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了第二节课,健叠趴在课桌上,手里拿着巴掌大小的圆镜在照镜子,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脸,慢慢的变成了一张男人的脸,一脸严肃的表情,长着短而扎人的胡髭……他认定这就爸爸.
“爸爸,我认识爸爸……”健叠满心欢喜道.
健叠要把这个好消息及时地告诉老师。‘我认识爸爸’,他兴冲冲地出了教室,抬头是阳光灿烂的笑脸,快步行走间惊动了花坛里的小鸟,“啁啾”一声地飞了。这会他没有了贪玩秉性,大步流星地进了办公室,竟忘了喊报道,凑近老师说:“老师,我认识我爸爸,他长着短短的胡髭……”
老师愕然了。
健叠翘首等待着老师的话。
老师皱起了眉头,一脸生硬的严肃表情。她对这个恼人的学生既疼爱又头痛,愀然作色说:“健叠应该专心学习,迎接期中考试,而不是让老师为每一个同学操心。有了广泛的文化知识,不但能够去找爸爸,还能对社会做很多有益的事情”。
健叠知道老师的话在宛转地回避着他的问题,他就象**气的皮球,焉头耷脑地出了办公室。
“即便真得有一天自己张大了,爸妈也老了,她们会曲背佝偻、满脸皱纹……恐怕自己也认不出来了”。健叠的想法就如风雨聚来般地涌满心头。
上课了,健叠不知有多少次想盘问老师:‘自己到底从哪里来,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自己?十二年了,胳膊肘上的肌肉鼓了,证实了一个孩子即将长大成人了’。一种超乎正常孩子的思维令他的心里不再安稳。
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健叠蹑手蹑脚地溜出宿舍,他的行动是轻慎快捷的,可是免不了有些慌张。他是从后花园的梯子上的墙,然后顺着小杨树上滑落墙外的,径自跑了。
一阵凉风拂过,他打了个寒战,抬头眺望着火车站的大钟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想到要去找爸爸妈妈了,脸上扬漾出了笑容,还不时地回头觑探……。
他用平时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一张单程车票。
火车气鸣了,缓、慢慢的咔驰咔驰地启动了,健叠在列车上,笑容凝结在了脸上。他想到此时一别,竟留恋起了老师和同学,还有美丽的校园,读书朗朗,喜笑颜开……。
“—好儿童志气高,讲文明讲礼貌,小朋友呀欢欢喜喜到学校,见了老师行个礼,见了同学问声好,老师您早,同学您好……”健叠忧伤地哼唱起了歌谣,神情专注,但是十分落寞。
“老师,同学们,再见!”他轻声地说:“我要去找到爸爸妈妈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趴在列车窗上,泪水模糊了眼睛……
白皑皑的雪花覆盖了这片大地,凝滞的城市万籁俱寂,减灭了白天的机器轰鸣,透过黑夜的曈昽目醒,太阳的七色光环照耀着水晶般的雪地,耀眼夺目,把天地间融合成了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平房里暖火的小炉火,不过两间大小的房子,有一张褪了色的桌子,挨着椅子,靠着床,陈设虽然布置的简单,但是不失干净利索,水泥地上也是刚刚搓过的。健叠环视着简陋的房子,也许在楼群广厦中显得低矮渺小了,可是他一颗知足的心里已经十分喜欢。
六年过去了,健叠回想半年前,这座漂亮的城市为了文明验收的达标,巡警把流浪在外的兄弟俩撵的无处藏身,多次送到救助站,又流落出来。最后,他俩被巡警强治带去了公安分局,依照妨碍公务的法律要进行收容看管,这两个萍水相遇的流浪儿,倾诉了无家可归的苦衷,还有沿街乞讨的艰难实情,触动了人民公仆的同情心和责任感,他们抱着为人们负责的精神,经过多方周折,流浪多年的兄弟俩才被安顿到大院,看管着人流稀疏的后大门。
**熟睡正酣的是春子,健叠猜想着超市装卸工的工作一定挺累。一个人沉寂多时,他禁不住对旷日持久的荒阴时光感叹,惋惜流浪日子所耗费的青春时光。在这个心情**的清晨,兴致昂然的他象有瘾虫攻击地赋诗一首:
寄篱下人
频频雪花皑皑庭,苦涩情透寒零丁。
缠缠系水了了愿,孤鸿残月晖晖明。
他情有所吐地出口气,又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的雪景。他掠上心头的一大心愿,就是能有条长长的书橱,架子上摆满各类整齐的书籍,从古典的历史名著到现实体裁的名作佳篇,至于小说中出现的马声嘶起的征战,还有枪林弹雨的厮杀,他都不会热心的。今天,他涌动的思潮也意识到自己匮乏的知识,犹如一块贫脊的沙丘土地。
雪花漫天飞舞,路上的积雪很厚了,这样的天气是少有的,今冬的雨水够充足的。在平房里,健叠知道上班的人们将要出门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应该干什么?开了房门,他拿着铁锨去清理路上的积雪。
人是需要一种精神的,精神就是力量的源泉。即便天上下着大雪,健叠无畏严寒地铲除着的积雪,一铁锨一铁锨的。上班的人们都投来好感的目光,这些对于健叠就足够了。
春子起床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也已象健叠一样成了雪人,手里拎着东西,脸上乐哈哈的,这种活泼的姿态是以前少有的。春子靠近健叠说:“健叠完了活快回去,我称了二斤红烧肉”。
健叠看到上班的妇女在看他们,便笑着说:“春子哥,你小声点,就象别人没有吃过红烧肉似的,她们会笑话的”。
“穷人不怕笑话”春子大大咧咧道。
“人是越长脸皮越厚”健叠调侃道。
春子嘿嘿一笑,说:“我,脸皮厚?有时见了女人就脸红,真是受不了那种刺激。”
健叠说:“你还是先回去了……竟说别人听不懂的。”
春子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平房,脱了外套,就着手往小炉里添煤起火,然后置锅热菜,不时红烧肉在锅里热沸翻滚,满房子里香飘四溢。原本还有些清冷的房子里,片刻间就变得热气腾腾。
健叠进房门就闻到浓郁的肉香,赞叹说:“肉是好物,又香又诱人”。
“诱人……诱人的是女人。今天我在超市见了一个女人,太漂亮了,简直就是美若天仙,名贵的毛绒大衣一脱,短衣短裙短靴子,那身段才叫诱人,我差乎张倒。”
“你为什么?”健叠吃惊道。
春子说:“营养过盛”。
健叠看着春子犯了糊涂。
春子无不感慨地说:“你年龄小,有些事情还不懂,红烧肉可以不吃,女人不能没有,那才是稀罕物呢!”
健叠被逗笑了,说:“春子哥,你没有喝酒就醉了”。
“我醉了”。春子佯装醉态,交叉甩腿,走路摇摇晃晃,吆喝说:“我醉了,我不吃红烧肉,健叠快给我找女人来……”。
兄弟俩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还不止地嘻嘻笑笑。他们正从一种无优无虑的清贫日子里走出来,去面对现实生活。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风开始造作着呜咽。
春子吃过饭就上班了。邮递员送来了报,健叠还要负责把报纸发放下去。他迎抵着寒风出了门,裹了裹黄褂子里的毛衣,不敢想象在外乞讨会是什么样子?对于今天的落居日子里,他的心里是甜滋滋的。
大院里有一位头发抹得油亮的男人,在路边伸胳膊踢腿。“嗨,新来的”。他纯粹好奇的眼光在健叠脸上盘旋,那是一双尖锐的眼光,藐视中还流露着清高,傲慢的神情好象能拒人千里之外。
健叠知道这位阔气的男人叫谭凯,是一位私营业主,留着寸头,肥哒哒的两腮和扁平的鼻梁更衬托出脑袋的方圆。每当他晃动着高大而粗胖的身躯走过平房,一双狡黠的眼睛透出的是鄙夷之色,健叠认为这种长着势力眼的人是看不起穷人的。
只是短时间的照面,谭凯眼睛里的动作是让人不放心的,不会缺少那种排斥别人的清高。这使得社交面极窄的健叠是有些束缚的,要挽救这种尴尬的场面是不容易的,作为年轻人要有足够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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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我现年三十七岁,~过大学,~读过硕士,也从国外~过教育。人或者就是为了展示自我,那样的荣耀才会有生命价值。至于乞讨~饭,那是一种愚蠢行为。对于你们的到来,有关~门应该是一种渎职行为,现在务业管理~门本~就比较混~,这就又给大院的居~埋~了隐患”。谭凯不单揭~别人的伤疤,还对有些事情存在不~的看法?健叠首先意识到自己的~弱和平庸,才会~到别人的鄙视。一个人遽然间象失去了什么?面对着谭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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