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在位于二十八层的酒店套房,洁白大**的褶皱凌乱铺开,像船开过时水面的长条波纹,被子雪白厚实,冰山一样漂浮在这洁白的水面上。充满暖气的卧房,阳光透过里层窗纱,一直晒到了床尾的脚趾上。
唐年的脚趾,有着和性别不相称的清洁干净。我坐在旁边,手臂环抱膝盖,歪着头看他。睡梦中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停留时的翅膀的悸动,**紧闭,下巴线条刚毅,即便睡着时也有一种紧张的成分。不远处高架的声音越发嘈杂,他动了动,费力的睁开眼睛。
我起身收拾东西,他说,要走了吗?我说,恩。他说,一起下去吃早餐?我说不用了,十点半的飞机。他很快坐起来说,哦,我送你。十分钟后,他两手各拉一个庞大的行李箱,只让我拿着随身的小包。如果阳在,她一定会说,唐年是个不错的男人,然后眯起眼睛笑,阳总喜欢眯着眼睛,所有只要在她身边,我常有种错觉,太阳一直都照在她脸上,不论阴晴。
十二月的天气,却有着一二月的晴冷。唐年一路小跑,预先把车里的暖气发好了。我只穿着烟灰色的长毛衣,袖子很长,可以把整个手都藏在里面还拖下一大节,有点像唱戏的水袖,围着长条玫瑰灰狐狸毛的围巾,很喜欢这种颜色,包括颜色的名字。下面是靴裤和黑色漆皮高统靴子,**膝盖部分薄薄的黑丝袜,上面有错落的玫瑰暗纹。我没有化妆,整夜的暖气加上外面天气干燥,皮肤和**都是紧绷的,风一吹,长发很凌乱,于是我潦草的夹在耳后。
一路上都没说话,我摇下窗抽烟,唐年则不停的换台,仿佛心神不定。临别进去的时候,他问,什么时候回来。我没说话,然后他担心的看着我又问,不会不回来了吧?我摇头笑笑。和唐年认识两年了,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是先前的半年。之后我四处游荡,只在每年特定的时间回来,他一直在上海,没什么变化,只是事业蒸蒸日上,表现出一种习惯性的紧张。
我知道他一直是有计划的人,对工作的规划,人生的方向都早有计算,而唯独对我,总有些糊涂。就像是再聪明的人,总会有某个方面有弱点一样,我称之为先天不足。进入检票口前,他上来拥抱我,过了一会耳,我慢慢放开他,说,唐年,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等待一年不过几天的相处,我进去了,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你身边有人了。
这时突然记起张震岳的两句歌词:我不能答应你,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年轻却又沧桑的声音,只有常年漂泊的人才会懂,中间的苍凉和坚定。在候机楼的长椅上,我从旅行包里抽出细水笔和笔记本,然后从夹满银杏叶子的笔记本中小心取出**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写:阳,我要去香格里拉了,还记得吗?藏语里,香格里拉是永远的日月的意思。多美啊,听上去是永恒的,走了这么久,我终于可以下决心,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停留。
飞机模糊了地域间的概念,感觉只睡了一会儿就到了。一切都很迷糊,两年来我一直保持着喝酒的习惯,随身带着不锈钢酒罐,罐里的酒也随着去的地方不同,不断改变,在偏僻的地方是烧酒,当地粮食酿造的土酒,还有米酒,在新疆的时候是葡萄酒,果子酒,而每次回到大城市,又会去买昂贵的苏格兰21年威士忌,VSOP,品尝世界各个地区的葡萄酒。
阳离开的一年后,我一直漂泊不定的行走,为旅游杂志写稿,稿酬并不丰厚,尚不足旅行的支出,但我乐此不疲,就像有了走下去的理由。酒精的作用常能使人忘掉孤独,感觉快乐,看世界的眼神也单纯了许多,只有内心更加沉淀。在把酒罐连同两大箱子一起托运前,我一口气喝了小半罐的威士忌,坐下不久就笑嘻嘻的睡着了,飞机着陆,旁边座位上的男人拍拍我说,到了。依稀记得刚坐下的时候,旁边是位老先生,但似乎又见过他,莫非返老还童了?我笑,真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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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朝他点头,不再多想,拿着随~的小包排队~飞机,在传送带旁,我用~托着脸,半蹲着等候行李。外出时间久了,很多习惯更像别地方的人,而不似~海的~孩子。飞机~的~也在等行李,我朝他笑笑表示感~,他点头问,你是去哪里?我说,~格里拉。他问,有人接你吗?我摇头。他说,很巧,我也是,不如结伴去吧。我没~~,过了一会儿刚想开~。他说行李出来了,然后拿~不大的旅行包。我~陈明。你呢?我迟疑了一~,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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