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迎来了一个双休日，秋高气爽，我产生了回家的念头。在城乡结合部，那个保留着我浓厚的生活气息的家，如今成了我的伤心地。打开生锈的铁锁，我看见小小的院子里铺满了杂草，这个家一时叫我有了久违的陌生，就连过去我熟视无睹的门窗和砖墙都缺少了鲜活的光泽，一股潮霉之气迎面扑来。这几间低矮的平房，曾经是我和妻子为之奋斗了10年衔泥而筑的爱巢，自足和温馨充斥着它的每个角落，儿子就是我们相依而守的爱情结晶。我望着那张大床，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又暗自流下泪来。我随手打开了电视机，由于长时间没打开的缘故，电视屏幕上已经没有了图象，出现的是一片雪花，我的心里也在下雪。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拾掇着房间，一边拾掇，一边寻找我们过去生活的印记。我从和妻子的初次接触一直想到我们的分手，她走得是那样的毅然决然，甚至把她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没带走。记得那天夜里，她头一次躺在这张大**，主动向我示爱。我赶紧去找橡胶**，她说，不用了，你不是说用那种东西没有快感吗？我意会，赤着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和**放得很开，软绵得就像一片云，我急不可待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在云上忘乎所以。我们马上进入了状态，我欣赏着她发出的美妙旋律，陶醉在二人世界里。我们的床事在以前总是和谐而美妙的，在学校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机械生活里，晚上**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乐趣，平静的日子里，我们享受着平常人生，这不是很好吗？做完爱，我们打扫完“战场”，而后，我马上进入朦胧状态。可她却没有睡意，在翻来覆去地想心事，我甚至还听到了她的小声哭泣。我以为她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搂着她的身子安慰她。可她的一句话，完全把我打懵了。
——她说，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里少的东西太多、太寡淡无味了吗？
我说，我没觉得缺少什么呀？现在的日子就是我的理想生活呀！
她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规矩本分，可这又能带来什么呢？
我不知道此时她早已经背叛了我，她这是在向我最后一次赎罪。最近我也从我们的性事上察觉出了她的冷淡，我总以为是工作的压力所致，不曾想她有了外遇，她今天的表现完全把我——她一直爱着的丈夫——当成了另外的那个人，难怪她很快就进入状态。
我的天呀！原来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呀！
我一直还蒙在鼓里，可她却把一切都已经考虑成熟。当她把事实真相如实告诉我的时候，我简直是痛不欲生。我说，你和我离婚，追求幸福，我无话可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跟我的姐夫发生那种事情呀！你这不是伤天害理吗？
想我那可怜的胞姐，听到这种事情她该如何承受？我把拳头攥得咔咔直响。
她闭着眼睛，将雪白的****地对着我，说，你打吧，今天你打死我也决不喊叫一声。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今天把这个身子完全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话已经说到这个分儿上了，我还能怎样？我只能寒彻心扉……
她匆忙地离我而去，使我始终认为这不是事实。是的，在气恨之余，我也曾经有过自责，因为那个男人——我的姐夫给予她的一切，尤其是养尊处优的物质享受，是我今生的努力也达不到的。如果她没有痛苦的、寡鲜廉耻的选择，我们还要在这里过着这种她所谓的寡淡无味的日子……
我了无情趣地在这几间简陋的屋子里徘徊，过去就连这屋里的每一丝烟缕和气息在我看来都是那样的热情洋溢，而今它却失去了往日的温度。
此时，我想那种事情，想我们在一起温情的触摸。男人其实是最脆弱的，我有时觉得自己表面刚强，内心就是一个哺乳期的孩子。我想到，有的双休日，我俩懒在**，尽情纵欲，而后又睡得天昏地暗，忘记了做饭，直到有人来敲门。
我不自觉地开始自慰，手里拿着她的相片，过去的情景在我的脑子里反复地叠现，我这是在自我虐待、自我戕害。我还没走出过去的空间。我想，她能忘记过去吗？我明明还能感触到她的体温呀！她还是我的……我的……亲爱！
完事后，我又一次落下泪来。爱到极点，恨到极点……
百无聊赖，我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去了一家超市。转来转去，买了许多各色图案的铅笔和笔记本，这些曾经是儿子最喜欢的东西呀！我似乎看见儿子蹦跳着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又蠢蠢欲动了。我手里拿着笔和本，又一次来到了儿子寄宿的学校，猛然记起今天是双休日，儿子一定在现在的新家，享受着继父所赐予的欢乐。我在儿子寄宿的学校门前徘徊了将近1个小时，而后一咬牙离开了。
我流着泪，给胞姐打了一个电话。那头的胞姐正在教堂里礼拜。她说：小弟呀，你是不是在跟我玩失踪啊？都一个多月了，把我惦记得肝肠寸断，打手机也没你那里的信号，告诉我，神把你安排在那里，是不是乐不思蜀了呀？
在苇茅村，手机本来就形同虚设。学校里有一部电话，可为了节约开支，平时被校长锁在抽屉里，终日不见响一次铃。我说：胞姐，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上帝在你面前关上一道门的同时，又给你打开了一扇窗子。你看到现在的天空了吗？我的心情天天就像它一样晴朗。胞姐说：告诉我，你是不是找到了你梦中的蒙娜丽莎？……
看看时间尚早，我又骑车转悠到了商业街。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摩肩接踵的人流里，我又变成了一滴水珠。我忽然想起她来，是不是也给她带件礼物呢？而我现在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那不羁的性格征服了我，叫我欢乐着她的欢乐、忧戚着她的忧戚。她就是风中的一株芦苇，尽管她的身旁少却了依扶，但她还是柔韧地生活着。她也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太阳，把她的生活照得通亮。
这时，一件上衣映入了我的眼帘，它被店主挂在了外面，在风中来回摆动。它的颜色并不鲜亮，就像刚吐出来的苇穗的颜色，本真而不华丽。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甚至没有打价，被我抢也似的从店主手里接了过来。
我在外摊儿上草草吃了口东西，直接奔苇茅村而去。
终于望见冯大夯的3间破土房了，秋深了，房顶上的茅草透出了红色。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感到异常的亲切。我首先见到的是冯大夯的疯女人，见到我痴痴地笑个不停。我这才发现她是被捆绑住的，双臂反绑栓在门闩的闩孔里。我感到了一种残忍。走进住屋，看到冯大夯坐在炕上独自饮酒，下酒菜仅有一碟咸菜。冯毛毛蹴着身子在炕沿上写作业。一见到我的出现，冯大夯赶忙下炕，趿拉着鞋子，要我和他一起喝酒，并让毛毛给我洗一个空玻璃杯子来。毛毛听话地去了灶屋。我说：我已经吃过饭了。说着，就把铅笔和本儿从兜里掏出来，放在炕上。花花绿绿的东西摊在炕上，显得屋里一下子有了生气。
毛毛，毛毛！冯大坎手足无措了，说，老师给你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快来谢谢老师！
毛毛无所适从地又被喊进屋来，眸子亮亮地望着那堆东西，脸上是羞涩和感激的表情，小声说，谢谢老师。
这些笔和本有一部分是我给儿子买的，我能想象得出儿子见了这些东西的表情可能是冷漠的。确实，儿子现在已经不需要这廉价的学习用品了。
我不想再呆下去，望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家庭，我做出这些算不得什么，我不希望换来报答之类的话语，能当一天毛毛的老师，这是我应该尽到的责任……
傍晚，我去了王寡妇小店吃饭。冷清的小店里依然只有苍蝇在狂飞乱舞，表现出令人欢欣鼓舞的热情。我没能把给她的礼物拿出来，不是我没那个勇气，只觉得时机还未必到达水到渠成程度，那样做不免有些唐突和尴尬。
店里只有我俩相对而饮。不知喝了几杯，我突然想起一句古诗，“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是呀，我现在失去了女人和儿子，感觉自己就成了无根的浮萍，常常迷失了自己的游踪。男人的心，一旦有了归属，是不希望再四分五裂的，他的义务和使命感得要有一个确实的目标的。我曾经的妻子粉碎了它，也粉碎了我生活的全部意义，我望见过去自己逶迤的足迹，是责无旁贷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的，未曾走偏半步。
我对面的女人也和我一样，是外表拿得住，而内心脆弱的稻草人。在酒力的作用下，我俩一起醉倒过、失态过，红尘蒙蔽了我俩的身体；但蒙蔽不了我俩的双眼。我们的内心是干净而透明的。
醉眼迷离之际，我问到了她的名字，她说：名字不重要，只要记住人便是了……
她又一次说到她的丈夫。她问我：你相信迷信吗？人在出事以前都是有预兆的。他死去的那年，我在院里种的南瓜只开雌花没有雄花，一颗南瓜也没结，夜里我总是听到瓜秧在哭。——你听说过瓜秧会哭吗？……他临死的时候，口袋里还装着苇茅村的规划图。那是一张天堂图呀！你看了它也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每到夜里，我还能听到他的鼾声，我总感到他粗糙的大手在触摸着我的身体，我会感到是那样的幸福。人离去了，是他的魂不愿离开我，夜夜来和我做伴吧？……有时，我在梦中听到他的叹息，那叹息声让整个村子颤抖……你想看看那张图吗？看了那张图，你就会知道他的魂儿不愿离去的原因了……
高山仰止。我知道语无伦次的她再也不会走出那个高大的身影了。听说在茫茫的苇海里，人们经常会看到栖息的雁群。她这只凄凄哀鸣的孤雁，在为爱情唱着挽歌。在雁群里孤雁一直是被群雁虐待的对象，它在为整个家族服务的同时，还在顽强的活着，为寻觅死者凄凄哀鸣。
她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苦笑着说：天凉了，又是一个秋天了，想一想整整10个年头了，这10年我天天在梦里生活着，梦就是我的一切，只有当我的儿子回家来，才会打破我的梦，因为我看到他一天天的长大了，越来越像他的爸爸。可是当儿子一离开，我马上又沉到了梦里……
我看到她打了一个寒噤，**自己的上衣走过去给她披上。我想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取暖，我幻想她这时会一下子倒进我的怀里，我浑身的热量正可以暖透她那颗孤独寂寞的心。可是她无动于衷，她的心里还和我有一定的距离，我知道，我们之间横着的东西已经很难逾越了，那个空白我已经无法弥补。
然而，生活已经无法再复制出一个原原本本的“他”来的，即使是她那个酷肖自己父亲的儿子，也不会是自己父亲的简单的复制品。她生活在自我欺骗之中不能自拔。
我又一次鼓足勇气对她说：人不能总生活在过去里，要有勇气开辟新的生活。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一直把你看成我过去的爱人……我一下子把她揽在怀里，由于我的冲动，将一把凳子弄翻了。我感到她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得更厉害了，仿佛自己正搂着一株风雨之中的树木，冷凉而僵硬。
她推开了我，说：不，不可能的，我配不上你，你的心气我很明白，你不过是在这里暂时歇脚的大雁，迟早是要飞走的。你的天地比我大，你应该在那里飞，我只能扯你的后退。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害怕他找不到我……
我的眼光竭力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寻找，我看到的似乎是层层剥不开的茧丝。10年的岁月，已经给她的身心留下深深的刻痕，她只好把受伤的自己包裹起来。我感到自己的举动有些滑稽可笑，甚至是趁人之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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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走进苇茅村』
我坐到头～的～太阳渐渐西移也没能见到一个过路的人，芦苇～在我的眼里翻滚着浩茫碧～，一直铺展到天际，成群的鸟儿在芦苇丛中发出悦～的鸣～。这段时间，我只看到了～惊惶的野～和三条蜿蜒的绿蛇，除此之外就是～～翻飞的蚂蚱在尽情地～配产卵，它们大概也知道～～机会展示自己，将活动的空间～给了翅膀。我羡慕这些小动物，人类外在的空间很大，而内在的空间却是促狭得可怜，人们喜欢给幸福和自由～～想象的翅膀，倒不如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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