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撞子”
大凤丈夫朱旺从田寡妇田桂花家杀完猪,已快到傍晚了。乡村的风俗东家杀了年猪,要请附近的邻家来吃顿饭,在狼头乡俗叫“打猪荤”。田寡妇就用刚宰割下来的猪肉烧着菜,留下屠夫朱旺,另叫丫头田小花请来村长李有才、王木匠,还有小花的表叔、二大爷等人。田寡妇那晚做了好几道菜:萝卜烧肉、炖新鲜猪脚、咸菜煮猪红、豆腐、大白菜等,一年中少有的丰盛大餐,桌前田寡妇身为东家,像男人一样带着头,一桌人吃得带劲,喝的尽心,几巡酒令下来,两瓶迎驾贡见了瓶底。朱旺酒量不行,三杯下肚,不觉喝的有些高了,桌前只有十七岁的田小花没有喝酒,她坐在桌前,努力地往口里塞着肉扒着饭,还不闲地两眼直骨碌地望着这群喝酒的大人们。
朱旺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就没有再敢喝了,吃了一碗饭肚子就饱了。朱旺下了席,见天色渐暗,想到家里老婆和老娘,便对着田寡妇与桌上一帮大老爷们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席前的人便象征性地说着客套话与朱旺作别。这时候村长李有才与田寡妇下了席。
村长李有才抹着油嘴,后摸了摸自己稀疏头发的脑袋,迈着方步,一副官态,上前伸出他细白的双手,握了握朱旺长满老茧粗糙的手,说今天辛苦了。田寡妇丰满的身子,露着白白的牙齿,紧跟其后客气地说,今天让你受累了,慢走。朱旺便对着他们憨态谦逊地回应,说哪里,哪里,你们太客气了,东西我就提上了。
朱旺说的东西,就是一块猪肉,屠夫的手艺在村子里不像木匠、泥匠、篾匠给人家干活东家需开工资,屠夫每杀条猪,只要切一刀肉,俗称“刀头肉”,这个风气是狼头乡祖祖辈辈延续下来的,别看一刀肉也有两三斤,一个冬天下来,一个村子几十条猪全部宰杀完,累计所得肉也有百来斤或者更多。所以说做屠夫,家里不用养猪,就有肉吃。
朱旺挑着装有刀头肉杀猪担,心情舒畅地往家赶。那时候夕阳西下,时近黄昏,西山的山头,升起一块块火烧云,看得出明天又是个好天气。沿途田间水凼,在冷风中悄然结起一层薄冰。晚霞落辉,白茫茫的一片稻茬,伴着暗淡的天色,显得愈加苍白无力。空中一群群小麻雀,它们正在寻找着归巢的方向。朱旺加快了步伐。
朱旺回到家,发现老婆不在家,便向母亲问道,说娘,大凤呢?娘那时候正生完灶火,小腿小脚蹒跚地迈到案板前,准备拿起菜刀切菜,本来还是利索的动作,突然听到儿子的声音,放慢了脚步,开始带着病腔象征的**几声后,对着儿子说,大凤一早提了一篮子东西去了娘家,现在天都要黑了,也不知道回来。
她娘在说一篮子东西的时候加重语气,像是强调从家里带往娘家的东西是多么的贵重,明显带着对儿媳的不满。朱旺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心想丈母娘家的日子拮据,在乡里家户知晓,带点东西回娘家也是情理之中,另想自从大凤嫁到我家,任劳任怨,而母亲却这么说她。
在朱旺的记忆里大凤入门后,就少见娘烧锅做饭。这些话他当然不会也不敢说出来,另想起父亲在世的时候不管刮风下雪,娘哪天都是早早起来做家务?
朱旺放下担子,将得来的两块“刀头肉”拿了出来,对着做饭的娘说,娘等下你给肉用盐腌下,再挂起来,我去接接大凤。朱旺娘扭头看了看这两块“刀头肉”,在心里盘算两块肉哪个大?正想询问哪块是王木匠家的,哪块是田寡妇家的时候,见儿子就要走,忙放下手中的菜刀,来不及再询问,便对着儿子说,饭都要好了,吃了再去接。朱旺说,我已经吃过饭了,你烧就你一个人吃吧。朱旺娘见儿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好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免在心里有丝嫉妒起自己的儿媳妇来,后朱旺娘就放下手中的活,在那个昏黄的灯泡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呆呆地矗立了很久。不禁让她又想起自己那个短命的丈夫。
她的丈夫,朱老屠夫,天性酗酒,每次在人家杀完猪,都会在东家喝的酒气醺天回来,为此她不止一次与丈夫拌过嘴。有一天,丈夫在醉酒回来的途中,在雪地里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人却好好的没事,倒让她担心了一宿。回到家他把此事当荣耀地向老婆夸说,她当然不理会丈夫的兴致勃勃,冷冷地丢出一句话,说死鬼,你就知道喝,哪天非要喝死,你才高兴。话音未落,第二天丈夫又在人家杀完猪,喝完酒,回来没到家门,却一头摔进门前的池塘里,淹死了。她真乃是欲哭无泪,丈夫在冰天雪地里睡上一夜,人却是活生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却被自己的一句话咒死了。“是命,命啊……”她在安葬丈夫后,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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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撞子"』
朱旺到了大凤娘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来,见丈~娘家只有堂屋亮着灯,心想她们应该都在方桌前吃饭。~了家却发现只有小凤一人在家,可怜的小凤正~在冷冰冰的桌前,不知何时已~着了,屋内没有一丝暖气,她~~已被冻得缩~一团。朱旺见此情形,怕她冻坏了,忙~醒小凤,说小凤,小凤醒醒。小凤~~眼睛慢慢醒过来,接连打了几个冷~,后一~~~朱旺的怀里,哭泣地说:“~——”。朱旺见小凤的样子,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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