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体育课，孟茹特别来劲儿，约了几个同学就去打乒乓球了。王诗月不会打乒乓球，只会打羽毛球，可是风太大，打不了。她一个人走到操场，碰见一了正一个人在操场上悻悻地走着的梁玉。梁玉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王诗月看着前方，仿佛目光穿透了自己直到操场角落的那些丁香树。

　　“笑神，怎么没去打羽毛球？”梁玉问。

　　王诗月收回了目光，**惊喜的笑容：“小玉儿，你也在这儿啊。你怎么不去打打球呢？”王诗月的眼神又暗了下来。梁玉站在操场上，一阵风吹起，吹得黄沙满天飞，不，不是黄沙，是黄尘。像爆炸的背景下的一个人。那尘土，仿佛汗水落地便会消失无踪，仿佛落地之处便会开出同样是黄色的瘦弱的花。

　　“风太大了。”梁玉只说了一句话，带着无奈，带着忧郁，带着轻描淡写，带着万千感慨。

　　王诗月会心地笑了：“是啊，风太大了。”她把目光投向了打篮球打得正起劲的那一群同学。一件红色的T恤跃入她眼中，跳动如同烛光，如升起的太阳。王诗月的眼被灼伤了，她的眼眶红了。她回头对梁玉说：“小玉儿，不如我们去跑步吧！”

　　“好啊！”梁玉点了点头，她和王诗月肩并肩在跑道上跑了起来。

　　风时起时停，尘时飞时落，两人始终肩并着肩，不说话。操场周围的绿树是一道围墙，围住了大圈圈中这个自由的小圈圈。

　　“小玉儿，前面是什么？”王诗月喘着气，吃力地大叫着。

　　“前方是飞翔的顶峰！鹰在那里起飞！”梁玉说。她也喘着气，脸上写着希望。

　　“小玉儿，墙外是什么？”王诗月又问。她转过脸，望着梁玉道。

　　“墙外，是天堂，是海洋，是芬芳，是没有方向到处是方向的地方！”梁玉累了，停了下来。王诗月笑了，她转身面对着梁玉，那样忧郁地笑着。“接着跑！”王诗月拉起梁玉的手，飞快地跑了起来。风又起了，尘土飞扬，像黄沙，迷茫了前方的希望，迷失了所有的方向。尘土随风飞扬，像给天地隆上了纱帐，像流云被风吹散，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起了，又落了，仿佛从未有过。

　　王诗月已和梁玉跑完了一圈。她们同时停下来，对视了一下，相互搀着到足球场球门门柱上靠着休息。她们同时笑了。梁玉问：“你快乐吗？”笑着的王诗月没有回答。她喘了几口气：“快乐得仿佛死掉了！”“三毛的看多了吧！”梁玉带着责问说。“多真实啊！”王诗月笑了，浅浅的茫然的笑。风又起，尘又起。

　　晚自习前，王诗月拿出日记本写日记：

　　2005年4月21日星期四天气晴

　　今天很热，太阳大，风也大。上体育课时，操场上尘土飞扬。

　　我问梁玉：“前面是什么？”她回答说：“前面是飞翔的顶峰。”那不是我希望的答案，我的意思是，前方是没有回头路的深渊，是梦的坟场。梁玉是个开心的人，一直忧郁着的她并不知道其实她已经很开心了。她有梦，有希望，有天堂，有方向，而我，除了自己，除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敢想象。

　　奔跑的瞬间，我感觉到自己在飞翔，飞翔，像鹰一样，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啊！就像尘土，随风起，落地也是因风，没有自主，只有命运，因果，流传的因果。

　　快乐得仿佛死掉了，这样的感觉竟也只是一瞬。我要用身体的疲劳换心灵的轻松吗？死掉真的是快乐的吗？没有人会知道，因为知道了的人都不在了，不知道的人却只能想像。

　　快乐，像风中的云，聚也因风，散也因风，快乐从不发自内心，而是来源于外界吗？

　　快乐像柴燃烧起来的火苗，跳动着，舞蹈着，可是一旦柴燃尽，便成了一缕黑烟，所有的光和热都不在了。

　　快乐，像奔跑时的脚步，急匆匆地来了，急匆匆地停下，又急匆匆地走了，急匆匆地消失，无法把握。可以聆听，却只能眼见它幻灭。

　　怎么会快乐得死掉呢？乐极生悲吗？不是，是因为死如秋叶静美，不求生如夏花。

　　梁玉没有告诉我我要的答案，其实我是明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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