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船一到，林明接。李小娟当班，林明陪。林明喜欢弹吉他唱歌，就自伴自唱，为李小娟录下古典的流行的著名的不著名的情歌，要李小娟寂寞时听；给李小娟买她喜欢的书，说，没事时，看；还送给李小娟布娃娃，叫李小娟想他的时候，就抱着娃娃想。
林明比李小娟大三岁。在李小娟眼里，他先是哥，后是爸。李小娟高兴了，撒娇，生气了，出气。从认识林明那天起，李小娟从没有想，林明也需要关心和呵护。
船到巫山，游客去了大宁河**峡。船停泊在大宁河口。一船人都回到**。整个船似乎重返黎明。李小娟抱着一件未织完的翠绿色的毛衣来到船尾，坐到靠江心的榄桩。透明的太阳站在巫峡之口的登龙峰上。天空泛着清澈的蓝光。
榄桩上的李小娟，抖开怀中的毛衣，对着天空对着太阳。毛衣上织满精致的麻花。凝视手中的毛衣，李小娟陶醉了。眼前的天空，一瞬间就被妮子的身影塞得满满当当。
一想到妮子，李小娟就难过。就忍不住对满天空的妮子说：乖乖宝贝，不要怨妈妈，妈妈也没办法。这么一想，她就回到了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一想到那个晚上，李小娟就偷偷地笑。
那个晚上，与七年来所有的晚上没二样。林明的气是装出来的。李小娟在心里给自己讲。那个晚上，李小娟也跟所有的晚上一样。嘟着嘴，翘着臀钻进林明的怀抱。真的没有二样，李小娟的脸在林明的脸上一碰，林明就把她抱紧了••••••
李小娟的思绪停在那个晚上。她习惯在航行的空隙，去一点一滴地回味林明和她。记忆中，最让李小娟心荡神迷的，是林明脸上的络腮胡子。林明的脸方方正正。方方正正的脸上，有半张长满了胡子。每天，他都要把那些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半张刮过的脸，青乎乎的，藏在皮肤下面的胡子桩桩硬森森的，弄得李小娟又痛又痒。
李小娟品味着那又痛又痒。心却颤了一下。突然间，那个晚上，她无意说的“你有外遇了！”这句话，把她刺了一下。这是一句她有意无意挂在嘴上的玩笑。林明也知道。此时此刻，坐在榄桩上，陷入黎明般宁静的李小娟，不明白林明在那个晚上的反应为啥如此强烈。他惊兔般的慌张，叫李小娟不可思议。李小娟的心又紧了一下，他为什么惊惶失措地尖叫——谁？谁告诉你的！他为什么把自己猛地推开？又为什么把目光屋顶逃？
当时的李小娟绝对只是随口而出的玩笑。所以，面对林明如此的反应，当时的李小娟没作任何猜想。
当时，李小娟只是一笑，扑过去缠他的脖子，“怕什么！你交了桃花也是我李小娟的福气呀——”
林明更加温柔地把李小娟搂进怀里。林明的嗓子天生有点沙哑，当他甜言蜜语时，那沙沙的声音，让李小娟神魂巅倒。抱着李小娟的林明柔声细语道，“娟，不准乱说哈！再说就打烂你这张乌鸦嘴。”听他这么一说，李小娟的骨子都**。“你敢！林明，你敢给我弄出点动静，看我啷个收拾你！”李小娟扯长林明的鼻子，夸张的样子明显是声张虚势。
“我是不敢。但你一天到晚这么说，不去试一下，好象也对不起你！”林明也捏了李小娟的鼻子回敬。
“嘿嘿！我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嘛，这都不懂！”
“你呀，自私。”林明用力抱着李小娟，“不为我想。你一走一个星期，遇到特殊情况十天半月回不来。去年洪水，你在宜昌一停就是43天。43天哟！娟——你不回来，妮子我也不想去接。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
“我也不想这样呀——”李小娟赶紧用嘴去堵林明的嘴。
“娟，你……”林明的头一扭，避开李小娟递到唇边的嘴，想继续说下去。
“又来了又来了！”李小娟马上用尖尖的中指拇按住林明的嘴，说：“办法都想尽了，我也没调到公司。你说，我上岸来，到哪找工作去。没文凭，16岁上船做服务员，除了做服务员还能做什么？就是我想去酒店应聘，人家要吗？我已经三十来岁，招聘广告我都看过，现在的酒店，只要二十五岁以下。”
“娟，你就做个全职太太啷个不可以！”
“我不想回到旧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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