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炎炎，骄阳似火。长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奔腾不息，东流入海。江畔几株歪歪斜斜的柳树，往西百余步便是一个小小渔村，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甚是苍凉。村边临江处一家小酒店，门首挂着一幅破烂条幅，写着一个“酒”字。
小村人家稀少，酒店内自然生意冷淡，店里没有伙计，掌柜趴在柜台上恹恹欲睡。小屋里只摆着四张桌子，只有一个白发老头在此喝酒，穷乡僻壤，除了花生蚕豆之外无甚菜肴，酒水也甚是清淡，但他一人自斟自饮，倒也自得其乐。
忽听门外马蹄清脆，掌柜精神猛地一振，刚刚抬头，外面已进来一个青衫汉子，年过四旬，面容削瘦，长须及胸，手中提着一柄银鞘长剑，向掌柜道：“来两坛酒，切十斤牛肉。”掌柜的连忙迎出，嘿嘿干笑道：“客官，小地贫瘠，没有牛肉卖。”那汉子眉头一皱道：“连牛肉都没有，开的是什么店！”掌柜的赔笑道：“客官多包涵，此地村小人稀，只有些青菜腌鱼下酒。”汉子道：“罢了罢了，来两坛酒便好了。”掌柜的笑道：“客官请稍坐，马上就来。”说罢转进里屋取酒去了。
那汉子坐在桌旁，将手中长剑往桌上一放，剑身受震微微一颤，竟发出细若蚊鸣般的声音。旁边喝酒的老头闻声，眼神陡然一亮，脱口赞道：“好宝剑！”
那汉子听老者赞他宝剑，眉间**喜色，抱拳道：“老先生好见识，想必也是行家。”老者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道：“剑鞘镶银，纹若盘龙，不知里面宝剑如何。”汉子闻言，将宝剑轻轻**，他拔的甚慢，但是剑刃微颤，蚊鸣之声不绝，再看那剑身修长，冷若秋水，隐现寒芒。
老者盯着那剑看了半晌，点头道：“剑身王道伟岸，虽然柔软，但是易弯不折……”话未说完，那汉子猛然挽个剑花，宛如开了一朵雪莲，“嗡”地一声宝剑入鞘，蚊鸣之声仍是不绝与耳。老者抚掌笑道：“此剑舞动时光华流转，仿佛长虹闪烁，白莲盛开，当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利器‘破虹剑’！”
那汉子哈哈笑道：“老先生果然见识广博，此剑正是‘破虹’，在下李淼，贱号‘剑耀西南’，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者却不答言，喝了一口酒道：“萍水相逢，过来一起喝一杯如何？”李淼道：“既是同道中人，正当把酒言欢。”说罢坐到老者身边，两人对饮一杯。
李淼一杯酒入口，只觉清淡如水，颇不是滋味，叫道：“掌柜的，这是什么酒，淡的像水一样！”掌柜的连忙赔笑道：“平时来小店的都是此地渔夫，实在没什么好酒，客官……”话未说完，那老者拦道：“有些酒味便是酒，既逢知音，何必计较这些。”李淼听他如此说，也只好将就喝了。
李淼放下酒杯，向那老者道：“老先生见识广博，晚辈佩服的很。”正说着，忽听门外嘈杂声起，十几个乞丐围在门口，衣衫褴褛，甚是可怜。
掌柜的把领头两个乞丐推出门外，不耐烦道：“去去去，别处要去，我这里可是施舍不起。”几个乞丐闹闹哄哄，只是不肯散去。
李淼眉头一皱道：“这里怎地来了这许多乞丐？”最前面的乞丐听他问话，连忙道：“我们都是黄河沿岸的灾民，今年黄河又再泛滥，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只得沿街乞讨，往南方避难来。”
李淼闻言叹道：“朝廷派人修治黄河，工程银两却被贪官们收入私囊，只是苦了这许多百姓。”回头向掌柜道：“将你这里所有米面粮食俱都拿出散与他们。”掌柜闻言，面露难色，支吾道：“这……”李淼沉声喝道：“罗嗦什么！”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给掌柜的，道：“快去！”掌柜的眉花眼笑，转身搬取粮食去了。
小小渔村酒店自然没有多少粮食，须臾间十余斗米面尽都被分个精光，众乞丐千恩万谢，离开小村，往南去了。
李淼叹了口气，见那老者仍是面带微笑，自斟自饮，便道：“现今朝廷无道，四方大乱，百姓们饱受涂炭之苦，不知老先生有何看法。”
老者听他问话，酒送到嘴边却不喝下，停了半晌，将酒杯放下，低声吟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李淼听他吟罢，心中一惊。这首《江城子》乃是宋朝著名文学家苏轼所作，说的是大宋与西夏的战事，词中将自己比做孙权和冯唐，颇有不服老的意思。这首词上阕出猎，下阕请战，不但场面热烈，音节嘹亮，而且情豪志壮，顾盼自雄，精神百倍。
老者吟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大元建国至今已过百年，却是战乱不断，过去伯颜把持朝政，倒行逆施，已致国势衰败；如今顺帝无道，先是支持脱脱逐走伯颜，用其为中书右丞相，至今已十年有余；如今脱脱已逐渐不受顺帝信任，去年任用贾鲁修治黄河，钞法变更，导致物价上涨；修河时紧工迫，官吏乘机对百姓敲诈勒索，已经是民怨沸腾，不少有志之士趁机起兵反元。如今四方大乱，自从广东方国珍首起义兵，三四年来，颍州刘福通，湖北徐寿辉，濠州郭子兴等人相继崛起，今年泰州又反了张士诚，这些人皆得到无数民众响应，实力都不容小觑。然而元廷内部混乱，皇帝无为，已成强弩之末，无力镇压，覆灭之在数年之内。”
李淼闻言，抚掌笑道：“好好好，既然蒙古人覆灭在即，还我汉人天下的夙愿也可得偿了。”老者斜睨了他一眼道：“汉人治理天下，你说谁来做这个皇帝呢？”李淼闻言一愣，那老者续道：“大元建国百年，赵宋一脉早已如断弦难续，一旦元朝覆灭，那时群雄逐鹿中原，天下未知属谁，受苦的还不是无辜百姓？”
李淼闻言也是一叹，道：“老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古语曾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管这许多枭雄哪个最终得了天下，定然是受百姓拥戴之人，那时候便没有战乱，百姓也可安居了。只是现在还要同心协力，将蒙古鞑子赶出我中原之地。”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这却难说。”李淼一愕道：“这话怎讲？”
老者道：“虽然元廷昏聩，但是脱脱权势犹在，近来听说他不惜重金，以功名富贵为诺，招揽中原武林中人，镇压各路叛乱。”李淼笑道：“老先生此话差了，想我中原武林之士，岂肯为蒙古鞑子卖命？”老者笑道：“大元至今已逾百年，虽是外族，却颇了解我中原文化，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且武林中人多数出身草莽，贪图功名富贵者不在少数，若以荣华为饵，得这些人投靠效力也非难事，那时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李淼沉吟道：“老先生有何高见呢？”老者摇头道：“如今武林中几大门派寥寥可数，脱脱要先拉拢他们，纵使其不助朝廷，也不能让他们相助义军，与朝廷为敌。”李淼‘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老者手拈胡须道：“武林中较有势力的门派屈指可数，仅有云南百花门，昆仑山玉虚峰，长白山北极宫和中原的丐帮而已。
李淼微微一笑，道：“不错，如今武林中的确只有这几个门派弟子众多，势力较大。”老者点头道：“丐帮乃武林第一大帮，弟子遍布天下，但是他们秉承忠义，自从宋蒙相争时便与蒙古人为敌，大宋虽亡，丐帮却在，这百余年来也从未间断反元大业，端地让朝廷头疼无比。但是只要有人之处，便有丐帮弟子，要使他们归附元廷，其势难于登天。”
李淼哈哈笑道：“不错，丐帮帮主苗明武功高强，为人磊落，洒脱豪迈，其下左右护法，四大长老皆是英雄了得，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
老者朗声笑道：“不错，丐帮既不肯助元为虐，其势便减了大半。”稍一停顿，又道：“云南百花门，却是令人琢磨不透。”
李淼点头道：“是啊，百花门居于云南，地处偏僻，更兼其门派上下皆是女子，行事诡异，越发神秘。”老者道：“百花门主沈傲性格孤僻，武功却高的邪门。其下设四堂，春愁堂长老曹一非，夏怨堂长老曹一凡年纪稍长，未及三旬。秋悲堂长老叶夕子，冬感堂长老王淑伟二人则是正值妙龄。其中曹一飞，曹一凡二人乃是孪生姐妹，而其父三十年前却是威镇武林，令人闻之丧胆的大魔君。”
李淼心中一凛，道：“此二人姓曹，其父莫非是三十年前横行天下，号称‘掌辟千军，屠尽天下’的大魔头曹青么？”
老者看着他，点头不语，李淼身上却是寒毛倒竖，冷汗直冒，颤声道：“听说此人单凭一双肉掌便可化万物为兵刃，行与万军之中如同无人之境，掌风到处无坚不摧，千军易辟。他性格暴烈如火，我行我素，视武林中人如无物。三十多年前，那时我正幼年，随家师外出，亲眼见他数合之内掌毙蜀山六大高手而不费吹灰之力，那时家师也伤在他手里，几乎丧命。而蜀山一派也因此一蹶不振，从此没落。晚辈至今想起此人神威，仍然不寒而栗。据说他二十多年前远赴西域，从此一去不返，有人说他死在西方，有人说他隐居那里，莫衷一是，至今也无半点消息，成为武林一大谜团。不知他竟留下了两个女儿。”
老者道：“此人武功盖世，雄视天下，当这‘绝顶高手’四字也受之无愧。只是他脾气古怪，杀人只凭个人好恶，如此恣意行事，使他成为江湖一怪，武林公敌；他远走西域之时，一非一凡正在襁褓之中，虽然仇家众多，却无一敢伤害这两个孩子，生怕曹青回归中原，谁若伤了他的孩子，依他脾性，非将武林中人一个个生撕活裂不可。”
李淼道：“曹青虽然可称绝顶高手，但是武林之中也有几位奇人，武功并不输他。”老者面带微笑，道：“哦，你说都有何人呢。”
李淼道：“第一个便是萧一生，此人武功飘逸洒脱，据说当年与曹青交手多次，难分高下，曹青西去之后，他也很少露面，如闲云野鹤，四海为家，武林中有些人曾见过他，但都是露面片时便转眼无踪，神秘的很。”
老者面色微微一变，道：“此人生性淡泊，过不惯受拘束的生活，让他这般逍遥自在，倒也快活。”李淼道：“这位高人行踪飘忽，虽然武功深不可测，只是这般隐世不出，未免可惜。”稍稍一顿，又道：“除他之外，昆仑山玉虚峰陆天钧，余天昆兄弟二人，也是不世高手。”老者道：“那你可知道玉虚峰的来历？”
李淼脸色微微一红，道：“晚辈只知玉虚峰创派祖师是当年一位大宋名将，却不知其详。”老者道：“你可知当年宋蒙交战之时，镇守襄樊二城的是谁？”
李淼面露鄙夷之色，冷哼一声道：“吕文焕么？他身为襄樊守将，大宋柱石，却举城投降，才是遗臭万年。”老者摆手道：“非也，吕文焕死守襄阳十余年，而大宋朝廷却日益昏庸，将略不明，贾似道把持朝政，权奸乱国，救兵始终难至，致使襄樊二城陷落，大宋边防一破无余，实为亡国祸首，若将亡国之罪归于吕文焕一人身上，实在有失公道。”说罢将酒杯放下，续道：“吕文焕能以襄樊二城拒蒙古大军十年之久，除了二城坚固，相互援守之外，还得力于他手下一员猛将。”
李淼闻言，满脸疑惑之色，问道：“难道就是创立玉虚一派的高手么？”老者点头道：“不错，这员猛将秦立杰不但武艺超群，而且极有勇略，吕文焕据守襄樊，多亏此人谋划攻守之策，且能冲锋陷阵，才能将蒙古大军拒于江北，十几年无法前进一步。吕文焕降城之后，他悲愤难抑，单枪匹马冲入元营，杀死蒙古大将十余人，刺伤平章阿术，终因众寡难敌，身被重创，逃出后远走昆仑山，居于昆仑山两峰之一的玉虚峰，后来便自成一派。传至今日掌门陆天钧已是五代。”
李淼道：“原来如此，既然玉虚一派是抗元名将传人，自然不会受脱脱利诱了。”老者道：“陆天钧虽然武功高强，却不会教徒弟，玉虚一门弟子数百，却无能传其衣钵者。至于他的师弟余天昆，武功虽然与他不相伯仲，却也只收过一个弟子。”李淼奇道：“这倒没有听说过，武林中传说余老爷子性格乖戾，向来独来独往，什么时候收过徒弟？”
老者道：“余天昆这个徒弟本是一个渔民，名叫倪文俊，随他不过两三年而已，是以所知之人不多。余天昆素来独行，他为何突然收个徒弟，却是令人费解。这兄弟二人当年曾联手击败曹青，但若论及单打独斗，还都不是曹青的对手。”
李淼叹了一口气道：“除此几人，还有一人与曹青不分高下，只是他三十年前被人重伤，经脉尽断，已成废人。”老者道：“北极宫主何冷缘的兄长，寒江残雪何寒心么？”
李淼道：“不错，正是此人。”老者点头道：“当年何冷缘本是昆仑玉虚门下，武功平平，其兄何寒心却是纵横江湖无人能敌，后来与曹青交手，两人俱都受伤，但他不顾伤势，硬是要与陆天钧比武，结果被他失手所伤，虽然保住性命，但是手足俱废，何冷缘恨陆天钧下手狠毒，一怒之下与他割袍断义，携其兄到长白山，后来便创立北极宫。”
李淼道：“如此说来，北极宫便是出自昆仑一派了。”老者捋着胡须，沉吟半晌，道：“不错，何冷缘的武功虽不算绝顶，却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了，而且她聪明绝顶，到北极宫后，自创了两门功夫，若练到顶尖之时，也是十分厉害。”李淼道：“老先生说的是曼珠纱华掌和护佛八式吧？”
老者点头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何冷缘心地善良，不愿多生杀孽，是以所创武功也是大部分化自佛法，闻名天下的曼佗罗指只是北极宫的基础功夫，而曼珠纱华掌和护佛八式都是在曼佗罗指的基础上变化而来，前者招式绵柔，适宜女子修炼；而后者刚劲霸道，适合男子修炼。除此之外，她还创出六雪阵，六人结阵，威力不小。”
李淼道：“据说六雪阵是何宫主依照大唐名将李卫公所用的六花阵演化而来，有圆阵、方阵、曲阵、纵阵、锐阵等阵型，这五种阵型各有五种变化，共有二十五种。而何宫主在此基础上，又将南斗六星的步法变化融合进去，变化更多，着实繁难。”
老者叹道：“何冷缘虽然聪明过人，但她心地仁慈，座下弟子俱都是她收养的孤儿，是以聪颖灵秀者不多，无一可将这两门功夫练到极致，功夫最好的北极宫六雪也只靠六雪阵而已，若离了六雪阵便无所恃了，今后只怕北极宫后继无人。”
李淼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六雪之首的雪雕何飞是何宫主之子，与在下交情颇深，他和二弟何奇的武功俱都不凡，且何飞老弟膝下还有一女，年纪尚幼，却聪颖无比，颇有其祖母之风，将来定能振兴北极宫。”
老者闻言，眉间微露喜色，道：“若能如此，也不枉何冷缘半世呕心沥血，绝学有传世之人了。”说罢一提酒壶，已是空空如也。
李淼见了，叫道：“掌柜的，上酒来。”老者摆手道：“今日老朽已喝的够了。”说罢，摸出几钱碎银扔在桌上，飘然出门去了。
李淼不料他突然离去，顿时一愣，连忙追出门去问道：“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姓！”话刚出口，两眼却看得呆了，原来只在这片刻之间，那老者已远去百余步，站在江岸边了，李淼脑中蓦地灵光一闪，心道：“难道是他？”心念未绝，只见那老者顺手折下十余根芦苇，用一片苇叶束成一股，甩手一抛，那芦苇却似离弦之箭，向江中飞去，江风吹来，那束芦苇竟不随风飘去，离岸十余丈，飘然落水。
那老者纵身一跃，向那束芦苇而去，猛地半空中翻个筋斗，轻轻巧巧落在那芦苇之上，那苇杆借他之力，又向前滑去数丈。那老者待芦苇去势稍缓，猛地大袖向后拂出，一股大力从双掌而出，击向江水，而他稳稳站在苇杆之上，借这无筹掌力又向前滑出。
李淼站在江边，看锝目瞪口呆，要知老者如此过江，不但轻身功夫举世罕见，更兼如此威猛掌力，当真世上无双。
那老者以苇杆为舟，掌风为桨，如此反复十余次，便已度过数里之宽的江面，离岸数丈，忽地长身而起，大袖飘飘，宛如天外飞仙，轻轻落在南岸。
李淼这时方才回过神来，高声道：“游于无穷，逍遥一生。‘一苇渡江’天下再无二人，原来是萧一生老先生，晚辈拙目，失礼了！”这句话以内力送出，遥遥可闻，只听对岸声音传来：“你我萍水相逢，何言失礼。老朽生性懒散，被你说作武林奇人，实在惭愧，有缘再见！”两人相隔数里之遥，这句话却是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任凭江风呼啸，仍是听的清清楚楚，李淼心道：“此人有如斯功力，适才说他是不世奇人，实不为过。”又一想到见到此老着实难得，却并未请教一招半式，心中惋惜不已。
呆呆在江边立了半晌，想起适才与萧一生谈论北极宫之事，心道：“许久未见何飞老弟了，此次北上，不妨先往北极宫走一趟，与他把酒言欢，乃是平生快事。”想罢，返身上马，绝尘而去。
李淼行了十余日，渡过黄河，再往北上，便出了河北地界。这一日正沿大路往北走，远远看见前方山坡上立着几个人，举目北望。李淼策马前行，将到近前，忽地大笑道：“何飞老弟，久违了！”山上为首的男子回头一望，顿时面露喜色，叫道：“李兄！”
李淼策马上坡，只见何飞身后立着两男三女，俱是二十多岁年纪，一名粉衣女子上前道：“李大哥，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么？”李淼笑道：“婉丫头，就你嘴甜。”向后面几人道：“何奇，何萧，阿嫱，阿娴，你们几个都到齐啦。”
何婉一撅嘴道：“还不是那个什么昆仑掌余天昆的，趁我们不在，到宫中把武功秘籍抢了去。”李淼闻言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何飞道：“今年黄河泛滥，百姓们流离失所，宫主带领我等出外采办药材，筹集粮食，准备赈济灾民，不想余天昆师徒二人趁我们不在宫中，强行闯入，宫中弟子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将本派的内功秘籍抢了去。我们追赶数日，今天从小路追来，赶在他的前面，在这里等候，想必过些时候他们便从此地过了。”
李淼讶道：“久闻昆仑玉虚一派英雄豪迈，不想余天昆堂堂一派宗师，竟也做出这般强抢豪夺之事。”话未说完，只听何娴指着远处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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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昆仑神掌』
何娴指～，大路～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奔驰而来，～后扬起滚滚尘土。～马～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灰～老者，须发俱已花白，眉目间透出一～英气。～马～是一个年轻～子，年纪不过二十六七，～～～了一领～旧长～，戴着一～斗笠。二人～脸疲态，显然是远道而来，许久未曾歇息。二人纵马飞驰，忽然间一道劲风掠过，老者的马～地前蹄一失，双膝跪地，眼看老者就～被～翻在地，只见那老者双～一点马镫，纵～长起，跃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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