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在金庸先生的作品中,主角的爱情往往不够可爱,男主角受到了太多的干扰,有太多的选择,到结局时,总让人不能释怀,这样的情况下,在其作品中,倒是为配角留下了纯粹的爱情空间。以前对这句话深以为然,但自从看过《飞狐外传》以后,我对这种论断产生了信任的动摇,福康安和马春花的故事就不是这样,虽然也是一种悲剧的模式,但就故事的质地而言,就不是那么的纯粹了。
对于他们,我始终以为马春花才是主体,而那个俊雅秀美的皇家公子就如同一个抑郁的背景,始终没有以正面示人。这个本来是王子与灰姑娘模式的故事,却因为私欲的干扰,礼教的扼杀,以及当事人的始乱终弃,而最终演绎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版《复活》,只是复活的男主人公历尽波折,幡然悔悟,而我们可怜的马姑娘,虽然最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福公子,但那只是一个赝品,虽然这个赝品的质地要比她心目中的那个人强之百倍,那毕竟不是他。
正如胡斐所言,虽说她至死不悟,可笑亦复可怜,但情之所钟……这世间最难说清的也就是一个情字了。血淋淋的先例摆在眼前,但还是有人义无反顾地去飞蛾扑火,或许是为了心灵的安宁,或许只是为了最后时刻的那一点温暖,即使随之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所以金代大诗人元好问才会对着那只为情而死的大雁感慨:“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只影向谁去,谁遇到了谁,谁又忠诚了谁呢?
生命的最后一刻,忽听得马春花“啊”的一声叫。这声叫唤之中,充满了幸福、喜悦、深厚无比的爱恋,她终于见到了她的“心上人”,真的希望见到的当儿她也能感受到那醉人的温暖,如此,才不枉她那么辛苦地爱过一场。她临死之前见到了心爱的两个儿子,也见到了“情郎”。胡斐不知道她跟陈家洛说了些什么,是责备他的无情薄幸呢,还是诉说自己终生不渝的热情?除了陈家洛之外,这世上是谁也不知道了。是啊,这个世间有许许多多尘封的苦难,包括爱情,马春花,这株命运河畔的野花,自从在**明媚的商家堡的那场邂逅之后,便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她生冷地拒绝了大师兄凡俗的爱情,选择上福康安,也许真的不止为了权贵。鬼迷心窍,爱了就爱了,不爱就是不爱,即使为此舍弃生命,孰是孰非,谁对谁错?。
笛声幽然响起,在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商家堡,依稀曾听人这样缠绵温柔的吹过。这缠绵温柔的乐曲,当年从那个叫福康安富家公子的洞箫中飘散出来,挑动了整除花季的少女春花的情怀,终于酿成了一场也许前世早已注定在劫难逃的冤孽。婉转清越、跌宕悠悠的笛声中,似乎每个人都在回味一场关乎自己的爱情故事,无声地缅怀这场爱恋当中,所有的苦涩、甜蜜、伤心、愉悦、缠绵和不幸。每个人都怔怔地沉默无言,这样的时刻,音乐是最好的背景和语言,飘荡的音符,婉转的旋律,每个人都想到那年,那月、那甜蜜却凄凉的留恋往事。那骑在白马上鬼灵精怪的紫衫姑娘;那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美丽而又狠心、骗得钟情的少年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的官家小姐;那曾经在碧玉般的圣泉中,悠然沐浴,歌声空灵,浑身散发着清香,永远不知道忧愁和苦痛,最后却用匕首**自己最美丽的胸膛的公主;每一个影像,都如同一个音阶,起起伏伏,潮潮落落,如笛声般悠缓流荡地形成了一曲爱的交响,那跳跃的曲调,如同往日岁月中,那颗不堪安定的心,永不停息地寻找着可以让自己安放的地方。
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春日,在一个叫做商家堡的地方。一位镖师的女儿,在与自己的大师兄订婚的第二天,遇到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朝夕相处的师兄在他的光芒下,简直成为一个不堪忍受的噩梦,相形见绌的心理落差之下,那独坐长亭之下横吹洞箫的福公子,就成了一个散发着万丈霞光的美丽梦想,而青春的少女是最喜欢做梦的,于是便有了那半推半就的缠绵。也许,这一切都是际遇的巧合;也许,这原本就是一方或者双方心照不宣的安排。但这一切比起那花丛当中的温馨一梦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不过,那个叫作春花的女子,在这个梦中沉迷得太深太深,深到喝下情郎始乱终弃之后,权衡利弊而酿酒的毒酒也不以为意,那份炽热和忠诚让我们扼腕,却又让我们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当儿,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我们在畅想自己爱情的时候,也许最为不齿的便是门当户对之类的门第之见了,但现实当中,又有多少人能够跨过这个坎,甜蜜地过上童话中王子与公主那种生活呢?连著名的大圣人孔老夫子都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由此可见,童话和故事确实存在着很大的距离。正因为如此,爱的方面,也许悲剧的力量才更为动人,因为在故事撕裂的决口上,往往我们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曲缠绵悱恻的《梁祝》,之所以长流不息,感动了那么多的人,主人公无奈复夫无望的结局,大约是让我们泪腺决堤的最大原因。
但真正的爱情绝对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相信福康安当初在商家堡中,也只是想邂逅一段艳遇,绝没有权衡过艳遇以后那一场场的波折与磨难。那温柔的眼神、热切的情意,无声无息之间,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坚忍和等待。师哥眼中那个曾经神圣不可侵犯的花季少女,在这个帅哥放下洞箫,向着自己的纤细腰肢伸出手来的时候,只是象征性地娇羞避开,第二次的时候只微微让了一让,但当他第三次伸手过去时,她已陶醉在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子气息之中。不知道是福康安的坚持打动了她,还是她慢慢湮没在自己愈加甜蜜的情怀之中?
夕阳将玫瑰花的枝叶照得撒在地上,变成长长的一条条影子。在花影旁边,一对青年男女的影子渐渐偎倚在一起,终于不再分得出是他的还是她的影子。太阳快落山了,影子变得很长少女早已沉醉了,不再想到别的,没想到以后会有什么后果。那富家公子公子却在进花园之前,似乎就有这方面的意识了,或许是一种自我的本能,因为对她来说,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年轻,通常与冲动和荒唐如影随形的,更何况他还拥有让女人骨子发酥的俊朗仪表、富可敌国、权倾天下的家世呢?除了当时的情难自抑,神州大地的百媚千红之中,谁还会将这个镖师的女儿放在心上呢?如果真有的话,那也只能是那个武功、心机和容貌一般平庸的大师兄了。
本来就如同青春故事了的一个普通的插曲一样,曾经的最新一刻,在岁月的打磨下,最后只成为人生当中的一段或苦涩或甜蜜的回忆。一切的变化,源于那对双胞胎的儿子,是这场被世俗成为孽缘的故事变了原本的味道。本以为凭借这对年幼的小生命,可以延续那梦想中百千次辗转的甜蜜故事,哪料想催生的果实从红润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早衰的命运。紧缩了许久的心,还未来得及舒展,那个痴心一片的姑娘,便成为自己生命祭坛上一份僵化的贡品,她卑微的身世注定不会被权贵所包容,他们需要的不是爱情,只是作为贵族血统延续的两个小生命,至于孕育的主体,是不再他们考虑之列的,一旦把目光锁定在作为母亲而存在的姑娘的身上,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抹清过去,于是遭遇毒杀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最后决定的一刻,福康安的表现似乎看上去比《雷雨》中的周朴园更人道一点,但究其根本,也只是挣扎的方式不甚相同而已,他终究还是默许了毒杀的方式。卑微永远成为不了高贵天平上拥有分量的筹码,不管怎样的爱情与感动,都不会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奇,最后牺牲的注定是拥有纯真和善良的一方。唐朝诗人韦庄在《思帝乡》写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真的是这样吗?如果只是讲求过程,不论结果的话,或许福康安做的还算差强人意,但就是这样一个差强人意,怎对得起那个为当初**一刻而痴心不悔的姑娘呢?爱情的双方,在世俗礼教的影响之下,真正的对等又有几何呢?
真的有爱吗?如果有,怎会还有最后残忍的舍弃与毒杀;如果没有,怎会还有知晓命运时的泪流满面?也许真的向有人所说的那样,爱情有时候也许只是一场甜美的幻觉。无论如何的甜美,都只是一场幻觉,黄粱一梦之后,一切归于虚无。但这颗追求完美的心,为什么总是奔在路上,一站一站,一朝一夕,放着触手可及的温暖而弃之不顾,向着那熊熊的火圈,出发再出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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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斐和苗若兰:我的爱对你说,一个故事』
一开始看《飞狐外传》的时候,还没想到细雨蒙蒙的商家堡中,“打遍天~无敌~”的苗大侠怀里的那个小姑娘能够和雪~飞狐发生什么瓜葛。那时她完全是作为别人悲惨命运中的一个可怜道具出现的。可故事就是这样,~是让你猜不到结局,便~具有勾~摄魄的~引~。待到程姑娘和袁姑娘都成为青~岁月中一段尘封的回忆之后,~大十八变的若兰姑娘,那个曾经在风雨中哭~着~~~~的黄~丫头,多年之后,在宝藏旁的一个特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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