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吃完饭就回他的屋子了。我坐着没动，他妈妈也没动，我们俩静静地坐在饭桌前不知道干什么好。

儿子用过的碗，用过的筷子就放在那儿，他让我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我老婆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收拾完桌子，我就在客厅里看电视。这几天让儿子闹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我放假的事我老婆还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几个事赶到一起，心里的火蹭蹭往上蹿。

电视也没有好节目。我一个一个点下去，除了广告就是一些无病**的电视剧。山东台播出纪实《青少年的犯罪心理》，刚看着一个剔了光头的大男孩，那镜头是在监狱里，画外音这样说道：这个叫李小刚的十七岁的中学生是怎样走向犯罪道路的呢？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屏幕上一片红色。右上角有一百四十四秒的倒计时字样儿，下面打出来一行字：广告之后更精彩。

我懒的再去点它。任由广告的声音满屋子乱飞。

我老婆收拾完厨房走出来。她说，你也不嫌吵的慌？

不一会儿，那个叫李小强的大男孩又出现在了屏幕上。镜头由远而近，给了李小强一个特写。

屏幕上的李小强有点像我儿子。稚气尚未退尽，要长大还没长大的样子。看他那无助、茫然、无知的表情，我想他肯定体会不到什么叫羞愧和忧伤。他还没长大啊，是那个环境伤害了他。我断断续续地听完了这个关于李小强的故事。在他十二岁的那年，他的母亲得了癌症，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和亲戚朋友们的钱。既使是这样，也没留住母亲的生命。就在债台高筑的时候，他的母亲撒手人寰了。而他的父亲过度悲伤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李小强没有人管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童年生活就此画了了句号。没有母爱就没有温暖，放学回来，家里等着他是冷屋、凉炕，妈妈的体贴关怀，妈妈的慈爱抚mo从此不再有了。渐渐地，李小强回家的次数少了。有一次，也是他刻骨铭心的一次，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离下课还有一些时间，老师让阅读课文，可还没读完呢，下课的铃声响了。本来没吃多少饭，肚子早就饿了。听老师喊下课，他第一个站了起来。在他前面的座位上，是一个叫黄玉梅的女同学，黄玉梅家里有钱，衣服一天换好几回，手里的零钱从来不断。在他们班级黄玉梅是花钱花的最多的一个。站起来的李小强就看见黄玉梅兜儿里的钱。可能是兜儿浅，也可能是黄玉梅一时粗心大意没把钱揣进去。那钱就在兜儿口上。他没有半点儿犹豫，轻轻地一掏。。。。。

李小强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好象不是在说他自己。

接下来的事，一切都顺理成章。

李小强接着说，我拿着黄玉梅的钱就跑了出去。我心里咚咚直跳，我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那些钱一一展开。三十五块。钱不是太多，可也不少。我就近找了一个饭店，要来一碗冷面。我记得那碗冷面很快就被我吃光了。几乎没偿出什么味道。我又要了一碗。这一碗我是一根儿一根儿挑着吃的，香香的甜甜的的冷面被我吃到肚子里有一种特舒服的感觉。有钱真好。有了这一次以后，我就像吸毒的瘾君子一样不能自拔。我觉得我的技术很高明，在那以后的两个月里，我做一回成一回，从没失手过。我在学校里做，在街上做，在人流涌动的商业大楼里做。

李小强不说“偷”，他说“做”，自始至终他也没说过一个“偷”字。他也知道这个“偷”字不好听。

李小强说，刚开始我也有一种犯罪的感觉，不道德是吧。可时间一长就不觉得了。那样挺好，除了上学，就是做那个事情，直到有一天。。。。。。

天堂和地狱仅一步之遥啊。

我拿起遥控器又换了一个频道。心痛。这孩子跟我儿子的岁数差不多，怎么就走上了怎么一条不归路呢。我的儿子长大了，这次离家出走就是明证。他今天能离家出走，明天还会干出什么事来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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