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细碎的午后，京城的雪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化。一群白鸽时而起，时而落，在宛子里悠闲嬉戏……

　　冬日的寒气透过打开的窗户袭了进来。

　　室内的摆设，简单清雅。靠窗的书桌上放着一把镂刻的绝等西域贡琴，琴下压着已写成的词谱。

　　紫袍男子展开一张宣纸，执起笔，开始细细描摹窗外几株晶莹雪白，兀自端然的梅花。

　　突然，门上的风铃响了一声，很轻。

　　男子绝美阔淡的脸上，有了笑容。

　　他等的人来了。

“主人。”黑衣持剑男子来到窗前，对着紫袍男子拜了一拜后，站起了身。他的主人定了规矩，见了主人，不必拜。但他不喜欢那样，他的主人不是一般人，他要以一名手下应有的礼遇对待他的主人。

“事情已经查清楚，和您的猜测丝毫不差。”说话人身上混合着长途奔波的泥土味道，下巴泛着青色的胡渣，但眼神却有如鹰般锐利。

“澈，有劳你了。”紫袍男子回头看了看黑衣男子，瞥见了他袖口的斑斑血迹，心疼道，“这次一定很辛苦吧，快坐下来歇会。

　　玄澈的脸上奇异地出现了一抹红晕，他站直了身子，努力甩开这种情绪，“能为主人效力，是澈的荣幸。”

紫袍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手中的笔却丝毫不乱。

　　“澈，你说吧，我听着的。”

玄澈恭谨回复道：“是她派人追杀落雪的，落雪还活着，但轩雅生死未明。”要不是亲眼见到一切，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怎么会是她呢?怎么会是……

紫袍男子的笔尖停在了一朵未画完的梅花上，目光看向远方，“轩雅他凶多吉少啊。”

　　玄澈的脸色暗了下来，双手**握成拳头，他太小看丞相的能耐了。那个人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怎么能逃得出那个人的手心。

　　紫泡男子目光流转，继续着笔下的梅花，问道，“……夜凌他可有什么行动？”

　　玄澈的目光由沉痛转为阴冷，“他，这次又立了大功，他找到了落雪，已带回大营。丞相用八百里加急告诉他要接女儿回京，所以即日他就会送落雪回京。”

　　紫袍男子眼内有赞赏：“夜凌他做事一向出色。”

　　玄澈目光一暗，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握紧，他不喜欢听到主人夸别人，虽然他很佩服那个人，那个人实在很厉害。

　　“主人，现在天下都知道落雪即将被接回丞相府，不知丞相他到底会怎么做？”

　　紫袍男子温和开口：“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动手。”

　　他不会动手。

因为那是他的亲骨肉。

何况，她是他两个女儿中最像柳疏音的一个。

不过，还有暗处的敌人不得不防。

　　“澈，落雪此次回京虽然沿途有人保护，但难免有人得到消息，欲对她不利。你一路远远跟着，务必确保她顺利进京。”

　　“是，主人。”

玄澈双手抱拳，神情严肃。

“主人，南湘雨似乎也正赶往北疆。”

“澈，你很不礼貌呵，他是堂堂的北悦亲王，你怎么就直呼他的名字了呢？”紫袍男子呵呵笑起来，如一阵春风。

“他，哼，不过是刚当上王爷而已。”玄澈不满地低估。

南湘雨应该也是得到消息了，他现在表面是和丞相齐心的，看来他私底下却有自己的打算，“要不要派人盯着他。”玄澈问。

“不要。”他自有打算。

　　“主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柏鄄他，他…他会不会被放出来。”这是他不该问的问题，虽然他和柏鄄，冰连曾是结拜兄弟，共同习武，但他们现在已经各侍其主了。

　　紫袍男子了然他的担忧，缓缓开口道：“柏鄄他很有才。”

　　所以丞相根本舍不得杀。

　　柏鄄他私自放走了轩雅和落雪，惹怒了丞相。

玄澈吊着的心，放了下来。柏鄄会被放出来，他所能做的，就只能如此了。

“其实，如果丞相不放他，我也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紫袍男子对玄澈说道。

听到这句话，玄澈手一抖，他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跟错人。

“不过，寒羽琦…他这次一定会误会夜凌，而且他也越来越难懂了。还有，慕久阑他……”紫袍男子想了一阵，叹了口气。回过神，将画好的画拿了起来，“好久没画梅花了，都画不好了。”他转过身发现玄澈望着他的脸出神。

“澈，你看这画……”紫袍男子扬扬手中的话，唤道。

玄澈窘迫地把脸转向一边，神情极不自然地答到：“画的很好。”

　　他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美，美到他每次看着他都移不开眼睛。

　　“澈，你都还没看。”某人明显不赞同他的说法。

　　玄澈稍稍平复了心境，正色道：“主人的琴棋书画天下第一。”

　　紫袍男子呵呵道：“澈，连你也这样说。”他开始撕手中的画，毫无留恋，“这样的画拿出去，天下人必会说，原来这兰景公子也只是浪的虚名而已。”

　　“主人可否赏给属下，”玄澈紧着目光盯着他手中的画，心痛不已。

　　紫袍男子顿了顿，看向他：“你要他做什么，都已经被我撕了…….”

　　碎屑掉了下来，

　　栩栩如生的梅花。

　　妖娆地绽放。

　　洁净无尘。

　　它们很美。

　　很美。

　　玄澈一点点地从地上拾起，小心收入怀中，满目惊痛。他的主人时间已经不多，时局却又是如此动荡不安。

　　“主人，要记得休息，还有吃药。”

　　他说完，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他的主人，便没了踪影。

　　紫袍男子望着叮当作响的风铃，失神片刻，目光又恢复了温暖：“是被惯坏了呀。”他重新执起笔，

沾了点墨。

写了两个楷体小字。

　　哗啦，一片白鸽飞了起来。

　　男子支着下巴。

　　望着远去的白鸽。

**笑容。

　　“夜凌，知道了谁是杀落雪的主谋后，会对你有用吧。就让它们带给你这个消息吧。”

　　窗外梅花悄无声息地落下一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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