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攀登
越野车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盘旋,一路颠簸着经过萨迦、优隆拉山口、岗底斯山脉的嘉措拉山口。通过了定日的检查站,我们抵达海拔5140米的遮古拉山口。似乎伸手可及的雪山矗立于稀薄透明的空气中,巍峨肃穆的喜马拉雅山脉就在我脚底延展。我忽然记起几个月来艰苦卓绝的训练。长时间滑冰、滑雪、游泳、划船、骑自行车,反复登低山模拟训练。一天必须完成五百个俯卧撑,腹式呼吸负重十五公里长跑。此刻,终于可以站在珠峰脚下,心潮起伏,涨满了豪情。本来请了一位夏尔巴人作向导,可那人身体不适临时退出。再请人又不太可能,毕竟登顶日期已有了周密的安排,连媒体也仔细安排了转播时间。因此,我只好独自从北坡登顶。历史上只有2000年5月,中国阎庚华首次独自从北坡登顶。遗憾的是他在下山时不幸遇难。
遮古拉山口立有一块石碑,上方绘制了山峰形状,并用藏文、中文、英文写着每座山峰的名字。山口的风刮得彩色的经幡呼啦作响,让这个人迹罕至的神秘山峦回荡着人的灵性与佛的深远。
绒布寺位于珠峰北坡绒布冰川的末端,寺庙不大,与山一体。这苍茫高远的雪峰因了这寺庙方显出温暖与包容。我忍不住入寺拜了我从未敬畏的佛祖。或许因为留恋生命的繁华,我很想延长这种短暂。在佛像前,我突然生出生念,并一度否定了自己策划一场死亡的天真。也只是稍作停留,毕竟往下的每一步已变得身不由己。我不可能让自己变成一场华丽的炒作,所以找不到退缩的理由。我们继续前进,抵达登山大本营。所谓大本营,不过就是孤零零矗立的几间平房,海拔5200米,是中国登山协会驻珠峰的基地。平缓的坡地上扎着十多个帐篷,上面猎猎飘荡着不同国家的国旗。
珠穆朗玛峰仿佛奔跑着冲到眼前,**高耸,隐在洁白的云层间,仿佛缠绕了一根洁白的哈达。珠峰被称为万山之王。藏语称"珠穆朗玛",意为"神女第三",在尼泊尔,则被称为"天空之神"。雪溶水从山脚下流过,形成绒布河,水流湍急,清澈如雪。云渐渐转淡,珠峰逐渐明朗,一抹阳光照在珠峰之颠。面对天地间的伟岸磅礴,忽然生出绵延的崇敬。它以亘古的姿态见证了不朽。寒风再怎么凛冽,也吹不熄我登顶的**,我瞻仰着它的空旷和博大,仿佛庄严地接受了生命的洗礼,我已经污浊的灵魂渐渐纯净。将自己的生命托付在如此清澈的山颠,未尝不是一次神圣的祭祀。韩惠说得不错,我的灵魂确实肮脏,有这样的选择,也算涤荡了生命的浑浊。一时间,我百感交集,有泪水涌出,瞬间在脸颊凝固,刀割一般,痛直抵心扉。
厚厚的浓雾重又将山峰密密地遮盖,只有登山大本营的墓地分外地清晰,本来稀薄的空气倍显凝重。两侧的山体陡峭而峥嵘,褐色的裸岩刀削一般,耸入云天。四围找不到生命,哪怕一粒草,地面全是黑褐色与灰白色的石块,好似火山口枯焦的地面,一眼望出去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荒凉。我面南,在墓地伫立,有一种悲怆感挟裹着彻骨的寂寞感如潮般朝自己汹涌不息。
在墓地中心,竖立着一个体型巨大的十字架,听大本营的藏人说是意大利人的墓碑。正好对着珠峰的位置,我看不到珠峰,眼眶被这十字架完全占据。每一个征服者其实都一样脆弱,不同的是超越生命的勇气。
2010年5月16日,我背负着10多公斤重的背囊,沿着东绒布冰川,开始攀登珠峰。东绒布冰川,鳞次栉比的冰塔林光怪陆离,是从北坡攀登珠峰的必经之地。这里的褶皱冰川在强烈的日光下,经过了漫长地嬗变,逐渐形成几十米高姿态各异的冰凌地貌。有的接连在两座山峰之间,仿如动画里出现的巨大的冰桥,烈日直射,层峦叠嶂的冰峰犹如万剑穿空,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寒光。此时,在我面前出现一个深邃宽阔的峡谷,谷内水流湍急,巨大的落差形成冰川瀑布,雪水奔涌而下,仿佛万马奔腾,轰鸣不绝。
我握紧手中的冰镐,透过茶色的防护镜片,回头看见万丈悬崖。我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专心寻找适合踩登的位置,一米一米向上艰难地推移。
寒风**雪粒朝我劈头盖脸打来,一张嘴便被风雪塞满。海拔5600米的一段路上冰川活动剧烈,道路陡峭险峻,常常有巨石从两旁山坡上滚落。有几次眼看滚石呼啸而下,我躲避及时,才幸免。不久,我又遭遇一场暴风雪,狂风肆虐,飞舞的雪絮遮挡了前进的方向。不得已,我只好在大风雪中找个位置扎营。刚扎起高山帐篷的一角,就被呼啸的大风掀开,只有钉死一个角之后,再钉另一个角,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然而暴风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我铺好防潮垫与睡袋,打算出去寻一个好的位置拍照,刚小心翼翼地钻出帐篷,寒风吹得我一个激灵,我整理好风雪衣,逆风而行。我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呼吸也异常地沉重。
好几天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帐外呼啸的风吹得人烦躁不安,几乎要发狂,怒不可遏。除了要忍受恶劣的气候条件,更重要的是要忍受无边无际的寂寞,面对单调浩淼的洁白,人就显得格外孤独。当风雪停顿下来,我开始了长达七八个小时的跋涉,四周只有白茫茫的风雪,没有色彩,没有声音,静得让人发疯,我偶尔情不自禁地咳嗽一声,假象着有人陪在身侧,我甚至幻想过韩惠婀娜丰满的身体。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登山途中最可怕的不是险恶的地形、缺氧、冰雪狂风和疲惫,而是孤独,无穷尽的孤独。因为我不知道这种孤独到底会延续到什么时候,我会莫名其妙反复查看手表,以确定时间在生命中流逝。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我在前进,只要在移动,就有登顶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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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制记忆』
四.复制记忆醒了?围在我周围的人关切的询问。我分明看见他们在擦眼泪,个个表情肃穆而哀伤。今天co~y到这里。你的dream感人至~。我依旧不习惯3010年的语言,中文中~杂拉丁文与英文。我必须翻译他们的话才完全理~。他们替我摘~额头~的金属薄片。我从~椅~爬起来,看见一旁~度~眠的与自己模样完全~合的复制人。他和我有什么不同?我依旧怀着最初的震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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