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等一行人日夜兼程,终抵达目的地相国寺。秋风扫落叶,北雁南飞,弥漫的香气绕在山间。
古寺门口几名僧人手持扫帚,清扫着地上的落叶。此情此景,清新的空气,远离尘嚣的意境,使众人多日来的沉闷的心绪稍许缓解。
“这位小师父,劳烦通告一声,刑部张英鸿等人求见衍恒住持!”张英鸿上前对一扫地僧人道。
“噢!是刑部张总捕头啊,快快有请!方丈住持已经吩咐过小僧了,几位施主请随我前来!”扫地僧人双手合十道。“慧贤师弟,快去禀报方丈住持,张捕头等人抵达了!”几人随僧人迈上台阶,向寺内走去。
“请教大师法号?噢!衍恒大师已经知晓我等要前来贵地?”
“噢!贫僧法号悟真,是方丈住持赐予的,方丈常教育我们要悟出人生的真谛,宽厚爱人,普渡众生。近日方丈正在进行每月三天的闭关思过,先前已吩咐众僧,如张捕头等前来,定要好好招待!”
几人说话间已迈入相国寺主院内,一身披袈裟老僧人率数名僧人迎面走来。年老僧人眉目慈祥,面带微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张总捕头光临敝寺,是乃蓬荜生辉啊,老衲衍恒在此接见!”
张英鸿连忙上前:“大师客气!我等奉刑部丁大人之命特来拜会大师,有丁大人亲笔书信一封。”张英鸿从兜中取出书信呈上:“岂料大师神机妙算,已知晓我等前来,实在令人惊奇!”
“哈哈,不必奇怪!老衲并无此通天之术。尘世之人受世俗困扰,无解脱之法便唯有皈依我佛。丁大人与张捕头日理万机,若不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又怎能在百忙之中前来相国会老衲呢?”
“大师所言即是,我等今日前来,的确有事请教!大师闭关中我等冒昧打扰,实属形势所需,还望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佛家有容乃大,普度众生,为世人排忧解难,几位又何来打扰之说!几位远途跋涉,颇为辛苦,我暂先吩咐安排几位东厢房休息,稍许再与几位禅房中详谈!”
“噢!那就劳烦大师了,我等即刻前往讨教!”张英鸿拱手道。
几人很快安顿下来,来不及休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衍恒住持禅房。
“几位不做片刻休息,如此急切,想必是真的有重大事情啊!阿弥驼佛!悟仁,你们先行退下,我与几位施主商议事情!”衍恒大师禅房打坐,吩咐属下弟子。
弟子们退下,张英鸿等上前:“大师,您德高望重,一心向佛,听闻您弟子提起您每月做闭关悔过,这又是何故啊?”
“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大恶之人未必无大恶之心,大恶也因小恶而起,每每思过,去除心中之一切恶念,方可净化凡心,超脱尘世!”
“大师实乃得道之人啊!我等凡夫俗子,实感望尘莫及!所以此番特来请教大师!”
“阿弥陀佛!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几位是为辽使京城遇刺一事前来?”
张英鸿道:“大师神机妙算!不瞒大师,正是此事,此事关乎大宋安危和百姓的福祸,望大师鼎力相助,救天下百姓于水火!”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天下苍生即将蒙难,老衲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张捕头有何疑问请明说,老衲自当尽力相助。”
“好!多谢大师!我等此番前来,想请教大师是否知道一物?”
“何物?”衍恒闭目问道。
“天赐玉佩!”张英鸿正色道。
刹那间衍恒双目忽地睁开,眉宇间掠过一丝惊异,虽然经衍恒极力掩饰显得极其细微,但没有逃过郑毅等人的眼睛。
“大师!”郑毅亦正色道:“凶手虽然尚未查明,但凶手竟然拥有天赐玉佩,很显然凶手和天赐玉佩一定有莫大的联系!天赐玉佩乃皇室之物,郑王爷曾明示:大师与先皇真宗陛下交情颇深,故前来求助!”
“阿弥陀佛!老衲深知诸位之焦急心绪,先皇圣恩,老衲未感有忘。天赐玉佩乃圣物,先皇望皇子们平安,特来我相国寺求玉开光。求得天赐玉佩共十四枚,各皇子们人手一枚,当今圣上亦是如此,其中并无甚秘密!”衍恒双手合十,表情复杂,纵然是得道高僧,此刻他也掩饰不了内心的不安。
“大师!您道是天赐玉佩十四枚,可现今皇子连同当今圣上一共十三人,为何?”张英鸿急问道。
“先皇一宠爱皇子英年早逝,先皇为此伤心痛哭不已,老衲正是那时与先皇结下的不解之缘。皇子仙逝后,天赐玉佩便与皇子一起埋没于黄土之中了!”
郑毅遂问道:“敢问大师,皇子葬身何处?这样的话凶手唯有掘墓盗走玉佩啊!”
衍恒道:“皇子所葬之处,老衲也无从知晓。世间万物皆空,所有的恩怨都将埋没黄土,善者在西方极乐处灵魂会得到安息!”
“大师当真所言属实?我等身负重任,肩上扛的是天下的苍生!请恕张某无礼,请大师务必不可隐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妄语,老衲一生罪孽深重,故每月闭关思过,忏悔赎罪!但愿我佛慈悲,能宽恕我这颗虞城之心!”
“大师?此话怎讲?”众人闻罢皆感其中必有隐情。
“阿弥陀佛!陈年旧事,不堪回首!老衲当时愚昧,现今每每想起,越发感到罪孽深重!哎!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好词啊!各位又可曾知晓我的大号呢?”衍恒表情泰然,一切似乎已经不在!
“大师?”众人皆期待。
“老衲本姓慕容,单名光,前南燕主慕容超之二十六代嫡系传人!”衍恒坦然言之,众人皆惊异至极。
“老衲青春年少之时,亦是在仇恨中度过,先祖留下的教诲:我们的身世不同一般人,大燕国皇室的再起要靠我们去创造!我们这么多代人活着的目的似乎便只是光复燕王朝。曾几何时?老衲心中也仅此一个念头,为此全不管要流多少血,要多少白骨横罗黄沙间。记得那是一场血战,老衲平生第一次亲眼所见沙场上血肉横飞,刀光闪耀,人头滚滚,漫天黄沙霎时间被染成了鲜红。辽人的矛从宋人的胸膛穿膛而过,宋人惨叫悲嚎。宋人的弓箭像雨点般,辽人阵地上刹那间便多了无数的刺猬!更苦的是周边的百姓,他们无家可归,四处躲避战火。女子们被辽兵们凌辱践踏,年幼的孩子也被一群群狼挑破肚皮,插在长矛上取乐!”
“辽狗残忍之极,我等定当要它血债血偿!”众人听至此皆义愤填膺,浑身发抖。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佛慈悲,但愿黄泉之下,冤死的亡魂可以安息!当时老衲世上唯一的亲人,孪生爱弟也在那场战役中死于辽人之手!老衲遂看破尘世间俗世,一心皈依我佛,我虽有愧于列祖列宗,但九泉之下,老衲相信他们会理解老衲的一番苦心!故老衲如今日日为这些亡魂超度,月月悔过,望减轻罪孽!”
“大师,这宋辽之争,和大师有甚关系?大师何罪之有啊?”众人疑惑。
“阿弥陀佛!宋辽大战,或是宋与西夏,辽与西夏大战。只有战争方可使天下大乱,天下太平老衲有何来的复国之机?当年宋辽互通来使,商讨议和,老衲与胞弟知晓后当即蛊惑一批武林人士,杀了辽使,并将其头颅悬挂在幽州辽军主帅之帐前,附字:辽狗,宋人与你不共戴天,今日杀辽使,明日手刃辽主。辽主大怒,随即发兵,宋朝挥军北上,两军激战数月,死伤无数。其场面之惨烈,至今仍让老衲心有余悸!”
郑毅道:“大师,佛家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师您身份沉重,被仇恨压迫了自己几十年,如今皈依佛门,衷心悔过!实乃上天给您改过自新的机会,您又何必如此自责,放下您的包袱,点化世人方显大师之德!”
“这位施主晓情知礼,老衲看你与我佛有缘,阿弥驼佛!”
众人正说话间,门外僧人传话:“禀方丈住持,神鹰门楚门主和虎啸门段门主厅外求见!”
张英鸿道:“啊?大师已经邀了贵客?既然这样,我等不便叨扰,今日就此而止吧,我等明日再来求教!”遂率众人退下。
衍恒表情凝重:“阿弥驼佛,善哉善哉!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衍恒复率众僧出而相迎:“阿弥驼佛!久闻天上飞鹰和段门主大名,今日二位莅临我相国寺,老衲深感荣幸倍至!”
楚天鹰拱手上前:“大师客气!大师德高望众,我等晚辈早就该登门讨教,只是实乃门派之中事物繁忙。今日特前来造访,望大师不计我二人冒昧无礼之过!”
“噢!呵呵,两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段天虎道:“大师误会!我等确实事务繁忙,我等今日前来,真的只是来向大师讨教,并无甚其它事情!”
“阿弥陀佛!两位旅途疲惫,还是先请东厢房歇息,明日老衲再与两位探讨佛法,研究如何造福世人!”衍恒双手合十道。
“这个……也好!我等谨从大师安排,大师请便!”两人随僧人东厢房而去。
夜半,古寺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夜空中朔月悬挂。这个夜又仿佛那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人夜!
月光下,一阵疾风,一道黑影,躲过了众僧及张英鸿等人耳目,直取衍恒禅房!
禅房中,衍恒就地打坐,心若夜空。
“阿弥陀佛!老衲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也终于出现了!”
黑衣人轻声推开禅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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