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且鸟，在河之洲。幼桃淑女，君子好逑。”

“错了，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师傅气得把教鞭摔得劈啪响，小翠在一边急得和什么似的。

“我说你念字念半边，难道就不能念另外半边。鸠你要是念‘九’不就差不多对了么，你干嘛念‘鸟’啊？”小翠小声对我说道，我翘起了嘴巴，我怎么知道要念左边还是念右边啊，我大字都不认识一个，上了一个月的学，我能认识这么多字已经是奇迹了好不好！

“夫子，您别生气，我家小姐遭贼，受了惊吓。别说这些书了，现在她连府里的人都认不全，您就别责怪她了。等她记忆恢复了，您再考她吧。”小翠同情地看着我，我眼睛四处张望。

“玉小姐，再过些日子你就要进宫了。现在你连本《诗经》都背不全，你……”

“听说皇帝比我爹还老，估计我背得全他也听不清楚。”我小声嘀咕，我才不要嫁给一个老男人当老婆呢。本姑娘才15岁也，要我嫁给一个50多岁的老男人，别说皇后了，太后我都不稀罕！

“朽木不可雕也！哼！”老师傅痛心疾首！我正拿着他心爱的《诗经》叠小宝塔，都叠到第八层了，可见本人的心灵手巧。

……

“停停停！你这是弹琵琶呢还是弹棉花呢？”我面前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说话，脸上的粉就唰唰唰地往地上掉，混身香味冲得我直打喷嚏。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可是这丽春院的头牌姑娘，名满杨州。她最擅长的就是弹琴，看来这个玉老爷是铁了心要把自家姑娘培养成皇宫里的头牌。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香艳场景：

脂粉飘香的公公们捏着手绢口里喊着：“大爷里边请，这里的姑娘都是上好货色，有会弹古筝的**妃，会跳舞的**才人，会画画的**美人，还有会弹琵琶的玉扇儿皇后……”

“果然是美人啊，来赏银子！”白头发的皇帝老头左边亲一个，右边搂一个。

“谢谢大爷赏赐，大爷你的皱纹里夹死了一只好大的苍蝇哦，让我帮你抓出来吧。”

“头牌姑娘就是头牌姑娘，玉扇儿小姐真是可人啊，朕就再赏你一个大皇后做，给你爹加官进爵……”

……

天，这就是我日后的生活吗？在皇宫大妓院，天天对着白头发的皇帝恩客。他的皱纹还能夹死苍蝇，为什么皇后娘娘要死得这么早呢，为什么玉家要这么有地位呢？为什么我有当皇后的资格呢？

“喂喂喂，有点力气弹。你弹的是《十面埋伏》，要弹得铿锵有力，被你弹得悲悲惨惨戚戚的，成了《四面楚歌》！”糟糕，老师发火了，可是我现在的确觉得自己很悲惨嘛。

“反正都是讲项羽，《十面埋伏》和《四面楚歌》也差不了多少嘛……”我苦着脸反驳，那老女人唰地把教鞭往桌子上一敲，我吓得半句话也不敢说。阎王，求你了，把我魂魄收回去让我投胎变怪物吧……

“所谓画之作也,善足以观时，恶足以戒其后。小姐切记不可……喂喂喂，你睡什么觉啊！”

教我画画的是我众多老师中最年轻的一个，三十出头，尚未娶妻。确切的说，他长得就很像画画的人：八字胡须，一字眉，血盆大口灯笼眼，朝天八戒鼻外带招风耳。他往哪儿站，哪儿就自成一派风光。这个老师脾气也古怪，不就是教画画么，居然虔诚到要我沐浴更衣后才能碰画笔。

“放学了？”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好困啊，平时我只会涂鸦不会画画啊！

“放学？你居然吐口水到我的墨宝之上！我告诉你，你今天非要画出一副画来，画得不像不准放学！”

天啊，谁告诉我，这些麻辣老师都是从什么地方请来的啊？都以折磨我为乐趣！

半小时后，我得意地吹了吹那张满是墨水的纸。交卷，搞定！

“这乌七嘛黑的是什么东西啊？”

“对对，这副画的名字就是‘乌七嘛黑’。画的是在漆黑的夜晚，一个穿黑衣服的美女小偷偷东西的故事。老师，你要有点想像能力……”

“你……”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说……，玉扇儿姑娘，玉扇儿姑娘！你来回答，这句话后面一句是怎么说的？”面前的白胡子老头是我的道德课老师，每天逼我念女则之类的。他最大的特色就是喜欢提问，回答不出就打手心，他自然不敢打当朝宰相的千金，不过每次我回答不出，小翠就会被打得很可怜。

“这个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我心里贼笑，他一定不会发现他的教材被我偷来了吧，现在那本《论语•颜渊》就老实地躺在我的腿上，我眼睛一斜一斜地念出来。

啪！我的书被老头一把抢去。糟糕，我把脑袋深深地埋进桌子下面。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老头痛心疾首，一脸悲愤。我诧异地看着他，不就是当贼嘛，干嘛那么鄙视的样子，难道他不知道，在说贼这个字的时候要虔诚一点么，这可是份神圣的职业！

“把手拿出来！”老头命令道，小翠颤悠悠伸出了手，上面已经是红一道黑一道的伤口了。老头举起了鞭子，小翠含泪转过头，神态幽怨地看着我。

“等等！”我一把抓住了鞭子。

“什么？”

“夫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嘿嘿。”

“你……你这倒学得挺快的么！”

“敢问小姐写的是什么字？”

“玉扇儿啊，我的名字。”

“这玉字在哪，扇字又在哪？”

“这叫草书，草书你懂么，就是那种看都看不清楚的书法就叫草书！”

“小姐，这个草书不是这样理解的，古语有云入木……”

“云，你要云我给你画一朵啊，你看着……这不就有云了么。”我大笔一丢，面前的书法老师连连擦汗，不知道这算不算话不投机半句多。

“玉扇儿小姐天资过人，老朽……老朽的能力有限，愧为人师，老朽……老朽这就去向玉丞相请辞……咳……咳……”

“老师傅您慢走，等我练成玉体草书后，给您送块‘桃李满天下’的牌匾去！”送走书法老师，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算是又气跑了一个。

“小姐，您别坐着，坐多了屁股大。我说您走路的时候要抬头挺胸收腹！别这样看着我，眼睛别瞪，要微笑，有礼貌……”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大娘，对着我指指点点的。

“你是谁啊？”

“我是您的老师，以后您的礼仪，跳舞全是我来教……”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觉得两眼发黑，**发软，满身虚汗。老天，你开恩，我不要当大小姐了，让我回去要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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