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大碍。”那位医师在简易的处理后如是说,将写了药材的诊单交与身边的小厮。
在他转过身欲走时,我如同脱口而出般,“方才我受了惊吓,不知是否伤及腹中的胎儿?”
他停下来。盯着我足有十几秒。“姑娘是说笑吧。老夫刚才的切脉,并未号出喜脉。”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唇边却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怕是你号错了吧。能否再帮我号一次脉?”
医师只是摇头:“老朽行医多年,从未出过半点差池,若不信任老朽医术,请姑娘另请高明。”说罢,他就提着药箱出了阁门。
我一时未明确该用何种反应来应对他所出之言,我本应愉悦,笑容却无法释怀。若他言属实,那么每日府中的补气养血的药膳,固定太医的例行诊断,身边侍女的小心谨慎,这又意味着什么?
心悸。我扶着桌子猛的站起,身子无措的颤了颤,脚步虚浮的如同踏在云雾之中。
方欲出门,身边便传来已收去疑惑的挽留之声:“姑娘伤未愈,让我先替你出门找辆马车。”
我这才醒悟屋内还有一陌生之人,转身向他摇摇头,婉言拒绝。此刻的我,已无心更无法接受他人馈赠。我只想弄清楚一切事端的真相,而无意再掀起新事。
他尾随我出门。我浅浅的向他鞠了一躬,便无语离开。我似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与笑颜,但飘忽躲闪之际,竟连我自己都寻不出缘由。
左右街道上繁华铺天盖地的涌向我。没有一处荒凉,却又处处荒凉。我缓慢地走着,步履蹒跚的如同老媪。径直,拐弯,转角,穿巷,路线清晰,终点却模糊。
不知行了多久,才踱到贝勒府。目中现出那金碧辉煌的殿宇楼阁,竟然刺眼的无法跨前一步,只是呐呐的仰首望着。
眼尖的奴仆看清是我,便陪着笑脸要扶我进去。
我拂开他的手,“四爷呢?”
“奴才不清楚,许是在万福堂……”他低着头答我。
拒绝了所有人的随从。我孤身一人深一步浅一步的走。
裙角的禁步蔌蔌地响着,一声又一声强有力的撞击着我的心。我几乎要被这愈行愈深的疑惧吞噬了。
万福堂的门槛极高,与小腿上部几近平齐。欲跨进,膝盖弯曲弧度的增加使得一阵细微的痛感瞬间袭了上来,阻了我进一步的动作。我倚着门,手扣入门框。
两扇雕花大门就在这是被人从里打开,伴着“吱呀”的木头特有的声响,我的余光瞥见两边垂手开门的小厮。瞳孔中印出的,是他雍容的锦衣。
下意识的后退。
“四爷吉祥。”我福着身子,腿脚无法控制,竟踉跄一下,跌坐在地。
“回来了。”他仿佛忽略了我的跪坐,浅淡的问一句。
“是。”我仍保持着这个动作未动。嘴上答着,思维却飘的极其深远。
他提步要走。我忽然叫出声“四爷……”看着他停下来的步伐,我抬头望他,不说话。
身边的奴才顺着他的眼色散到远处。现在只剩下我与他两人,连蝉鸣都平息下来。我垂下眼,终于出了声:“我……”顿了顿,“我,并没有……怀胎。是吗……”
连贯的句子被段成了断断续续的词,却寓意明确。我盯着自己的绣鞋,直到盯到近乎瞳仁酸涩,耳边才响起他的笑,“倒是个好疑问。”
我有些惊讶,他的手忽然划过我的面颊,明明是三伏天,他的指节却依然冰冷。他的手一直划到我的下颌,然后,添了些力量,**锢住了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头看他,瞳孔中立即印出他的怒。同时,在他的瞳孔中见到了自己的狼狈与忧戚。
“你来问我,”他的声音不再是以往的不愠不火,而是透着盛怒,“你倒来问我!你以为你和太子苟合被人撞见后,还有其他藉口使你继续活着吗。”
他的手,似是又增了力气般。手指触及我的皮肤,有着灼伤的痛感。
终于,他放了手,一秒亦不愿多留似的,拂袖而去。
灰尘扬起,迷了双眼,我一个人跪在原地,竟生生滚下泪水。
我想过千万个缘由,却没有料想到事实竟是如此这般。莫大的疼痛源源不断的向我袭来。更荒诞的是,这还是移植复制了他人的痛苦。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
环过手臂抱住脑袋,埋在臂弯里,堵的死死的。我终于竭力的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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