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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向阳葵》

第1章恶魔娃娃

作者:杳然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我在七岁的时候喜欢穿超短牛仔裙。夏天经常光着身子穿一件带棉扣的牛仔小马甲。午后站在诺大的花园里,凉风灌进衣服来,是自然的清凉。

我经常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拿妈妈放在梳妆台架子上的口红。亮丽的玫瑰色泽带着诱人的芬芳,我迫不及待地把它用力往嘴上抹。我那两半唇便如同玫瑰,开出辛辣的花朵。我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厚厚的口红,苦苦涩涩的味道从舌尖传来。就是这样让我着迷的味道。从此我便再也无法拒绝它。

七岁前我一直待在我那巨大的房子里,敞亮的客厅,粉色温馨的卧室。我长期蜗居在此,皮肤便也因长期缺少日晒而变得苍白。头发干枯,神色困顿。我一直不愿意同家里人说话。包括爸爸,妈妈,给我们做饭的李姨。妈妈给我买了很多漂亮的娃娃放在房间里,我从来不去碰它们。制造得如此逼真的小东西,此刻在我的心里只有憎恶。每次我睡觉醒来睁开眼睛,便能看见它们的长睫毛扑闪着,大大的不知疲倦的眼睛瞪着我看。我害怕地缩成一团,害怕那些凶神恶煞的女人会来杀我。那个被妈妈起名叫做Ana的SD娃娃,有金黄色的卷发,像妖怪一样长长的睫毛。白色的棉布**,有漂亮的蕾丝花边。妈妈很欢喜地把它买了回来,放在我的枕头旁边。于是,我便每日沉浸在梦魇中。

我找来一个大箱子,把它们统统塞到里面,狠狠地扔出了房间。

我再也不要见到它们。

正在厨房做饭的李姨听到楼上巨大的响声,匆匆跑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言不发地抱住膝盖坐在**,李姨看见了门外巨大的箱子,把它打开,看见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生命好像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凌乱地挤在箱子里,便问我:“小喜,为什么要把这些娃娃扔掉?”

我还是不肯说话。寂静在空气中蔓延,李姨只好无奈地将箱子搬起来,走向储藏室。

“把它们扔出去!我不想它们待在我的家里!”我冲着李姨的背影大喊。

“可是,”李姨转过身来,“它们都还很新。就这样扔掉,很浪费。”

“告诉他们,知道我讨厌这些东西就不要给我买!”我碰地把门关上。顺带关上了关于那些小东西的记忆。

我讨厌这些东西。我不会再见到它们。

我重新躺回**。心情不好,我只想睡觉。其实我的头脑一直很清醒,我觉得有冰凉的水从额头上流下来,便用手去擦,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出了那么多汗。

它们都是魔鬼,我终于摆脱了它们。想到这个,我欢喜地睡去。我的整个童年残留的记忆便是睡眠。是整日不分昼夜的睡眠。从来不离开家,不看动画片,不听音乐。除了睡觉便是搬一张小凳子坐在花园里发呆。

我是一个有怪癖的小女孩,从小我就这么认为。母亲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便是她的劫难。她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我,给我买漂亮的**,冰淇淋,小饰品,还有那些讨厌的娃娃。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买给我的蓬松的公主裙。穿着它们睡觉,大腿上会因为长时间压在上面留下纱的红色痕迹,热辣辣的疼。我喜欢的只有牛仔裙。这是我的又一个怪癖。

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醒了。但我还是躺在**,睁着眼睛发呆。妈妈轻轻敲门,在门外喊我的名字:“小喜,妈妈可以进来吗?”

我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她便推开门走了进来。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丝质**。她把乌黑的头发绾在脑后,显得格外有气质。其实她是一个很美丽的中年女子。身材清瘦,眉眼间带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光芒,她并不化浓艳妆,静静地散发着自然的魅力。她在我床边坐了下来,说:“小喜,为什么把那些娃娃扔掉?”

“我讨厌娃娃。”为了表示自己对那些东西是真的厌恶,我转过头去不看她。

“妈妈知道了。”我感觉到她站了起来,因为软软的床顿时由下往上缓了一下。她走到窗子边,拉开了粉色的窗帘。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扇照射进来,整个花园呈现在眼前。我看见那朵昨天开的蔷薇,现在开得正是浓艳。

她背对着我,阳光给她描上了金色的边,她乌黑的头发被照成了金黄色。我顿时心生错觉,那个恶魔Ana又回来了。我害怕地缩进辈子里,闭上眼睛仿佛看到Ana穿着脏兮兮的白色**恶狠狠地对我说:“是你遗弃我。我的**变成了这样!都是你!”

“啊!”我叫出声来,狠狠地扯自己的头发。她好像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赶紧跑过来抱住我,说:“怎么了,小喜?”

“别碰我!”我一把将她推开。她后退了几步,阳光在她的头发上跳舞,金黄色,金黄色。满眼的金黄。

“把窗帘拉上!”我用被子捂住脸,轻声呜咽。刷地一声,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我探出脑袋,仔细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很惊慌,也很悲伤。我顿时心生不忍,对她说:“没事了,妈妈。”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捂住嘴,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也许是被我吓到了。看着她哭我还是觉得难受,于是我对她说:“你抱抱我。”

她一头扎进来,**地抱住我。我看到她的头发是那样乌黑,便不再推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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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花园[1]』

房子外面环着的花园,我~它蔷薇花园。因为花园围种着很多蔷薇。这是我唯一认得的植物。有~色,淡桃~色,黄色,白色的植物。花期很长,大概能从五月开到九月。夏季,是蔷薇的季节。它们开得浓~且惨~,从来不结果。就好像蔷薇的生命是一场戏,纵然华丽,结束之后空旷的舞台却没有留~丝毫能追溯的~。每天~午,我都~搬一张小凳子到花园里。有时候我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个~午。不用和任何人说话,不用思考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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