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学期的时间飞快的溜跑着,翻开积灰不少的日记本,凌侍吓了一跳:停了一个多月了!
天气逐渐转热,女生们再忙也要抽闲聚在一起谈论今夏会流行的服装、搭配。凌侍在一旁听得头头是道,许雯则口沫横飞,不知是谁——
“你们不知道吧,昝霄和石苑不好了!”
许雯一怔,道:“胡说!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那叫张萍的女生白了她一记,“有些事情好朋友不知道也很正常,——我靠石苑位子近,平时上课他们都会‘越洋’地聊上几句,休息时一块讨论讨论功课,现在呢,走得远了!有次午休时,班里也没几个人,石苑就像平常一样坐在位子上看书,昝霄从外面进来,经过她时看也不朝她看一眼,石苑更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街上两个陌生人完全不认识。而且,我看到绝不止一次,他们现在连话也不说,石苑有什么题目要讨论都找别人。”
张萍话一说完,众人齐齐地转向许雯,她一脸的茫然。
石苑是她小学时起的同学,几乎无话不谈,为人是很有些深藏不露。也许优秀的人都有点儿的神秘莫测来吸引人注意,她早已不以为然。一个人城府再深,与之相处久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短处还是会被感知到的。就像在后来的几次谈话中,她渐渐估摸出了件事,上次召开班会的事是石苑一人在人前人后两面做好。具体细节她也并不清楚,反正这件事的结果是绝妙到至今无人知晓内幕。人在得意的时候,难免会漏出点什么口气,她是惊疑又不敢置信,更难对人说。
许雯勉强一笑,“功课这么忙,谁还有空顾这些了!”
凌侍听得一愣,“怎么说分就分的?”
张萍识大体,有些沧海桑田的,
“你不懂,就是这样的。”
“请教——”
众人凑得更紧,急不可待地探知下文,
“事情是这样地,石苑要考北京,她父母都是北京人,从小在这念书——”
“这我也知道。”许雯颇不以为然。
凌侍道:“就当说给我听的。”
张萍看她们说完了,继续,
“她是希望昝霄也考北京,打算到了往后……你们知道的,可昝霄没表态。一开始,心里都有准备,也商量不出个什么,可后来才知道,高考一结束,昝霄就会去英国,他家里早在几年前就安排好了,现在是手续、学校都着落好了,只等人过去。”
“啊——”众人压低了声音惊呼,面面相觑,不无羡慕。
凌侍心里一凉,面上镇定自若,脑际连续闪过:大难临头各自飞!什么年少青涩的约定啊,命运的一个心血来潮就分崩离析。它们是如此的廉价,它们总是最先被牺牲掉的,它们是这么脆弱的!
昝霄任何时候都在摒弃不必要的负担,偶尔真的错过了什么,不会觉得可惜。初三毕业那一年,很多人忙着写同学录,留地址,她把别人递来的同学录随手一翻,就看到了他的一页,横线上只草草地写了名字、出生日期,其余栏一概空白,更没有离别的留言。可能是男生爱耍酷,对着女生一本满是可爱画面的同学录写不出什么祝福之类的话。他天生也不像那种写得出这类话的人,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换到今时今日,则有了另一番解释。
班长李婷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询问谈论何事?众人面显难色,无人搭腔。她笑道:“说昝霄和石苑分手的事呢?”
刘慧连忙打手势要她噤声。她反倒是无所谓,道:“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些人做都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啊!”
众人更来了兴趣,认定她知道更大的内幕,压着嗓音催促。
“刚才我去办公室帮老师整理一些东西时,他们几个老师就坐在那谈论我们班里的一些同学,可能他们没注意到我或者也不在乎,说着说着就绕到石苑身上了。我心想,她能有什么问题?拿出来说也就是让多些人夸耀一番,谁知道——催什么啦,小声点!隔壁班的张老师跟我们班主任范瑛说,‘你们班石苑不得了,这次年级统考又是年级前五!’
“范瑛一开始没说什么,就笑笑谦虚几句,大概后来那个老师一直在说她,还说她高考会如何如何,将来这样优秀的女孩怎么平步青云之类等等。范瑛就说了,‘她何止成绩好啊!’张老师一听立即来劲了,就问范瑛怎么了,她说,‘小姑娘很会做人的,上学期我们班本来也会像其他班一样弄个班会,就当毕业班会,最后一年了。那次年级考平均分不理想,我心里又急又气,高三还这副样子,一点都不稳!石苑这小姑娘跑来跟我讲,‘范老师,我们不如不召开班会吧?’我当时一惊,问为什么?她说,‘开一个班会情绪波动更大,可能成绩上…….’我想想倒也是,劳神劳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答应了。心里却想,她回去怎么对别的班干部说呢?他们这次也算费了不少精神在毕业班会上。你看,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事吗?石苑照样好好的,也没见得跟谁结仇结怨的。’”
众人再“啊”地相觑,相顾无言。
凌侍挑了挑眉毛,心想:你李婷要不是因为昝霄,今天会舍得畅快地说出来?平日里,李婷虽有些专横跋扈,倒算是左右不开罪人,为人极爱面子,这件事无论怎么说于她都是很失颜面的。
“你们先别吵,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知道后来她怎么对我们几个班干部说的?她先是假装不经意的漏出点风声,说什么‘班主任这几天面色很难看’之类的话,我们都担心成绩的事,自然明白范瑛的真正用意,也商量了好几次,这会她却说:‘班会怎么能不开?这是最后一次,就是范老师发再大脾气也得开。’”
“另外几个班干部都挺胆小怕事的,谁愿意这个时候伸出脑袋挨‘枪子’啊!最后也没办法了,就去说了。那个人呢,还装得跟真的似的说不行的,这怎么行…….”
女生们拧紧了眉毛,回头就要去搜索石苑的方位,被李婷赶紧制止了。
凌侍瞧这一幕,越发觉得好笑:你有性格,怎么不见你站出来啊?还不就是怕枪打出头鸟吗!吃了亏也别怨人,石苑不过对你们这帮吃软怕硬的拿捏得烂透了,随便撒个小慌就奏效,有这样的门生,班主任怎不乐得清闲呢?她把嘴角掠过的一丝笑意掩藏下来,重又投入“声讨”石苑的“战区”中去。
许雯一直默不作声,似乎还再置疑刚才听到的,另一方面,她连带地发见多年朋友也不过如此而已……..
张萍突然道:“那你们去跟范瑛提的时候,就没有穿帮?”李婷乍现为难之色,随即便道:“范瑛怎么可能会说?她巴不得这样最好。”
刘慧狐疑地“哦”了声,李婷硬着头皮道,
“我们当然是说:‘范老师,我们这次成绩很不好…….所以班会的事……..’这些话的。更何况,当时石苑又不在场,我们心里还佩服她有性格,谁知道………”
刘慧暗笑,你们干部就欢喜拣“软”的说,谁敢犟头倔脑。张萍心想,真是生动的一课,好让我今后都吸取教训了。
凌侍傻笑地摇摇头,装做不太明白的样子出了“战区”,其实早已掩不住地在偷笑。许雯一阵惶惑一阵心凉的。
李婷的言论在一声一个“毒”字的女声中间继续着,再没实质性内容。
仅两个星期后,年纪组传出消息:年级中将有5位同学被保送进重点大学。其中一个名额就有三(7)班。
大家都在揣度是谁?
石苑一进教室,场下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正是她!高一至高三,成绩一路名列年级前十,这一年来成绩更突出地保持在前五的位置,班主任极力为她推荐,加上平时为班级尽心尽力,任课老师一致予以好评。
李婷冷眼视之正从容地迈下讲台的石苑。女生们互相交流鄙薄的眼神,刘慧悄悄地对张萍说,“你信不信,范瑛也是因为班会那件事才如此积极推荐她?”张萍皮笑肉不笑,“哼,某些人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许雯漠然,也不看她。
男生间也有些获悉内幕消息的,倒不如女生那么嫉恨,反而更增添了对那个优秀女生的遐想。
昝霄始终眼望窗外的天色。
凌侍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低低的咕哝声,是许雯在说话么?当下又不便去细问。
课间,许雯被传去了办公室,她早有了不祥预感。
每次测验后准有几个进办公室,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事。凌侍注视着她阴沉地出了教室门口。
果然,她哭丧着脸退出办公室。
模拟测验,她在班级排名22,年级排名131。之前,班级排名前10,年级排名前100。越到关键时刻越难容忍失误,除此,更有件事使她羞愤恼怒,哪壶不开提哪壶。范瑛将她同石苑被保送进重点大学的事拿来做对比,“你们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学习上你真要好好向她看齐才对啊!……”她抽搐了起来,怨着,她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功课好,人长得好,还会做人!——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凌侍见她出来,迎上去道,
“下节自修课,我们溜出去吃午饭好不好?”
许雯见是她,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教室里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人,保不定又被人背后窃窃议论几天,而且现在都处在精神、体力崩溃的边缘,正愁找不到“新闻性”的事件来减压。
连着几天阴雨绵绵,一进餐厅,身后又小雨淅沥起了来。
许雯只要了碗小馄饨,慢慢嚼着。
凌侍胃口打开,一碗排骨年糕,又一碗牛肉粉丝汤的,吃得津津有味,吱吱有声。许雯没好气地白她一记,“有那么好吃么?”凌侍只顾往嘴里塞东西。受不了她一再相激,许雯也开始大口吞小馄饨,还去门口加了份盖浇饭。
坐下,两人相视而笑。
心里都在想: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吧。
凌侍随之想起的是那个天台,那个被夜色包围的身影,心里如被摇撼了一下。
前尘往事,犹如隔世。曾慧文有时会以一种仿佛是希望的语气从她这里探知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有了开场事情就会像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下去。后面往往是什么都没有的散场,或者说她遇到的恰好是昝霄,并非他真的有多么与众不同,他太自负了。少年人有的理想、抱负他都有,更有种永不妥协的毅力,但这个时候男孩有的通病他更是一样不少,甚至还多过别人。
许雯心情大好,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成绩考差了,可终于明白朋友的价值。
平日大家谈笑风生,转过头又是孰是孰非,谁也不必掏心,保护自己又消遣别人,没所谓惭愧的概念,活得也很心安理得。
“你写个地址给我。”
凌侍记得写过她的同学录,联络地址一栏都没跳过,虽然疑惑还是在一张餐巾纸上写下来。
“同学录是用来好看的,早给我压箱留着以后翻了,会联络的地址是记在脑子里的!”
凌侍哈哈大笑,“坦白,佩服!”
许雯扫了眼将餐巾纸折好收入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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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几天后开始了填志愿,哄闹了不少时日。谁都没有透~风~,守~如瓶着,像是一经~~即刻飞灰湮灭似的。不在沉默中~发,就在沉默中消亡,他们清楚而透彻那份荣耀,面对一次严峻的挑战,同学~反而异常地三缄其~。凌侍自然亦是如此,她不问许雯,大家心知~明。中午拍毕业照,凌侍以为自己到得最晚,不想——楼梯~~,昝霄回首看了看她,发觉彼此居然还是~在同一空间,一个屋檐~。每夜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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