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徐徐的秋风，悄悄地吹进了山沟。
秋风带着寒意，带着凄楚，把李静屋前的一棵老梧桐树，吹得黄叶纷飞，飘零一地。梧桐剩下光秃秃无奈的枝条，瑟瑟发抖，任由秋风的摆布。它希翼明年春风早来，带给它新的希望……。
李静手拿继父发来的电报：“李静速回，家有急事。”她向队长李焕生请了几天假，便匆匆地简单收拾一下，没带任何东西就上路了。
她翻山越岭地走了半天，气喘吁吁地赶到河边，搭上最末一班轮船。
船上的人不多。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下乡都快到一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回家。她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这么急着叫自己回家。
自从下乡后，她就很少往家里写信。因为，每次写出信后，妈妈都没给她回信！她觉得妈妈已经不是很痛爱她了！为这事，她哭过几次，很痛心。
在她的心目中，既恨妈妈，又想妈妈。恨什么？她说不清楚。心情总是很矛盾。
她想着自己在家的情景，想着妈妈曾给予她的关爱，想着妈妈这样狠心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一封信？想到这些就心里难过……。她在回忆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晚上八点多钟，她才到了自己的家门。
她看到自己家门前的街道依旧。只是门前新搭建了一个雨蓬，蓬前悬挂了很多挽联。她想，也许又是邻居谁家死了人，才搞这种排场。
等她刚好经过那雨蓬前，她惊呆了……。
怎么妈妈的相片悬挂在灵堂的中央？
怎么继父跪在堂前烧纸？
木板上停放的莫非是妈妈？
……
她脑袋“嗡”的一声，快要炸了。
“李静回来了，李静回来了。”
“李静啊！看你现在才回来，你妈妈都已经离开人世了呀！”邻居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到。
“姐姐，妈妈她已经死了……呜……呜呜……。”十六岁大的妹妹小惠突然看见李静后，就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抱住李静，大哭起来。
李静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眼睛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妹妹小惠守在自己身边，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角还在流淌泪水……。
小惠见姐姐醒了，抹了一把眼泪，哭声问道：“姐姐，你醒了。刚才你突然昏倒，把我们吓死了！姐姐，你没有事吧？”
“小惠，我妈妈怎么了？我妈妈为什么突然就死了？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呀！……”李静不相信妈妈已经死了！她急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出门朝妈妈的灵堂跑去。小惠在后面大声呼喊：“姐姐……姐姐……。”
李静闯进妈妈的灵堂，“扑通”一声跪在妈妈的面前，失声痛哭道：“我的妈妈呀！您怎么就走了呢？您怎么就舍得丢下我不管了呢？……”
她发疯地站起身，扑向妈妈早已僵硬的尸体，撕肝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您醒醒啊！您醒醒啊……。您起来看看女儿呀，看看您女儿呀！……呜呜……呜呜……。天呀！我怎么办啊……。”
她使劲地摇着妈妈的尸体，眼泪象止不住的河水，不停地涌出，一张脸仿佛才从水里拖出一般，湿淋淋地成了一个泪人……。
“快，快，快！赶快把李静拉开……。”邻居们急忙上前把李静从她妈妈的尸体上拉开。“李静呀，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妈妈走了，你可要好好地活着呀！”
邻居把李静拉开后，一直不停地劝李静，叫她一定要节哀顺便，珍惜自己的身体。
“我的妈妈呀，您辛苦一辈子，就悄悄地走了，我怎么办啊……。难道您愿意撇下女儿就不管了吗？我的妈妈啊……。”李静被邻居拉住，仍想再扑到妈妈的身上。她头发散乱，精神崩溃，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块，**地挣扎着，凄厉地哭喊着：“我的妈妈呀……我的妈妈……，您不要走啊！你起来呀！……”
……
李静被几个邻居大妈抱住，拉到一张桌子旁坐下，神志混乱地双眼木然。她的嗓子嘶哑了，泪水还在继续的流淌。一双木然的眼睛，只是呆呆地把妈妈的尸体望着。她心中难以抑制的疼痛，象针扎一般地密密麻麻刺进自己的心房；母女的情感，在生与死的分离中，不停地撞击着自己的灵魂；爱和恨，在瞬间得以包容……。
整整一天的时间，李静才从过度的悲伤中清醒起来。她在继父的口中得知，妈妈是因为高血压突然摔倒去世的。
“你妈妈在半年前就喊头晕得很，整天昏沉沉的。我叫她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你妈妈总是不去。说家里穷，留点钱供小孩读书。结果一拖再拖……。”继父说到这里，眼睛开始红起来。接着又说：“都怪我呀，都怪我！如果我坚持要带你妈妈去看医生，那怕花点钱买点药，也不至于有今天啊！……都是我的错呀！……”
“可怜你的妈妈呀……，一辈子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东西，也**过什么象样的衣服……。她就匆匆地走了，什么话也没留下一句啊！……。”继父边说边抽泣。“……都是我不好呀！……都怪我，……都怪我呀！……”
李静见继父痛苦地自责哭了起来，忍不住心中的酸楚，跟着继父放声大哭起来。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也冲走了对妈妈的怨恨！
……
李静在家呆了五天，把妈妈的后事料理完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生产队。
当她刚走进自己的小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邻居孙万珍就过来了。“闺女呀，家里出什么事了啊？都办好了吗？看你疲惫不堪的样子，双目失神，是不是出大事了啊？”
大妈的关心，让李静刚要平静的心情，一下又被击中伤痛。她双眼一红，扑进孙万珍的怀里，痛声哭道：“大妈，我妈妈过世了……呜……呜呜……。”
“哎呀，闺女，别哭了。哭多了会伤身子的啊！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别把肚子里的小孩哭没了啊！”孙万珍努力地劝说李静。可看见李静哭得这样伤悲凄楚，自己也忍不住掉下了老泪。“闺女，别哭了，别哭了啊……。一会大妈给你熬点稀饭，晚上就在大妈这儿吃啊……。”孙万珍一边擦自己的眼泪，一边用手去抹李静脸上的泪水。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李静。
突然，孙万珍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李静手里说：“闺女，别哭了啊，你把大妈都哭糊涂了。这封信是昨天有个人送过来的，说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里！……闺女，别哭了。你慢慢地看信，大妈去给你熬稀饭啊！”孙万珍说完，从洗脸架上取下一条毛巾，递给李静后，抹着老泪就出门了。
李静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坐在自己的**。她**信封，取出信笺。信是周伟写的——
“亲爱的静：您好！
见信如见面。不知道你近来可好？身体健康吗？我十分想念你！我有好一阵子没过你那边去了。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也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此时，当我给你写信的时候，我的手在颤抖，我的眼在流泪，我的心在流血，我的大脑**……。
静，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的心情？现实就是如此的残忍，这样的无情！
可恶的上帝，当把相爱的两人拉扯到一块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匆匆地把我们分离？难道你的心就不是用肉做的？难道你就这样狠心？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静，我现在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生与死，去与留的痛苦象利刀一样慢慢地割我身上的肉，挖我的心！我真的不愿意离开你！真的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放弃我们的感情！！！
静，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吗？你知道我是怎样地把你当做我的心，当做我的肝，当做我身体组成的一部分来呵护吗？自从认识你以后，我曾经发过誓：一辈子都要用心地去爱你，呵护你，照顾你，关心你！我要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终身与你不弃不离，白头到老，共度余生……。
可是，当我们相爱还不到一年，我首先就要亲自毁了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毁了我心中对你发过的誓言！……（你能看见我此时的哭泣吗？你能听到我此时肝脏撕裂的声音吗？你能感觉到我颤抖的双手吗？我的静……。）
我的静啊！面对人生，面对你温柔的微笑，我不得不忍痛选择离你而去……。
……
……。”
李静再也读不下去了。顿时，她感到万箭穿胸，霹雷盖顶，一种不可名状的楸心撕肺直刺心房！我的天啊！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
她脆弱的心，再次被青天霹雳击倒！手中的信笺飘落地上，柔弱的身子瘫倒**。她脸在抽搐，泪在还没干掉的痕迹上再次流淌！她，欲哭无声，昏昏地望着屋梁，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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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交加』
十二月底，冬季来临。清晨，白茫茫的大雾，笼～着李家湾，弥漫在刚醒过来的田野、～冈之～。路边小草披着霜～，静静地守侯在路的两旁，蒙蒙地～向浓雾之中。霜与雾～融一起，遮盖了整个世界……。李静自从～亲～后，已经心～憔悴。周伟的出走离去，更在她脆弱的心～雪～加霜！近～月来，李静沉默寡言，很少看见～微笑。特别是周伟的出走，她几乎到了人生崩溃的边缘！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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