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还是到来,萧叶不情愿地走进学校。
饱汗不知饿汉饥,优生不知差生难,这句话萧叶现在算是体会到了,小学时虽然自己也是差生,但像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脸色,萧叶从来没见过。如果说以前林彬的目光像荆条,那么现在就像刺刀,至少萧叶有着这样的感受。
尽管林彬一句话也没说,但那冷漠的面孔,让萧叶只想逃出去,走出教室,经过窗口看见班主任对上学期第一名的态度时,萧叶心中感慨万千。
尽管老师的目光变了,大多数同学的目光也变了,萧叶却是无所谓,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周围结了一个茧,无形的茧,别人的目光言论都被阻挡在外面。“还好,敬勇波没有变。”萧叶对自己说。
离分科还有三周,此时教室里总早到晚所有人都在议论着选文科还是理科,萧叶还没拿定主意,这段时间另一位同学走进他的世界,他叫李雷。
对于李雷,萧叶先前只有两次印象,第一次就是开学和敬勇波同沦为反面教材在讲台上亮相,第二次是在去食堂的路上,同行的有李雷和班上另外三个同学,在食堂门口碰见林彬,班主任关心地问:“李雷,你们去吃什么?”“当然是吃饭喽!”这个回答本来就有问题,再配上那张嬉笑的脸,林彬顿时感到被戏弄,也不好当面发作,只是这样说:“知道是吃饭,我问你们吃什么?”从此,“当然吃饭喽”这五个字林彬在不同场合提到过不下十次,其中大都以李雷被训为背景。
虽然以前没说几句话,两人似乎很投机,凭着一瓶二锅头,半块麻辣鸡就成为朋友,并将这份友情续写到很久以后。
选科的日子终于到来,那天的种种印在萧叶脑中,久久不能消散。早上起来,天气异常糟糕,阴霾的天空中风胡乱吹,云胡乱飘,不知是天气感染了心情还是心情感染了天气。萧叶漫步到教室,一整天什么也没听进去,脑中还在理科与文科中间徘徊。若按成绩,文科好一点,要是看前途,理科宽一些。也许他想的太多,结果越来越乱,诸多原因绞成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其实又何必理清,拿把大刀,横劈竖砍,这叫着快刀斩乱麻,可惜一年后萧叶才有这个“技能”。
晚上7点,林彬把选科的纸条发下来,并说:“你们决定选什么就在它后面划一笔,我只能说千万要慎重,别看这纸条很小,它可决定着你的前程。”这句话没什么,可激发了萧叶的反性,他对自己说:“我就不慎重,就看它能不能决定未来,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岂是这小小纸条能够左右的!”说完很豪迈的在理科栏中勾出潇洒的笔迹。后来一想起那件事就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当时真豪迈,豪迈的一塌糊涂!
周末开晚会,也是高中唯一一个晚会,送走本班,迎进外班。第二天萧叶向班上扫一眼发现几个新面孔,其他都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有着大好前途的班长居然也选了文科。
早自习班主任让新同学做自我介绍,而萧叶对这些不感兴趣,脑中想着一首词:《永乐号》——别离九月中旬,分科在即,欲离别,故作此文,以记之。
薄雾愁云照城郭,寒风吹雨叶自落。一朝为君友,情深谊融融。与君共,乐无穷。今当作离别,恨时何太匆。
群山魅魅体无形,流水幽幽影无踪。君当勤自勉,好自建勋功。君之路,尤可盼。待到功成日,再续昔日欢。
当晚萧叶又走进办公室,原本他打算将这一时刻推迟到半期考试前夕,没料到林彬这么快就请自己进那个小房间。
在过道中萧叶仔细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出错,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叹着气推开门走进去。很快萧叶就知道是林彬要自己换座位,他自知上学期期末考的差,现在没有那个资本和班主任谈条件,整个过程萧叶只是点头,连嘴皮都没有动一下。谈话异常顺利,五六分钟后萧叶就走出办公室,心中自然有些不爽,只能这样自我安慰:“还算给面子,事前找我商量。”
第二天座位大调动,林彬说是要:优生带动差生,中等生互相鼓励。萧叶被调到一位理科偏好的女生旁边,二者数理化相差二三十名,萧叶知道这是林彬在关照自己。
虽说沦为差生有些不服气,但成绩在那儿搁着,现在是一切以分数说话,当前要做的就是把名次夺回来。尽管下降了这么多,萧叶坚信回到以前只是时间问题,初二时他在班上排名倒数,半学期后进前二十,期末进前五,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坐宇宙飞船,就连班主任都说自己教了这么多年书,这种奇人还没遇见几个。
放下小说、手柄捧起课本,打算泡书或者被书泡。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萧叶又结交一个朋友。那天上数学课,萧叶在草稿纸上划着划着突然没墨了,原本他打算放学才去买的,远水难解近渴,只有将求助之手伸向同桌那个女生,“同学,借支笔。”“好!”她头也不抬,从桌子里摸出一支中性笔递过来。萧叶的手还没接触到笔,她突然把手缩回去,问:“你刚才说什么?”“‘同学,借只笔’,怎么,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喽!”“没有啊,该不会是‘同桌,把笔借一下吧’,两者差不多啊!”
“晕!”她夸张地拍拍额头说,“难道你不会叫我的名字?”
“名字?”
“恩!”
“一定要叫名字吗?不必吧,都同了三天桌。”
“当然!”
“那么,你叫什么呢,请问?”萧叶本来不想说这句话,同桌三天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确有点打击人。这倒不是萧叶记忆力低下,背《长恨歌》只用了一小时,初中每篇英语课文都背,只不过他没认真记旁边人的名字,只有点印象而已,似乎叫胡铃,萧叶怕叫错,这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
“你叫萧叶,对吧?”萧叶点点头。“那不就结了,我都知道你的名字,你怎么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恩?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你的事,而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我自己的事,二者有关系吗?”她听完脸色瞬间改变,“没关系!”说完把笔扔进抽屉。
萧叶微微一笑:“没什么,反正也要下课了,我找李雷借。”下课铃声结束,萧叶叫李雷扔支笔过来,后者刚要扔胡铃突然阻止,“李雷,不要给他!”“李雷,是我先说!”“李雷,给了我跟你急。”……
李雷愣在那儿,不知道该听谁的话,三人就这样僵持着。很快他就想到个好办法,“算了,我把笔扔过来,看你们谁的动作快,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李雷不笨,把矛盾从自己身上移开。不过还是有点偏心,因为笔的运动轨迹明显偏向胡铃。
胡铃站起来,看了萧叶一眼,满脸得意,笑着伸出右手。在笔距她手只有半米时,萧叶突然抓起数学书,用力一扔,笔到的瞬间书也刚到。“啪”!未被握紧的笔被书一砸,脱手而去,胡铃脸上的笑容立刻冻结,嘴角不停抽搐,萧叶估计她要大开骂戒了,赶紧钻到桌下去拣笔和书。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胡铃猛地一转身,却发现萧叶意外消失,又把脸朝向李雷,如骤雨般的声波脱口而出,“李雷,你个瓜娃子,不是叫你不要给吗!你耳朵聋呐,没听见!我看你脑袋里全是乒乓,我本来不想骂你,全是你自找的……”
“骂的还不错,介于雅俗之间,既有市斤小厮漫骂的感觉,又有高级知识分子的讽味。”罪魁祸首在桌下如是评价。
离上课只有几秒钟萧叶才从桌子下面钻出来,胡铃一看,立刻改变对象,“萧叶,你躲在下面算什么,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出来……”刚说到这铃声就响起,她抓紧时间骂几句,见老师走进教室,胡铃只好不甘心地闭上嘴。放学铃声一响,萧叶闪出教室,后面才传来胡铃的声音。
当晚和李雷,敬勇波吃饭时提起此事,二人听了并不以之为怪,瞧他们的模样,估计也是被骂麻木了。不过二人都极力主张萧叶和胡铃交往,说她“口才”是好过头了一点,不过为人豪爽,成绩在女生中也算拔尖……,总之和她做朋友是利大于弊。
萧叶看着二人,总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不过盛意难却,以前没同桌倒不说,现在有了,两个人整天无半句言语往来,萧叶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让别人一个女孩子和一木桩同桌也不大好,再说她的成绩不是在女生中算好的么?想到这他问了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我们班上有多少个女生?”
他见二人吃惊的表情连忙改口:“或者告诉我班上共有多少人,其中男生多少也可以。”这当然可以!两个人都摆出一幅“你是白痴”的样子,尤其是李雷,其面部表情只能用夸张二字形容。
“连这个都不知道。”李雷小小鄙视一番。“你知道?”“那当然,女生只有14个。”“是吗,我上次听林彬说好像是15个,你是不是记错了哦?”萧叶十分疑惑。其实他并不知道具体数目,看某人刚才如此嚣张才打算诈一诈。果然,李雷对自己观点有些动摇了,“不可能哦,我明明记得是14个,怎么会错呢?”若是以前和“二马”这样说时,萧叶一般会继续肯定自己的错误观点,否定正确的,而且其过程应徐而渐进,不能一棍子打死,否则适得其反。不过在和李雷敬勇波交往时,萧叶只是偶尔搬到一下是非,决不过分,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一直是萧叶人生原则之一。
第二天早读课,胡铃向正在专心背书的萧叶伸出右手,说:“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认识一下,我胡铃,把名字记住,下次可就没有昨天那么简单……”萧叶看着那只手就头痛,在他的意识中是“男女授受不亲”,何时连女性都变得如此开放?单从这点讲,萧叶就像一位古修真者,千年后从山洞里走出来,十万分诧异地看着那些穿着比基尼的现代女性。的确有点迂腐,不过萧叶认为这很好,他理想中的另一半就是能和自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人。
胡玲把手伸出,自顾自说了半天才发现不对,脸色微变说:“怎么,瞧不起啊!连手都不握。”萧叶找不出很好的理由,只是讪讪一笑:“我没有和异性握手的习惯。”“这次就不能破例?”萧叶不想说得那么直接,只有逃避,“明天给你答案可以不?”这次胡玲没有恼怒,反而笑着说:“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已经决定一件事?”萧叶没有问是什么事,懒得,反正要告诉自己。果然胡玲又说:“我决定要和你成为朋友,你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哦。”萧叶没有想到胡玲居然说出这句话,省掉很多麻烦,他高兴之余终于说出一句人话,“好啊,对此我也很期待呢?”
二人朋友关系发展得很快,起初胡铃有时也会骂萧叶,可后者根本不搭话,等她骂完才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几次打击后胡铃再也不骂了,总觉得骂的是他,吃亏的却是自己。萧叶至少有五种方法对付那些“口才”好过度的人,以前如大混混的马壮、马明勇不单是看“胖哥”的面子,也因为每次和萧叶动嘴都讨不到便宜。虽说是在开玩笑,萧叶总觉得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被骂都是一件不可忍耐的事。
胡铃被打击之后,萧叶还要附上一句,“其实你那种方法和田间山头的野妇对骂没多少区别。像我们读过书的人要骂人于无形,其最高境界是把人臭骂一顿,他非但不生气,还要感谢你。”胡铃第一次听这话就笑了,正想说:世上还有这种骂法,我怎么不知道。忽地意识到萧叶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己是野妇呢!
两人同桌久了,胡铃对萧叶的态度就渐渐发生了变化。有一次月末,天气还不错,胡铃就邀萧叶去爬山。天气的确不错:阳光明媚,春风和煦。这在多雨的春季并不多见。可萧叶却不以为然,他理想中的享受是拉上窗帘,打开古龙的武侠小说,坐在**,再来点哀伤的音乐,桌上最好有杯浓茶。
萧叶并非讨厌阳光,只是不愿晒的太多,太多阳光会让人心变软并产生幻想。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坐在山顶木椅上的萧叶已慢慢融于这种情调。阳光实在很不错,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微风拂过,传来阵阵馨香,时清淡时浓郁,细细品尝,其中还有草木欣欣向荣的生机。醉于春风,萧叶已经忘记身边的胡铃,甚至连自己都已经忘记。胡铃也醉了,痴望着仰头、眯眼、微笑着感受春风拂意的萧叶,觉得那笑容让阳光更加灿烂,让白云更加潇洒。她的心越跳越快,脸也渐渐变红。萧叶醒来看见胡铃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故意忽略心中的异样,在她眼前晃晃手,问:“天很热么?不然你的脸为什么这样红?”胡铃一听这话,脸更红了,像成熟的柿子,看的萧叶都有咬一口的冲动。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萧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更不想让身边的人产生误会。许久,脸色恢复正常的胡铃开口说:“走吧!该回去了。”语气中略带失望,萧叶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正如胡铃写给萧叶的同学录那样:我们在一起好像总是很快乐。好像二字表示两人之间也有过矛盾。这天下课,胡铃见萧叶站起身就把他凳子往后移动,后者一坐,“啪”地坐在地上。胡铃很开心地笑着,萧叶站起来,脸上也挂着笑容。突然那笑容瞬间冻结,变成一种冷笑,胡铃还没来得及合拢嘴就看到萧叶脸上的冷漠,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只是一种冰冷、漠然,胡铃甚至在萧叶眼中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酸味,胡铃趴在桌子上哭起来。萧叶没有劝,一个人本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甚至还认为故意让一个人受点伤害也很好,因为我们都是在打击中成长,苏姗就是一个例子。
帮助别人成长,自己却要承受骂名,这的确不公平,但萧叶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计较过多,单从这点看,萧叶其实还有点点可爱。
大多数时候二人也只在课间说说话,上课各听各,互不打扰。虽说胡铃理科好,萧叶从来没问过她一道题,两人差距是有点大,但萧叶总是懒得问,做不出来就想,实在想不出就干脆扔到一边,心中还不忘自我安慰一句:看来是上天注定我拿不下这道题,万事随缘,强求不得。这种思想虽然乍一看让人很难接受,却并非一无是处,其优点在一年后就渐渐显示出来。
偶然地,萧叶在“胖哥”留的杂物中找出一盘磁带,上面共有四首曲调:一是“般若波罗密”,一是“南无观世音菩萨”,另外两个是“南无阿弥陀佛”和“菩提赞”。萧叶欣喜不已,如获至宝。这倒不是因为头脑一时短路,从小他就和“佛”颇有缘分。
萧叶一岁时,按习俗在面前放了鸡蛋、铅笔、镰刀,抓阄仪式就这样简单开始。这三种东西分别表示长大后是好吃懒做、一事无成还是考上大学、从商从政或者是放下书包、面朝黄土背朝天。
一般的小孩子都只拿一种东西,其中鸡蛋或镰刀被选中的概率远远大于铅笔。轮到萧叶了,只见他一把抓住鸡蛋,抱在怀里乐呵呵地笑个不停。虽说是迷信,他父母心中还是有点失望。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就结束,萧叶又伸出那只黑小手抓住了铅笔,在人们差异的目光中用铅笔敲了三下鸡蛋。当时没有人懂其中的含义,后来萧叶听说后一口道出原因:看来我以后有可能去当和尚。
和尚在上辈人的理解中就是光棍,这还了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萧叶父母一听,狠狠臭骂他一顿。此后的几年,那飘渺的缘分就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直到初二一次看电视,里面一位少林底子背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萧叶只听了一遍就把它记住,半夜鬼使神差地爬起来默写在纸上,从此以后有事没事都会在心中默背几遍,一来静心,二来参悟。
萧叶一边把磁带放进复度机一边想:难道表哥也听这个?他按下播放键,那如细浪的声音徐徐传出,冲洗着心灵的尘埃。尽管翻来覆去都是那句话,但几个转音开辟出另一翻天地,也是另一种见解。
这盘磁带在萧叶高中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此后每当自己心中烦躁时,总要听上十几分钟,待头脑清醒,再细细分析,计算得失,之后才动手。
几乎是同时,郭敬明的那本《梦里花落知多少?》也闯入萧叶的生活,为什么要用“闯”呢?原来这本书来得很突然,也很茫然。
一日萧叶在床下整理东西,扫出一本书,抖掉灰尘翻开一看,原来是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几年前很火,就是现在也是人气颇高。
萧叶提着书,左翻翻右看看,觉得很是陌生,他只能肯定不是自己买的,它以前属于表哥还是这间房子的上一位租赁者?萧叶想了几秒钟也没得出个所以然,转眼间却又想通:原来是谁的很重要么,现在在我手中就是我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从先前的茫然到后来的释然,再到最后的欣然,整个过程不足半分钟,在感叹萧叶该糊涂时就糊涂,不该糊涂也糊涂的独到思想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懒。
萧叶也知道自己懒,每当别人在这方面指责他时,却总有说辞,“懒人自有懒福”“该出手时才出手”等等。从小到大,老师、父母都因看不惯那异乎常人的懒而“动动口”“动动手”,其中最经典的一次出现在小学六年级。
那天自习上,萧叶见同桌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慢慢地翻着书,半天才从第一页看到第三页,感觉那样确实节省力气,但还不够!于是萧叶双手都插在衣袋中,只用舌头翻书。
刚翻一页就看见班主任正瞪着自己,那时萧叶的脸皮比现在厚多了,无所谓地耸耸肩,等候着那耳熟能详的教训。班主任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萧叶的同桌说:“你这是干什么,太懒了!简直是懒得烧舌子吃!”
萧叶听完,一口气从肚中窜上来,正要笑出声,班主任的手指一转:“还有你!简直是舌子烧熟了都懒得吃!。”两者一比,高下立判,在萧叶的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超过旁边那位稳坐第二把交椅的仁兄。
班主任本想接着教训,见萧叶居然也会脸红,这令她很是意外,认为先前的话起到了作用,便收住口。其实她看走眼了,刚才萧叶把那口气硬生生逼回去,所以才会脸红。
一会儿,待脸色恢复,萧叶嘴角动了几下,但没有吐出一个字。班主任看见问:“你想说什么?”萧叶依旧动动嘴角。“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师失去了耐心。“我懒得说。”萧叶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班主任的脸一下子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结果和往常一样,把萧叶叫到办公室,骂一回,打一顿,最后罚在外面站着,直到放学。
站在那儿,萧叶不由自主地感叹:总算出来了,这外面的风景是要比教室里面好多了。这句话是自我安慰还是发自肺腑,估计也只有他本人知道。
《梦里花落知多少》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文学之门,从此萧叶对文学的热爱一发不可收。以前只喜欢古诗词,小说也只看古龙所著,看了《梦里花落知多少》以后,萧叶觉得只要是文字都想读上一读。杂志、报纸等以前从不光顾的,现在一下子升了级,地位和小说、诗词不相上下。
爱读书固然是好,不过在老师眼中却变了形状,从林彬在一次自习课上收了萧叶一本《读者》并用发现史前奇迹的眼光上下打量,就可知一斑。本来也是,这所学校的传统就是重理轻文,在此熏陶下,全校师生都有理尊文卑的共识(那些选文科的多半是因为读理科实在混不下去了),因此在林彬眼中《读者》就和《绝代双骄》以及《金瓶梅》甚至于阿毛笔下的某些作品没多大区别。这也是萧叶的悲哀,选定理科却突然对文学钟情,基于原来政史地还不错,便有了弃理从文的想法,萧叶打算期末就向班主任提出申请,认为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半期考试很快到来,这让原本静如死水的学习生活起了圈圈涟漪,萧叶也加如紧罗密布的复习中。不知怎地,全班同学都特关注这次考试,看来大家认为耍的时间已经过去,是该认真学习了。
萧叶破例没在考试阶段去上网,他想夺回名次,在林彬面前也可以把头抬高点。语文考完,感觉一般,接下来是数学,第二天英语、物理,最后一天考化学、生物,感觉都一般,不过萧叶有信心名次肯定进入前十五。
分数下来,林彬在讲台上一念,李雷第一,萧叶十一,胡铃紧跟在后面,其他人萧叶没在意,只听见那位从小学就开始同班的严凌峰却排到了四十好几。
似乎所有都在意料之中,萧叶头一抬,感觉林彬今天穿的好像是件青色外套,也没有其他动作,埋下头继续翻《楚留香传奇》,看来还是古龙的魅力略胜一筹。虽说萧叶是二耳不闻旁边事,一心只读龙小说,但严凌峰被叫出去他还是知道的,这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请”完改请的人,林彬又走进教室,主持按名次排座位的大事。萧叶这厮心情不错还有情调这样想:当年梁山好汉也是这样排座次,不知道当时排第十一的是那位英雄。
此时的林彬右手握住成圈状的报纸,那是意气风发、豪情万长,大有三峡水电站总工程师之风范。但见他长臂一挥,说道:“全部起来,都出去。”“哗、哗……”凳子移动声大作,突然,“啪”!一声巨响,原来是严凌峰在起身时没注意把凳子绊倒。
林彬双眼瞬间瞪住严凌峰,两股目光甚是严厉,看的后者双手失措,翻翻书、理理衣服、摸摸脸最后还是把手放在书上。这才想起凳子还躺在地上,于是慌忙弯腰去拣,所谓慌则乱,在弯腰时左手一带,桌上的书、笔、本子“哗哗”落下,“唉!真是祸不单行,漏屋偏逢连雨天。”萧叶暗自感叹,在心中划着十字架。
林彬大刀阔斧,几分钟就将座位全部变换,前十二名坐在二三四排,所以萧叶和胡铃还是同桌,其他位置完全按名次排。整个过程有点歧视差生的感觉,萧叶没发表任何言论,仅在心中唏嘘不已。毕竟现在他自己都是危险人物,运气稍差一点就又要被请进那间小屋子。
没有林彬在教室里,时间过得特别快,不自觉地放学钟声又响起,萧叶还是第一个冲出去,打算去玩二小时PS,一来是庆祝名次上升、逃过一劫,二来过把瘾,有段时间没见着PS老板了。
俗话说的真好:“人狂有事,狗狂有屎”,这不?萧叶刚冲出教室就见班主任对自己招手。萧叶硬着头皮走过去,心想: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见他骑着摩托车离开,是我的眼睛看花了,还是他杀了个回马枪?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想原因,不过萧叶也不惊慌,只是略略奇怪而已。
走进这个熟悉的房间,林彬还是那招——见面就喝问,“你刚才冲什么,很想回家么?”这种问题太好回答了,萧叶信手捻个理由,“我赶去上厕所。”虽说是信手,这个理由还真不赖。林彬平时就提倡将全部时间放在学习上面,甚至少上两次厕所都没关系,现在萧叶这样一说,林彬虽然很是怀疑,却也有几分爱听。
这次进办公室,尽管言语中警告的成分比激励多那么一点点,萧叶积极配合的思想,再加上一说“恩”、二点头、三曰“哦”,三个步骤循环使用,整个过程是也无惊也无险。
不一会儿萧叶就被叫出办公室,印象中这是为数不多进那里不但没挨扳子,也没有再次听见那句“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的次数之一。
尽管被班主任留校二十分钟,萧叶还是按原计划玩二小时PS,心中还这样想:为人要讲信用,说到就要做到不是?
现在萧叶又有些筹码,林彬自然没有找他麻烦,他自己也没傻到故意创造进办公室的机会,反正就是一切顺利,天下太平。
临近期末,班上有两人加入萧叶、胡铃、李雷、严凌峰的小团体,至此,“六人组”正式成立。
关于和蒲光勇、李超的结识,是必然,并非偶然。因为二人都喝酒,都豪爽。特别是蒲光勇,他敬佩金庸,而萧叶却是对古龙异常崇拜,两人在酒桌上觥筹交错时,谈起两位前辈的伟大之处,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这样的人可能不成为朋友么?就像是段誉和乔峰二人不在酒楼上认识就会在酒楼下碰面,不在岳阳楼喝酒就会在黄鹤楼划拳,总而言之这是上天注定,成为兄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按惯例,四人少则二周多则一个月都会去小吃一顿,多数时候也会叫上敬勇波,现在加入蒲、李二人,规矩自然不会改变。在一起吃饭时桌上七位各有卖相。
胡铃装淑女,面前的啤酒也换成可乐,以前她和李雷一样大口吃菜、大杯喝酒,可自从萧叶说多个男生也不错后她就把嘴收小了些。
李雷在“六人组”中最好喝,动不动就端起杯子,只说一个字“干!”,头一昂,酒全部喝下,完了还习惯地把杯子倒过来,表示自己喝的多么干净,其实滴下几滴酒旁人也假装没看见。
萧叶自信酒量不会比李雷低,只是自己比较含蓄,不像那位,气势宏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能喝的模样。为此萧叶常常嗤之以鼻,还说这种牛饮式喝法根本不能品味出酒的真正意味,旁边的蒲光勇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六人组”中李超喝酒最到位,既不多喝也不少饮,反正感觉舒服就立刻把杯子倒扣,无论李雷怎么劝也决不多喝。真是古有五柳既醉则止,现有李超舒服扣杯。
至于严凌峰,那个家伙是典型的好色无胆、好酒无量式人物,随时叫着喝两杯喝两杯,但手一握住杯子就打颤颤,几杯下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上次过生日,居然把50当着5付给“的哥”,不知道那位司机早上是不是踩了狗屎,估计半夜睡觉也会在梦中痴笑。在爱情方面,严凌峰也很失败,长相倒还英俊,别的女生还说他在篮球场上像流川枫,在足球场上像小贝。这样的男生,身边自然随时都有异性在等待机会,但严凌峰眼光太高,偏偏只喜欢候补班花杨旋,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却不应该把目标定格在一个从小受中国传统教育的人身上,结果很早就成为她朋友的严凌峰直到最后还是没能把二人的关系升级。
敬勇波由于对酒精过敏,所以每次举杯他都是以茶代酒。一般情况下几人都只会和他喝一杯,这分明就是吃亏嘛,用茶抵酒!这厮看别人在那儿喝他自己也不闲着,**的吃菜,等几人喝完才发现桌子上只剩下一堆堆骨头。
剩下的蒲光勇和萧叶在喝完动筷酒后,就在那儿大谈武侠小说。两人互敬时萧叶一句:“我替古龙敬你一杯。”而蒲光勇就回一句:“我代表金庸敬你。”有时也会这样说“我敬你和金庸一杯”和“我敬你和古龙一杯”,感情二人正和两位大侠在华山论酒呢。
在武侠小说的人物中,萧叶欣赏的就是智慧,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外貌比潘安差一点点都没有关系,只要IQ高就行,这种人如叶开、陆小凤、楚留香等。而蒲光勇,按萧叶的话说,名字反映性格,性格延伸爱好,光勇就是用勇无谋。所以他特喜欢郭敬、张无忌,会不会说不要紧,关键是能从手上讨得便宜。
虽说平日在教室里萧叶沉默寡言,但当几人单独在一起时,他就像换了一个人,那当真是谈天论地、口若悬河、舌绽莲花,通常他一人上的话比几人加起来还多。
就这样日复一日周复一周的学习生活虽然无聊至极,几人在饭余课后谈笑嬉戏倒也还打发时间,转眼间期末考试又近在咫尺。
萧叶没怎么复习,主要是怕一不小心进入前几名,向林彬申请转科时会多有不便。
考试渐渐逼近,萧叶整天看小说,打PS或是上网,反正下学期十有八九都不会留在这个班上,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有了这层因素,萧叶把自己的惰性和玩意发挥的淋漓尽致,在印象中这是他表现得最无谓,耍得最舒坦的一个考前复习阶段。
这段时间萧叶每晚都会去上网,考英语的头天晚上他居然还去上通宵,凌晨五点才回到住房里,小睡三小时,洗刷、吃饭,再冲进考场,一看表,离8点半的开考时间还差五分钟。不知什么缘故,平时考英语,每当做到最后两个阅读理解时脑中一片混乱,选择答案只看谁长的最顺眼。今天萧叶头脑异常清醒,最后两个阅读理解都轻松拿下,弄的他在涂答题卡时考虑要不要故意乱涂几个,以免分数过高,可转眼又一想:这毕竟是亲自做的,要是故意改错有点对不起自己。昨晚通宵也上了,要是还考好,只能算是上天注定,强求不得。
萧叶创造的各种条件,让自己状态不佳,奈何上天像是故意刁难,每堂考试都异常顺利,顺利的让他在最后一天考物理时打算不填考号,不过最终还是放弃那个大胆的想法,并自言自语:“不涂是傻子,能不能转科倒是其次,这傻帽却不能戴在自己头上。”其实他脑中浮现的是物理老师那深藏杀机的笑容。
分数很快下来,拿到成绩单一看,太不幸了,第四名!萧叶那个气啊!把所有改卷老师都问候一遍,问完还是不得不面对这悲惨、沉痛的分数。事以至此,再怎么沮丧也无济于事,萧叶当然意识到这点,只能在心中这样自我安慰:算了,我已经尽力了,唉!天意如此,夫复何言呐!还是想一下怎么对林彬开这个口吧。
李雷依旧独霸第一,严凌峰和胡玲差不多,而李超却走到萧叶前面。几人见萧叶脸色不好,以为他还不满足,顿时五口齐开,狠狠“训”他一回,再度遭受打击的受害者只能仰天长叹,尽管在众人眼中越发虚伪。
萧叶专门找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找班主任谈谈,果然不顺利,开什么玩笑,班上第四名怎么能说走就走,林彬当然没同意。
萧叶说自己对文学是如何痴情,对转科是多么向往,言辞之恳切之真挚,说到最后眼中都隐隐有泪光在闪动。林彬此时挺像个老师模样:两眼淡淡看着,一脸漠然,有时为了配合萧叶沉痛的言语而挤出一两丝痛苦地、无可奈何地笑容,表示自己能够理解。不说是口若悬河、舌绽莲花但这一开口就是半个小时,连萧叶都佩服自己的口才之好,世上罕见。刚得意,突然看见林彬的表情,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如泡沫瞬间破灭、消散,估计十之八九都不会成功。
果然,林彬也展示出那丝毫不逊于萧叶的嘴上功夫。先是纵观全局,大谈读理科的好处,以后大学毕业就业门路比文科宽几倍,又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样古老的大道理都搬出来,加重自己观点的分量。
萧叶现在哪里听的进去,那虔诚受教、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成都是假象,其实他脑中正想着一款名叫“梦幻西游”的网络游戏。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再怎么费心思也是惘然,倒不如乱想一下,调节心情也不错,这正符合萧叶的性格。
光“先是”林彬就说了十分钟,接下来进入“其次”阶段,说萧叶数理化成绩还可以,正适合学理科等等,语气还算客气。萧叶知道狠话都在后面,果不其然,进入“最后”,林彬脸色一紧,语气变得十分严厉。从“为什么当时没选好?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想起转科?”到最后“是不是把学校当着客栈,想转科就转科,想换班就换班?”似乎全是问题,都可以再编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面对这么多个“为什么”,萧叶没做出一句回答,因为他知道林彬要的就是自己保持沉默。很快训完林彬从裤袋里掏出一支云烟,点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等待着萧叶的答案。
萧叶此时正思量着如果自己不过林彬这一关,直接转科会有什么后果,只微微一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别的老师会不会收自己这个“背叛”师们的孽徒,就算糊里糊涂收下,林彬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没有好果子吃,因为老师们是一个团体。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太极”打的再好也应付不过来。而林彬说那句话的概率非常大,毕竟是自己先不给他面子。
事已到此,剩下的话就非常简单了,萧叶站起来,说:“林老师,晚安,我已经想好不转科了。”现在才五点,说晚安还有点早,大概是他听的有些糊涂了了。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萧叶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发出前人早就发过的感叹,不过二者意思相差极大,先人说的是珍惜时光,而他的感叹是日子过的太无聊,日复一日的没有任何改变,当真是寒假漫漫,何年何月是个尽头啊!
萧叶十分讨厌这种生活,真想从楼上跳下去,或是冲到街上找辆车撞,然后去医院躺着,看着亲戚朋友都来看望自己,手中大包小袋地提着水果,想到这脑中浮现李雷几人的身影,当然这些都仅仅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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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寒假再难熬也终究会过去,又~去报到了,萧叶提着几本书和那叠厚厚但没有完成的试卷来到学校。一走~教室,萧叶就~地抄~,赶~!林彬也是过来人,看到这么多人抄作业也没说什么,只~大家认真点,~把答案抄错题。正当大家奇怪班~的表现有些异常时,林彬扔出一“导~”:明晚~,语数外加大综合。说完拂袖而出,不大一会儿,~~~能详的柴油机发动~响起,又渐渐远去。萧叶~作业的速度不怎样,但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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