍满是大漠孤烟，草原蓝天；而那时刻萦绕在他梦里的如烟、如雨、如画的江南，也已经随梦飘远了。他无比渴望着自然，却只能挣扎于尘世，他觉得他的心在煎熬着，思想在苦恼着，很想辞了工再此隐去……心便似被刺痛了——是母亲那凄哀的眼神！母亲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生活就是这样的！
自然与尘世，难道真的是水火不容吗？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这应该是他还没有思考清楚的问题！他不能再逃避，他要勇敢地面对这一切，然后一步一步地、艰难地从这困惑、迷茫的沼泽里爬将出来……
林香其实很欣赏他做事的潜力。只是他还总是在等事做。另外只要是人叫他做事，什么事他都会去做！——不管是上司还是一般同事，也不管是份内还是份外的，都一概儿认真负责地做了。久而久之，大家倒有点习惯性地使唤他了！林香觉得在这点上他是迂腐，也有点想替他鸣不平！可她又不能说出他的身份，只好自己多派些事情给他做，可他却依然不改，只是常常倒显得似乎比她还要忙了！
林香没法，只得对他明说道：“你这人好奇怪！你又不多拿一分钱，更没必要讨好那帮人，你何苦总让那帮人占便宜？”秦雨楼笑笑说：“大家给我事做是看得起我！再说我也没什么事，晚上加班对我也没影响。如果这样还能让别人开心，那我也很开心啊。”
“你倒是看得开。”林香苦笑道：“可你要总这样也会影响团队的。”
“怎么会？”秦雨楼奇怪地说。
“团队需要协作，更需要竞争。”林香说：“如果一个团队中全是老好人，没有一点竞争的话，那这个团队很快就会失去活力！——你知道日本人出海捕回沙丁鱼时总要在里面放一条它们的天敌鲶鱼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有了竞争以后可以让它们活得更久！不然没等鱼回到陆地就会全死在船上了！公司也有点类似，那帮人全是老油条，整天阳奉阴违的！你过来我主要是想你能激发他们的斗志，所以你要注意提高自己的能力，多完成我交给你的一些事情！别有事没事成天给那帮人跑腿，做那些无聊的事！现在不是80年代了，不要当自己是学徒所以成天只去给人端茶送水！”
“是吗？”雨楼茫然地说，“那我以后注意点。”
“有空把你胡子也刮刮！我们是很注意形象的公司！”林香低头整理着一些资料，说：“再有你回去准备一下，后天跟我坐火车去苏州出趟差吧！我希望能把你的攻击性培养起来，我要让他们觉得你是特殊的！一来我需要这样一个人，二来杨总也希望你能早日成长起来！”
“谢谢。”秦雨楼说：“需要穿西服吗？”
“当然！”林香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诧异地说：“你不会连西服都没有吧？”
“啊——是没有。”秦雨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Oh,Mygod!”林香一拍脑门，建议说：“那今天晚上正好我有空，下班后我带你去买吧！”
等到了武陵友谊百货，雨楼见商品都很高档，就有些迈不动脚步。林香说：“你就别磨磨蹭蹭了！钱你就当是我先借给你的，你只管看好就行了！西服、衬衣、领带、皮鞋甚至袜子一样都不能少！衬衣和领带每样再多买一件，以后你看到喜欢的自己再买！”
林香带着他到男士专卖去看，选了件银灰色的西服，问他难看吗？雨楼说不难看。林香就让他脱了外套试穿了，微笑着说：“呣——还不错！就买它吧！”雨楼一看价格，要三千多，吓得连声说：“不！不！不！有必要买这么贵的吗？”林香像是没听见，只示意售货员给包了；然后微笑着选领带，很快拿了紫红色的和天蓝色的各一条，又问他说：“难看吗？”
“不——难看！”雨楼说着一看价格，又吓了一跳，忙说：“只是——只是还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吧？”林香依旧示意售货员包了，笑着说：“不难看就行！其他的以后你自己再来选！反正领带多几条也无所谓！”说着话就又选好了一件白色、一件银灰色、一件深蓝色三件衬衫，边在他身上比划边说：“白衬衣可以配蓝色领带；蓝衬衣配紫红领带；银灰的两条都可以配！呣——难看吗？”
“不难看！”秦雨楼苦笑一声说：“你看着办吧。”林香边付帐边呵呵笑道：“不要说得这么勉强嘛！你应该说：‘你选的怎么会难看呢？你眼光真好！’；或者说：‘哎呀太漂亮了！你怎么这么会选衣服呀？’”
“是很漂亮，谢谢你！”秦雨楼被她逗笑了，抗议说：“只是我老感觉你把我当个小孩子似的!”
“你本来就比我小呀！快进去换给我瞧瞧吧！尺码不对可以换！”林香也笑了。
秦雨楼换了衣服，觉得蛮合身，出来见林香目瞪口呆的样子，也学着她的口吻说道：“难看吗？”
“没有，是太帅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林香捉住下巴眯起眼俏笑着说：“哇——我看杭州的女孩子要被你迷死一大群了！看来我还真会选衣服！——我看你也不用**来了，再换双新皮鞋。呣——袜子也要换一下！这双有点刺眼！”
秦雨楼一照镜子，果然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换了鞋袜后，更显精神，果然也就觉得胡子分外扎眼起来，感激地说：“谢谢你！真的变得好多——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心下一盘算，这些都已经花了六千多了，暗暗咋舌。林香却一转身又去买了电动剃须刀来，一并要了电池装好了递给他说：“现在就刮了吧！我已经快忍受不了你的胡子了！”
秦雨楼刮了胡子，看到镜子里意气风发的一个青年，不由得微笑起来说：“一头丑陋的猪也能变成这样，真是奇迹啊！”
“哦？你属猪！”林香咯咯笑着说：“我就是善于创造奇迹！怎么样小猪？请你林姐姐吃餐饭吧？”
“我——我现在可只能请你吃地摊！”雨楼一边尴尬地说这一边把刚偷偷写好的借条地给她。林香惊异地说：“你这是干嘛？这些算是你的工作服，回头公司可以报销的呀！”
“你先收着，回头报销了再说!”雨楼红着脸说。
“好吧。”林香不再勉强他，建议说：“解放路的酒酿园子很不错！怎么样小帅哥？愿意请我去吃吗？”
两人出了商场，街上已是霓红闪烁。林香随便找了个地摊坐了，要了酒酿园子来吃。小摊好象一下子格外鲜亮起来，引得路边的行人纷纷回头观看。秦雨楼冲着林香微微一笑，想说些赞美她漂亮的话儿，可又怕显得自己唐突或者幼稚了！
林香到车站时，秦楼已经在等着了。雨楼见她披了一件深黄色风衣，里面穿了一套深蓝色的女式西服；扎了条紫褐色的丝巾，内穿一件米黄的毛衣；下穿褐红色的一双皮鞋，小腿裸**来，香气袭人。雨楼边帮她提包边说：“你不冷吗？”
“不会呀。”林香微笑着说，“我们去的地方都有空调，所以你其实里面也没有必要穿这么多！这样人显得有点臃肿，不够精神！上次忘了也该给你买件风衣！”
“暂时没必要了吧！”秦雨楼说，“天气很快就会暖了。”
到了苏州，两人找了家四星级的宾馆住下时已经一点多了。匆匆吃完午饭，林香就交代雨楼脱掉一件毛衣和外套，并交代他在谈价时如何如何唱个白脸，其他的不要多说。
到了苏州丝绸进出口公司，梁科长一直在等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带他们到了楼上。熊总就热情地起身欢迎他们，聊不一会儿就叫来财务科毕科长，准备一起对合同细节展开最终洽谈。
双方都是知根知底，所以质量、服务和信誉都没什么好谈，供货期限与方式和付款方式也很快谈拢，关键的焦点问题还是在价格上。双方一直各不相让，争执了半天仍然没有结果，林香就给雨楼使眼色。雨楼说：“熊总啊，现在这价钱已经是最低的了！再便宜我们可就没饭吃了！”
“怎么会没饭吃呢？”梁科长冷着脸说，“你们也不要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吧？”
熊总说：“再降降价吧！大家也算是兄弟单位，能帮忙就帮一下吧！你们就一定能保证以后不从我们这里调货吗？”
“可我们刚刚已经给你们降价了啊！”秦雨楼大声说：“我们还要保证质量、货期要符合您们单位的要求，我们公司也要吃饭，再便宜那我们就真的就不能做了啊！”
“小林哪，这样那我们以后再谈吧。”熊总身子往前靠，像是要坐起来送客。
“那你们也太没诚意了吧？”雨楼有点急了，紧张地说：“我们可是一大早从大老远赶过来的啊！”
“对不起啦熊总！小秦呢刚来我们公司不久，可能还不太会说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林香起身按下熊总，说：“诚意呢当然我们双方都有，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坐下来谈了呀，对吧，熊总？几百万的合同大家自然要慎重！对于你们来说，卖去国外的差价再加上出口退税的利润，要比我们多赚许多呀！再说您们公司拿一块自己生产的赚得就更多了呀！熊总你说就这个价钱所赚的钱还不够养我们的人工费和办公费用呢，你让我们怎么降？话再说回来，即便我们在加点价让你们对外是平进平出了，你们还能赚到退税的钱呢；就是我把退税的利润也给你们加了，你们还能赚到对国外客户的信誉呢！不过话再说回来，我们当然不能那么做，我们不能乘人之危呀！生意本来就是合作双赢的嘛！再说一句丑话：在这个价钱上熊总您要是还要我们降价的话，估计我林香也不用再节食减肥了，杨总直接会把我饭碗给摔了！到时候我可只能到熊总您这里来讨口饭吃了！梁科、毕科到时候您们多少也要给点，熊总给十块，您们每人就给五块吧！”
“看来真的是没法降了呀！”熊总笑着说，“老梁你们看呢？”
梁科长跟毕科长对了一下眼，会意笑道：“我跟老毕都没什么意见，熊总您决定吧！反正林总要真赖过来我们是给不起钱哪！”
“那就这么定了吧！”熊总说：“小林你这张嘴好厉害啊，短短几十分钟就谈好几百万的合同不说，还弄得我们好像欠了你们人情！杨总开了多少钱的薪水啊？居然能请到你这样的人才！你要真有一天失业到我这里来，不说一天十块，一百、一千都没有问题呀！就怕林小姐你不来啊！”
“我就怕你不要我呀！”林香边写条款边笑着说：“人家说苏州的男人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又温柔，又体贴，而且熊总您还长得那么帅！而我长得这么丑，想喜欢你都不敢呀！”
“瞧你这张嘴！”熊总哈哈笑着说：“不来就不来，这么漂亮还要说自己丑，当真叫我们苏州女孩子没法活了呀。”
“好了，亲爱的熊总！”林香边说边把写好的合同递过去，“请签字吧！”
熊总扫了一眼，签字盖章后递给林香。林香取出一份给梁科说：“好了，工作结束！晚上六点得月楼不见不散吧！”
等告辞了出来。雨楼长舒了一口气，佩服地说：“你真的好厉害！”
“所有东西我先前都跟他们说好了呀！”林香微笑着说：“刚刚只是过过场面。这里面有一套潜规则，也可以说是‘underthetable’，也就是不在台面上的东西。当然台面上的东西也不能少，你刚刚表现不错！本来我还多准备了一天时间，没想到你一下把气氛给撩拨了起来，这样我才好说话！”
“是吗？我开始还担心会黄呢！”秦雨楼打心底里服气地说：“我还只是刚入门，我发现推销里面还真有不少学问！”
“你错了！”林香说，“我们这不叫推销，叫销售！或者叫营销！我们不是把东西推给他们，而是合作！是各取所需！所以我们要有气势，层次要站得高！”
雨楼听了若有所悟，他知道，这里面的确是有着很大的学问的。
晚上待酒菜上齐，林香首先举杯致谢。几轮过后，雨楼就发现他们似乎在灌林香，忙出来挡驾。熊总不客气地说：“你不行！你级别太低了！”雨楼一脸尴尬地端着酒杯呆在那里。林香忙圆场说：“对了熊总，我忘了给您介绍：小秦是杨总的亲侄子，他爸也是做蚕丝生意的一个老板，又是您的老乡！这样跟您喝酒应该没问题吧？但当然他还是要比您熊总低一级！——这样吧，他两杯您一杯敬您一下吧！”
“你没骗我吧？”熊总有些不信。
“我要是敢骗您，那我就任熊总您处置！”林香俏笑着说。
雨楼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香一眼，先干了两杯。熊总也喝了，说：“没想到小林你还藏了件秘密武器啊！真是厉害啊！”
“没有啦熊总！”林香说，“我也是第一次跟他喝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你可不能怪我呀，我可是跟你们一条心的呀！”
“跟我们一条心？”熊总笑道：“跟我们一条心那你再让他自饮三杯！”
林香就拿眼看秦雨楼，秦雨楼倒了三个杯子，一饮而尽。
“很爽气！我都怀疑你是苏州人吗？”熊总说完就催促梁科和毕科各自跟他喝了一杯。
“我是木渎的。”秦雨楼笑着答道：“不过我在北方呆了好多年。”林香说：“也不一定要北方人才爽气呀！我看熊总你就很爽气嘛！”
“我也在北方当过知青！”熊总说：“来！我们为爽气干三杯！”
林香怕雨楼一下顶不住，劝说道：“熊总太快了吧？我们还是慢点喝吧！”
熊总只顾倒好了酒说：“今天你们高兴，我们也高兴！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把酒喝好了！”
雨楼一气饮了三杯，林香就低头轻声问他说：“还行吗？”雨楼就轻声对她说不怕，继续来者不拒地跟他们对饮，渐渐几乎有一瓶下肚，依然谈笑风生。
熊总看着已经因为招架不住而开始话多的梁科，心下无奈地叫服务员来买单。林香正要递信用卡过去却又强被熊总拦下，毕科就去买了单。林香连声称谢，直说等他们下次到杭州要好好招待他们。
回到宾馆雨楼正喝着茶，林香就敲门进来了，笑着说：“你倒是蛮能喝酒的嘛！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只能横着回来了！”雨楼嘿嘿憨笑，林香说：“不过你倒害我反而没喝足！”
“是吗？”秦雨楼说，“那我们找个地方继续喝？”
“你真的还行吗？”林香笑着说：“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我倒还真想看看你有多少的量！”
“我没问题。”秦雨楼说着陪她下了楼。外面有些冷，林香带他走了一段，就寻了间比较安静的酒吧。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林香说：“今天谢谢你帮我挡酒。我其实胃有点不好，不太能喝白的，但这种场合不喝又不行。”
“那你喝点普洱吧！普洱暖胃解酒！”秦雨楼说：“其实合同已经签了，你干嘛还要拼命呢？”
“你错了！”林香说：“做我们这种生意是长期生意，更何况款子还没收呢。”
“我知道了。”雨楼说着低了头，有些发呆。林香依旧要了酒，转过话题说：“对了，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雨楼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以前——以前我——”
“不方便说就别说。”林香柔声说，“没关系的。”
“其实我以前一直没做什么工作！”秦雨楼喝了口酒说：“我大学没毕业就逃到外面！我一直都在逃避，一直都在等待；整整六年，我还是没有等到她！——直到后来我开始真正读懂一些哲学，悟到了其实‘无不可过去之事’，悟到了‘有自然相知之人’；悟到了生活不能逃避，不能沉陷在一种东西里面；生活在于去努力寻找真实的东西！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回到家的第二天。”
“哦——无不可过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林香若有所思地说：“这句话倒挺有意思，可是过去的真能过去吗？一个人没有过去那还是他自己吗？”
“过去成就了现在的一个人，但一个人的现在不能活在过去里！”雨楼说：“过去可能是有刻骨铭心的爱或者深入骨髓的恨，但如果它已经成为历史，那么我们就不能把现在或在历史里啊！我们每个人都是活在当下的啊！”
“其实每个人都有点在逃避，有点不愿意面对生活的现实！”林香说，“因为现实总是太残酷！活着最好就不要去思考，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所以我宁愿简简单单地活着。”
“是啊，简单是美！”雨楼举了酒杯与她捧了一下，又一口干了说：“但是逃避着不去想一些东西其实没有用，那种美和快乐是假相！因为这些东西一直还是存在着，你因为恐惧去避开它们，而它就在你的潜意识里扎下根，它们还是会不断地给你焦虑。”
“那怎么办？”林香不自觉地问道。
“去真是地面对他啊！去真实地面对你自己！去问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雨楼说：“但是这些很难，我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做到吧！”林香听了良久默默无语，低了头陷入沉思。雨楼轻声说：“其实我觉得你也很敏感，而且有点活在以前的阴影中。不知道对不对？然后你就一直在逃避，或者根本就不去想！其实一切过去的都过去了，想也没用！——你看过《飘》吗？有时我觉得《GoneWithTheWind》译成《飘》还不如直译来得好；就叫‘随风而去’吧，就蛮有意境的！”
林香听着心里感觉“咯噔”一下，举杯与他碰了，慢慢喝着酒，突然问：“嗳，你信仰宗教吗？”
“我很喜欢佛家的和道家的东西。”秦雨楼回答说，“但我不能说是信仰吧？”
“我以为你会信！”林香说：“我信基督教！每周去做一次礼拜会让我内心觉得很平安，很宁静！现实社会总是太肮脏了！现在也只有教会才是真正纯洁的地方了吧？！”
“那你该是崇尚自然吧？”雨楼笑着说：“有人说世界上的三大宗教——佛教是讲人与人的关系；伊斯兰教是讲人与神的关系；而基督教则是讲人与自然的关系。”
“或许是吧！”林香幽幽地说道：“如果今天我就死去，不管我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会平和！因为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
“这就是自然啊！”雨楼感动地笑了一下说：“说这话我倒觉得像是在被你洗礼了。”
“那来信我们基督教吧！”林香微笑着说：“你很有悟性，或许神早已经拣选你了！”雨楼未置可否，低头喝着酒思索。
“我只是随便说说。”林香嫣然一笑说，“神说要顺从你的本心，不可强求！”说着话见酒快喝完了，还想要两瓶啤酒。雨楼怕她喝多了胃难受，只推说自己多了，就建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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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10章：十”内容快照：
『十』
雨辰被通知去参加党章学习小组被大伙儿羡慕得～～，可他却～本没兴趣——居然跑去找吕～说能不能换回方便面的生意来～，被一通批评教育了出来。就又去找冼院长问，他也对此事含混不清。雨辰就打～问林～。林～呵呵苦笑，责备他居然会这么～事，可又被他纠～不清，索～明了跟他说学校里也有党派斗争，明摆着吕～应当不是冼院长一路的。雨辰最后还是拒绝去党章学习小组，只～～这大学黑暗，不愿与俗人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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