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断突然感觉有一滴清凉的液体掉在脸上,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只见头顶上是一片凝着清露的竹叶,其中一片叶子上的露水滴落,正好掉在他头顶的那片叶上,那片竹叶受不了它的重量,微微一垂、弹起,清凉的雨露滑落,又掉在了他的脸上,不由地,他一跃而起,如一道墨毫泼染一般,饱挥淡青色的衣袖,顿时四周的露水纷纷下滴,微不可闻的,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雨露的清响之音,“叮,叮,叮叮,叮……”彼伏此落,彼落此伏。楚天断闭眼侧听,聆听了一会儿,便背手游畅于林间,如墨痕般的身影掠过宣纸勾画,一声清朗的笑声逸出,掠起清晨三两只蜜语的小青鸟……
仿佛听到远处有湖泉的咽石溅水之声,楚天断长啸一声,矫健的身躯如同苍鹰搏击。本想去畅游一番,却不料前面有人比他早到,而且是女人,楚天断在二丈开外停了下来,只见:
她披头散发,双手抱膝,蜷坐在湖边的一块青苔石板上,头微仰向天空,她,水雾暗动里一身淡金色的衣饰、苍白得透明的肌肤,在寂静的雾霭早晨中显得格外不真实,仿佛她就是烟雾里一道迷幻生媚的光影!
楚天断垂眉转思,这地方竟还有人迹在?而且是个女子?!楚天断迈步走上去,几不可察的,嘴角含着微笑……
仿佛是在绿意重染的一个转弯处,曲径通幽般黄衣女子抬起头,望向他——
刹那间,楚天断被定住了。心仿佛被狠猛地撞击了一下,那么排山倒海,那么势不可挡,那么不留有余地地击向他!在那一刻,那一刻仿佛世间的一切繁华尽褪,素白的只剩下面前这双与他对视的眼睛!
一双跟他一样的眼睛!同样的清冷,同样的孤傲,同样的深邃,同样的……这是辗转千百回才遇得上的眼睛啊!
楚天断笑了,笑得明媚动人,凝视道:
“女人。”
黄衣女子却一直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笑,听着他的说话,她仍是凝目地看着他,连身形也未有丝毫的改变。
楚天断本就英俊的男人,笑起来异常的灿烂艳丽。
良久,女子才站起来,走到离楚天断一步之遥,驻足,直视而道:
“男人,酷的男人。”
楚天断闻声挑眉沉吟,“酷的男人”?然而他亦不语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手,微微一笑问道:
“叫什么名字?”
“白溪。”
“白溪?……白水青溪,纤风斜影。好雅致,好名字!”楚天断沉吟道,转而又笑了笑,“我,楚天断。记住了,女人!”
说罢,楚天断用力握了握白溪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像老夫老妻一样踏青归来般自然,亲切。而白溪低着头,一直望他紧握她的手,眼睛里一片漆黑无波。
他们进了一间古朴而清隽的木屋,楚天断让白溪坐在一个四方木桌前,自己则在角落取出一把锄头,直步外走,沉道:
“等着。”
白溪不语,勾头看向台面上的一盏油灯。油灯材料是白菩萨土,被捏拿成一只扑卧状的东西,似猫似虎,或说非猫非虎。真是手工拙劣。让看者猜不出手作人竟究要拧捏何物,但其卧踞之势,却是憨态可爱,头上又顶着一个小盘,盛满了淡黄灯油,更是喜人。
白溪微笑。
不意间,白溪眼前一暗,一阵新鲜的泥土味扑面而来,白溪抬起眼眸,一个黑油斑剥的酒坛便呈现在面前,离她只有一指之远。不由得,她直起了身子,只见楚天断又把另一坛酒放下,双手沾满了**的泥土,他摆好酒坛,并不坐下,只是望向白溪。
白溪与之对视,挑眉沉默。
“杜康。”
楚天断一把掀开坛盖,酒香浓郁溢出。又望了望白溪,便一把提起酒坛,向白溪举起,朗道:
“来!”
白溪眼里笑意荡漾,站起身,也提起酒坛,道:“先饮为敬!”说罢,竟捧起酒坛,仰头痛饮!
“果然爽快!”
“果然好酒!”
二人同声响起,相视一笑,风清云淡,彼此之间不带眼梢风情。
“不失所望。”楚天断注视着白溪,一语双关,是指酒,亦指白溪。
“客气。”
白溪转头望向窗外,窗外阳光开始明媚、灿烂。
楚天断随白溪望向窗外,良久,他手指放入唇边,含指长哨响鸣……不消片刻,两匹剽悍的骏马奔驰而来,鬃卷飞扬。
白溪一眼便能识出此等难得一见的千里马!也不知他如何得来,如何驯服,只知她体内一种天性的东西在血液翻滚叫喊,白溪便提酒箭步走向马匹,翻身入骑。
马是好马,亦是难驯之马,它岂容白溪坐于其身上?!马腾跳不安,长嘶扬蹄,试图把白溪摔在脚下,不料,白溪始终安坐其上,掌控它不放,她俯身至马前,伸出一指,道:
“我给你一柱香时间,如果一柱时间里你能把我摔下,我认输,如果不能,你便要服于我!”
语毕,马果然更加剧烈地跃蹦,乱窜疾驰,而白溪却稳坐上面,直至马匹疲惫不堪,白溪方才翻身下马,对着马首稍一点头,举坛而敬酒。然后,拍拍马首,翻身入骑,挑眉斜睥楚天断,眉目之间好不神气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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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执子之手(下)』
楚天断看了看白溪,突然从~中逸出~朗的一笑。提酒。踏~。飞~~马。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利落,好一派~儿本色!他双~~一挟马~,黑色的骏马如旋风般消失在白溪的面前,而白溪又岂是闲袖观望的!早已豪情纵生,飞骑直追楚天断,谁也不会为谁马首是瞻,二人暗中都有了相互攀比之意,都策~奔驰!风刮得~朵~~生~,飞逝的~影闪电般从竹林~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肆意奔驰!马,是无缰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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