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快到了，扳着指头一算，我跟蛇头已经一年了。在举国同庆的黄金周假日，一场危机无声无息地在我周围潜伏下来。一个可怕的陷阱和圈套在我充满荆棘的道路上悄然等待着我的步入。我嗅到空所中弥漫的重重杀气，这种气息侵蚀着我的骨髓和心脏，使我窒息怕怕不可终日。

这几天，那个曾经与我有过一面之交的胖子李老板又出现了，必然上回那件事不会不了了之。晚上集会的时候，蛇头说L：“那事，自然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吧？阿远，你带几个兄弟，逢个合适的时间，把那事给我摆平***”蛇头现在不叫我老七了，喊阿远。

深夜十二点，街上灯火寥落。我带了几个小弟暗中潜伏在恒大电器行附近的小巷子口。商场门前狐寂的路灯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估计应该打烊了。不多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出现在门口。他就是恒大电器行的老板，今晚目标人物。

我一挥手，命令道：“上。”

几个人如野狼般蹿出来，冲进商场，将准备关门的老头团团包住，不容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跑。其他几个人操起手里的家伙一阵**的扫荡，电视，冰箱各件电器被砸得乱七八糟。商场上下，一片狼藉，面貌全非。老头面容悲戚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下扯这个，一下拉那个，恕不可遏地骂道：“你们这帮土匪，干嘛砸我的东西***”

老头双手抱住老四的小腿，老四抬起脚一蹬，老头就被甩到墙角了。我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潇洒地一挥手，发令道：“我们闪。”众人连忙收手，晃悠着手里的家伙耀武扬威扬长而去。老四意犹未尽，又操起钢管往老头后背一阵狂甩。一个老太婆闻声从楼上跑下来，吓得两脚一软，瘫倒在地上，“叭嗒叭嗒”地掉眼泪。老头子被折腾得吐了一地血，我怕这样会闹出人命，就吼道：“老四，你他妈逼给老子住手，再不闪警察来了，一个也跑不掉***”

老四横了我一眼，钢管用力地往老头膝盖砸下去。老头痛得抱着膝盖嘶声力遏地嚎叫起来。老四这才罢手，扔下钢管大摇大摆在走出来。我们一伙人狂逃而去。

三天后，胖子李老板在这座城市最豪华的五星级“大世界酒店”订了间包厢，为我们摆下庆功宴。包厢里布置得别具气派，天花板正中央吊着一盏色彩斑斓的水晶灯，四周的射灯更如繁星把包厢点缀得星光灿烂。洁白的墙壁镶着几幅外国风景名画，在光滑如腊的地板倒映出清晰的影子。墙角落的君子兰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渗合着音响里流出的柔和的萨克斯名曲，给包厢增添了一丝轻松欢快的气氛。开始上菜，眼前几位身穿棋袍的小姐如蝴蝶飘来飘去。不一会，满满一大桌菜五颜六色，垂涎欲滴，晶莹透明的五浪液在耀眼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茫。

这次聚集的人当中，大部分是我认识的，也有没见过面的。其中一个是座在蛇头身边人称“李局长‘的大腹便便的胖子，他是市公安局的一把手。前任局长在位的时候，他就对局长的位置凯觎已久，私下里没少勾心斗角。也是蛇头助了他一臂之力才得以表面去而上，自然他和蛇头和“交情”也就非同一般。李局长旁边的是税务局的朱局长。上回我一把火烧了汪局长的车库，汪局长识时务退居二线，只得眼睁睁看着朱局长咤风云，呼风唤雨了。我成了朱局长的头号功臣。平日他没少关照我，今天被他一吹一捧，居然也成了个角色。还有几个油壮举粉面的人物，大概是从商，从他们市侩的嘴脸的奉承的奸笑就可一目了然。我暗暗吧服蛇头果然有不俗的势力和背景。

首先是“合作愉快”大家一起干了一杯。再就是被蛇头吹嘘一阵又被朱局长抬举一番，再与各位牛经理马老板“多多关照”敬了一圈，接近一瓶酒下了肚***我眼前开始有些地动山摇的感觉。也难怪，今天我是主角嘛。被蛇头一吹，我就变什么什么“人才”啦，“年青有为”啦，“不可阴量”啦***我还真以为自己喝下的酒不可限量了，哪顾肚子里熊熊烈火在燃烧，也不管口干舌燥喉咙发烫，仍然雷打不动地举杯豪饮。

洒吃了一半，李老板一拍手掌，一群小姐款款而入。蝴蝶纷纷飘向几位领导老板怀里。李局长搂着小姐，不容分说将脸扑在小姐鼓鼓的胸脯上，像猪吃食似在撕咬着，折腾得小姐忍不住“呀呀”地叫唤。朱局长更是迫不急待，小姐还未坐下身，他那双手就**她内衣间。众人一哄而笑，“二位局长好雅兴***”

李局长搂着小姐去唱卡拉OK，洒席就散了。我中一堆烂泥倒在沙发上，身边过来一个小姐。要不是她**搂着我的脖子，让我的遥贴着她富有弹性的胸，我还以为自己在与人狂饮。说实话，对酒，对小姐我向来排斥的。只是因为某种场合的必要，身不由已。所以当我推开小姐的手时，这种举动就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了。

“怎么，先生不喜欢我吗？”这位小姐看起来不会超过20岁的样子，在屡次主动接近我又不见我作任何反应之后，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了。

“不，”抚mo着她白析细嫩的玉手，说：“你很漂亮，不过我现在没兴趣。”

“哼，什么叫没兴趣？”小姐爱了极大污辱似的，生气在说：“你就是不喜欢我***喔，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的女人没兴趣，那就是不正常了。莫非先生那玩艺不行了吧？”说完后一串长长的淫笑。

“不是***不是***我多喝了点酒***”我的头痛得厉害，没心思和小姐调笑，也懒得解释。李老板又派过来一个小姐，说：“兄弟，是不是小姐不合你的胃口？那好，我这个送你了***”李老板送的小姐果真厉害，不管三七二十几，斟满酒就要罚三杯。听我说不能喝，居然毫无顾忌地伸手要解我的裤带。我的酒被他吓醒三分，慌忙掰开她的手，说：“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小姐骑马似的坐在我大脚上，分开下身的旗袍，“吃吃”地浪笑道：“哟，还以为先生真的不行了，想不到棒棒的嘛***”

李老板在一边说：“你们两个扶他回房休息。一定要好好待候。”

第二天，我被一束明晃晃的太阳光刺醒双眼，爬起来环顾房间四周，才记得这里是“大世界酒店”的客房。揪开被单，我全身**，昨天晚上陪我的两个小姐赤**的躺在我两侧。我一下子慌了，赶紧跳下床，乱手乱脚地穿衣服。我正准备走了，小姐就醒了。

“你上哪儿去***”

“我得走了***你们快穿上衣服吧。这是你们的报酬***”

“不，钱你们老板为你付过了***不过昨天晚上你那事还没做，现在要补回来。”两小姐抱住我的腰，死活不肯放我离开。我现在真的感到麻烦了，费了好大口舌也奈何不了她们。这时候门突然开了，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几个警察。前面两个人二话不说，一下子扭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倒在**。一个留八字胡长官模样的家伙掏出手铐，将我的双手锁起来，说：“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宗恶性入室抢动案和一宗故意杀人案有关，你必须立刻隋我们回警局协助调配。”

我镇定自若地说：“我没有杀人。”

“你现在可以保持沉默，我们警方有足够的证据逮捕你。”

我莫名其妙地隋他们进了警局。在审讯室里，我仍然否认他们所说的一切，拒绝回答他伞们的提问。我冲着八字胡破口在骂：“老子没杀人，也没抢劫***别以为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识相的话就快放老子出去。你伴随敢动老子一根毫毛么***”我本来想说你们李局长是老子大哥的，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八字胡一个耳光就打得我脑袋发麻，昏头转向。他恶狠狠的说：“打的就是你这个社会败类，赌博嫖娼，杀人抢收劫的恶棍***再嚣张，孝子毙了你***”

“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你自己看看吧，还能狡辩么？”八字胡从抽屉里搜出一叠相片，一张张整齐地摆在我面前。质问道：“这上面的人不是你是谁？”

相片上拍的是我在“恒大电器行”行凶的光辉形像和“大世界酒店”客房中和小姐的写真。我冷笑着说：“我真他妈的酷。”我想我一定被人出卖了。

“这个人认识吗？”

八字胡扔给我另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我瞅了一眼，说：“不认识，没见过。”

“那这一张呢？”第二张是一个倒在血泊中死去的男人的侧面照，看上去应该和刚才那张照片上是同一个人。

我说：“我没有杀人。”我不再理会他们，也拒绝在那些狗屁文件上签字画押。我有李局长撑腰，看在我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他会保我出动的。反正我没杀人，我怕谁？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李局长终于来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叫所有人退出去，要单独和我谈一会儿。李局长递我一枝烟，说：“现在案子进展进一步恶化了，死者家属也闹得很厉害。你们砍人闹事就算了，一切都好解决。无缘无故怎么就开车把人给撞死了？”

我说：“李局长，我真的没有杀过人啊***肯定是弄错了***”

“你不要激动嘛，我知道不是你干的，那事还不是蛇头他妈的给我闹出来的？这事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各大媒体舆论一片哗然，社会反响十分强烈***蛇头跑掉了，你就先受点委屈，别人问什么就配合交待一下。至于杀人，也就算参预斗殴，你就坦白。只不过是一道程序，做下表面工作，应付应付。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我害怕了，哭丧着脸哀求：“我真的没干过啊？李局长，这黑锅我可不敢背啊，这可是要枪毙的呀？”

“枪毙人鸟啊，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嘛。你都说了自己没杀人，杀人主凶已经确认了，只不过跑掉了。你只要承认和他们是同伙，问题不会很严惩的，到时候时机成熟，我就会把你弄出来的***再说了，这也是蛇头的意思，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彻底觉悟了，也绝望了。原来这一切，从砸店到酒店那一夜，再到现在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蛇头一手精心策划的。最后我还是没能逃掉，如同琳姐所说的，被蛇头一手带起来的人，最终还是会栽在他手里。我现在还能怎么样呢？在蛇头和李局长黑白勾搭，一手遮天的权力面前，我脆弱的命运几乎只有任人摆布了。

我不再抱一丁点希望了，没有人能救我。对于警察的审讯，我也不再作任何辩解。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辩解，因为他们是李局长的属下，都是同蛇头一伙的。审讯过程简单明了，签了字我在阴暗**的拘留所蹲了三天。站到法庭的被告席上，法官一捶定音“犯罪嫌疑人李志远涉嫌抢劫，嫖娼，伙同他人参予斗殴致死等罪行，被判有期徒刑二十五年。”我的神经麻木了，宣判结果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是命运，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参加改造的第一天，我有一种超脱的感觉。不是僧人那种精神境界，看破红尘的超脱，而是心灵的超脱。我觉得自己不是被囚禁而是解放了，因为我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高墙内的生活没有外面精彩，可是一样很充实。劳动之余，监狱里每个星期都要上一堂思想教育课。一个年轻漂亮可惜腿有点腐的小姐为我们讲解什么是人生观。人活在世上，是要有理想和目标的，只有这样生命才会有意义。要想达到目标，实现理想，就需要我们不懈地拼搏和奋斗。靠双手劳动，才能充实生活。夜深的时候，我就会孤独地谣望着铁窗外一轮明月，回想起白天老师教的话，想到琳姐，想到故乡的亲人，不由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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