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周的失眠使我头晕目眩,在长桌旁昏昏欲睡,咖啡豆被打碎混合着机器马达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外面太阳很好,我趴在窗台上,看远处高架上的车,像是擦着窗台过去的。拉上两层厚窗帘,日夜混淆。偶然看钟,会猜测是白昼还是黑夜,又觉得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是没走出之前的世界,极昼或是极夜,寒冷无边,黑白分明,是二月前和林一起的挪威。
和林第一次见面是三年前的夏天,天气酷热,我赶到香樟花园时,狼狈而疲惫,汗水黏在额头。咖啡馆里人不多,他说他会靠窗坐着,在外面我看到了他,穿质地考究的亚麻衬衫,不算英俊,但很沉着的样子。他点了咖啡,正在读报。我推开门进去,在对面坐下,没有说话。他抬头问:Vita?我点头,随后招手服务生,先上一杯冰水,很快一饮而尽。他放下报纸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耸耸肩说,真热。趴在桌上休息,不再说话也不看他,仿佛我们熟识。
这时距离我们icq上认识已经一年半。我因为疏懒,不常上网。而每次上都能碰到他,半年前,我重新开始工作,每天都挂在网上,空下来的时候,会和他聊两句。突然开聊,又在任何不想说话的时候停止,不打招呼,于我轻快了然,而别人看来则是无礼无情的,林总能好耐性的迁就。就这样,我们算是朋友了。
那天他说,我想看看你。我说好。他似乎很吃惊,没想到我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当天中午约在我公司附近。之前我们没互发过照片,他问我,交换手机号?我说不要,我会认出你的。他说,我不帅,怕你失望。我说不会,我没有预期。他笑,你总是那么酷吗?我迟疑一下说,不是。
我低头吃完意大利海鲜面,又开始吃蓝莓蛋糕和芝士蛋糕,然后是大杯的冰水。他吃得很少,饭后喝清咖啡。他笑,很好吃吗,还是失恋?我面无表情的否认。他说我知道不是,你穿这么鲜艳漂亮的**。心情应该不错,不如笑一下。我说,你逗猫呢,我困了。
这是实话,因为睡眠质量不好,每到下午都昏昏欲睡,醒的时候也很恍惚。我看看茂密的梧桐叶子,又看看桌上的报纸,突然笑了。他说,原来你笑的时候很好看,但笑什么呢?我说,你闻闻油墨,再看看上面的字,世界即空洞又残酷,不是吗?但因为遥远可以感觉安全。林看的是环球时报。
分别之后我没再去公司,决定放自己半天假。沿着衡山路慢慢闲逛。下午三点,天气更加闷热,知了声震耳欲聋。我为了省下打车的钱,穿高跟鞋走了很久。直到下一秒感觉就要晕过去时,在路边的铸铁长椅上坐下。抚mo肿胀的脚趾,心中也跟着疼痛起来。
我对妍说,你穿高跟鞋的样子很好看。妍说,因为我没有平跟鞋。我笑,那你要穿高跟鞋去新疆和西藏吗?她说,不穿,但我要带上你和高跟鞋。一起出游是我们最开始的计划,直到渐渐变成愿望,再后来,又成了奢望,终于无力实现。
和妍同居2年,数次不辞而别,几周后她回来,总满脸疲惫,不着一词。我不说也不问,心像封闭的容器,澎湃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抱着我,青,我好累,要睡觉。我说好,然后我们拥抱着挪步到**。我就这样抱住她,让她蜷缩在我怀里,任泪水不断从睫毛间涌出,直到渐渐睡去,我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又吻了她冰冷的额头。
之后生活又回来,就像从来没有事发生。我们有了钱,可以暂时气定神闲,形影不离,此刻靠在一起吃方便面,看肥皂剧也是幸福的,因为拥有彼此。只是这样每分每秒黏在一起,还是觉得不安全,时间是看不见的沙漏,珍惜使它流走得更快。天气转热,我们在租住的房间里的抽烟,喝加冰威士忌。没有空调,老电扇不分昼夜的运转,直到嘎然而止。电扇坏了。房间内烟雾弥漫,气味呛鼻。闷热使空气很难流通,没有了风扇,也没一丝风。我明白时间流逝,又是分手在即。
沉闷中,我们对视。我很清楚生活又出了问题,每次却都一样,因为钱。曾经我深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事实是,贫穷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一直不信,妍却早就明了。两年来,无法避免的大额支出,耗尽了物质,还有精神。到最后,苹果和方便面也是要花钱的,这就是现实。
我叹了口气说,妍,这一次让我来吧,白天上班,晚上做兼职,相信一定可以的。妍说,青别傻了。就算你再努力,一个月几千是根本无法维持的。我说,我知道,但是再试一次,戒掉,好吗?她疲惫的笑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戒掉的,和努力无关。我们都知道不是吗?
妍是对的,就像我始终也无法戒掉和她在一起。我叹了口气说,是我太自私了,说爱你,又没有爱你的能力,不就是出台吗,我也可以的,不是吗?妍尖叫着打断了我,住口,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变成今天只是偶然吗?不是的。你要让我自责一辈子吗?青。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表情,心如刀割。她爬过来,把我的头放在她的怀里,轻轻的说,青,乖,你不适合出去工作,谢谢你为我付出这么多,谢谢你能够这样的爱我,这一切我记住了,足够了。你累了,快睡吧,醒了就什么都忘记了。
就这样,在我醒来后,她又一次消失,但这次不同,她在我的额头留下了深红色的唇印,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仿佛是一次郑重的盖章。我突然害怕。正如我的预感,2个月过去了,她仍然没有任何消息。我开始心神不定,彻夜难眠,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这次的离开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等待的煎熬中,时间被无限延长,我的思维已无法走出不间断的恐惧和猜测,感觉自己会疯掉。而可以用的钱也越来越少。每月的房租是必须支出的,而我已经无力承担。但我不可以离开,因为只有在原地等着妍,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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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错的过往』
在icq~,我对林说,今年我27岁了,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代表着她可以爱并且已经爱过很多人。而我之前的生命中,只出现过~可以被爱~的人,一个~和一个~。某一天,突然发觉对这个~的爱太模糊了,就像对~印象,仿佛是同一个人,又像是若~个人的叠加,而~,我确定,是同一个,只是一个。我说的是妍。25岁那年,我认识她。一直~25岁是个奇妙的年龄,对~孩或~来说,这是一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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