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的前10年是在一个偏僻的小村里度过的.兄弟你可能不理解,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对城市里繁华的街道和喧嚣的市场有怎样的厌恶.如果没有那些经过多少事都对我不离不弃的好朋友,我想我不会在这里度过我生命中有可能是最大起大落的10年.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恨对方还要结合在一起相互折磨,更生下了我.从我的记忆开始,家里的战争就没有断过,所以我童年时对家的印象只有整天的哭喊和碗碟茶杯破碎的声音.我那时候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深更半夜时敲开邻居家的门借扫帚打扫满屋的狼藉.第一次借的时候大婶用悲悯的眼光看着我,最后说你拿去不用还了.到借去的扫帚再次和我妈脆弱的身体接触后变的四分五裂时,我又一次敲开了邻居家的门.那是晚上10点多了,整日劳作的农家人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也许就是这时候了.夫妻可以说一些在农田里说不了的话,可以干一些在农田里干不了的事,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自己熟睡的孩子默默盘算还要养多少只羊才能够自己的儿子娶媳妇.
大婶对我深夜的访问不是很高兴。我在说明来意后只能缩手缩脚站在门外。大婶默默站了一会,又递给我一个扫帚说这次用完后藏个地方,以后再用,再别来我家借扫帚了,一个扫帚也得你大伯忙活半天呢。
我接过那把扫帚,感觉到沉甸甸的竟无力再拿起来。
以后我再也没去别人家借过扫帚,当然也不是最后从大婶家借的那把扫帚被我藏的有多好,它在第二天就被我爸从煤炉底下抽出来乱甩一通后散了架。我在他们打完架后用手把那些玻璃碎片,煤块,床单,枕头一个个拣起来。
其实他们打架只是为了一个字:赌。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爸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但他的坏毛病我也不能否认,那就是赌。我爸赌博对我家的经济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他在打碎一套茶具后当天就能赢回好几套茶具。小时候我以我爸为榜样,当然不是学他打我妈。无数次我偷偷拿我爸的一支烟,然后召集几个孩子围成一圈打牌,前面堆着玻璃球,嘴里叼一支没有点着的烟,眯着眼,不论有多么烂的牌都不动声色,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大人们干的。后来我走路的姿势也学我爸,手环抱胸前,旁若无人的大声唱歌,以至于我爸的几个赌友纷纷对我爸说你儿子和你真象啊。
我爸听到这样的话当然高兴,兴冲冲拉过我摸着我的头,掏出皱巴巴的钱扔给我几毛钱让我去买糖吃。
我对我妈的感情怎么说呢,只能是无奈。她什么都好,家里的家务基本是她做,农活她也干了大半。我爸总是在赌友们都表达出不满的情况下才象征性地去田里转几圈。我妈一年四季基本没有闲暇的时间,一点点闲暇的时间也用来和我爸打架了。
我那时候挺不理解,每次打架我妈都占不了什么便宜,为什么还要硬缠着我爸打呢?
我妈有个性格缺陷——爱钻牛角尖。
她一次对我说别人家小孩见到爸爸打妈妈都会大声斥责并抱住爸爸的腿,为什么我每次都只会哭。然后不等我回答,她又自言自语说是自己儿子不喜欢她,对她有意见,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对自己这样,丈夫也不呵护她,自己的命真苦啊,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我一直都相信我妈是不怕死的,但我知道她能熬过这么多年大半都是为了我。
我妈可以忍受我爸不下农田,不做饭不洗碗不喂猪,但他不能忍受我爸赌。
我妈对赌博的憎恨可能与我对城市的厌恶一样的吧,是没因由的,是与生俱来的。
有一次我妈带我去外婆家,我爸立刻联系了一帮人聚在我家开赌,因为我妈对外婆的孝顺是有目共睹的,我爸觉得我妈怎样也会在外婆家住一晚上。我妈本来打算要在外婆家住的,后来又放心不下快要产崽的母猪,所以在夜色中拉着我匆匆地赶回家。
我们那个本就狭小的屋子里已经烟气弥漫。桌子上堆着杂乱的麻将牌,还有七横八竖的烟卷,还有倒满茶水的杯子。我爸看到我妈时脸色都变了,他知道我妈是个怎样的人,他真的不想毒打这个为自己家辛苦奔波劳作的女人,他只想这个女人能给他保留一点尊严,一点做男人的尊严。
我妈才不顾我爸乞求的目光,她径直走到桌子前面,伸手,桌子刷一下倒下,麻将牌和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地上又多出一堆破烂。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最后特意闪开我妈溜了,我妈双眼含泪,大声声讨正在抽闷烟的我爸。我知道一场即将开始,于是蓄势待发准备大哭。
但在我7岁那年的一个夜里,我被打骂声吵醒,刚准备要哭的时候,煤炉盖子(那时候乡下都用煤炉取暖,不象现在乡下都用暖气)嗖的飞到我面前,然后我停了哽咽,我看到那个一斤重的铁盖落在我面前,上面沾染着红色的血,我摸摸额头,又看见满手的殷红。
后来的事我不清楚了。但我爸以后很少那么狠毒的打我妈了,很多次我妈再跟他纠缠时,只是摔几个碗,扇我妈几个耳光就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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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
说到这里银中有些哽咽。他摁灭~里的烟头,端起面前的可乐喝了一~,然后仰起头,长长舒了一~气,笑了笑说,怎么样,是不是很伤感。我摇摇头,其实在一个屋里生活,难免会有~擦。只是你的爸爸~~真的不知道互相尊重矛盾才多了一些。银中说我现在回想当初的那些事,~我们一家人都很可怜。我~也许有点错,但错只是因为自己的~格和喜恶。我爸更有错,他作为一个~,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职责。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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