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第一次觉得地狱那么近，牢牢抓住看不见我的你，害怕这一放，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昊离开的第三天，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自己不想他。我想，我是高估了自己的冷静。对昊一无所知的自己，想要担心也是无从想起。
第四天是星期天，我勾过挎包出门——我必须出去走走。
出门前打电话给阿兰，她在陪男友，没办法过来。
周休的街市异常热闹，我没有坐公车，也没有搭的士，而是顺着光井路往下一直走，百无聊奈地看着四周的店辅。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杂货店，快餐店，小吃店，越往下，店辅的规模就越大，卖的东西也变成了电器。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一定是很长一段路，因为我看见了国美电器城——我记得这个电器城离我所住的地方坐车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那是一栋近三十层高的大厦，整座大厦的正面外墙从五楼到二十楼便是一个超大型的电视墙。
我停在国美电器城外面没有再走，不是因为累，而是我看见了那个电视墙内正在播的新闻——
“……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本市C街中心发生警匪枪战，现场十分混乱，经过三个小时对恃，共抓获十五名持枪匪徒，逃逸三人。两方共五人受不同程度轻伤，无性命之忧，警方已封锁现场……”
枪战？
心脏悚然一跳，我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胸口，咬牙闭了闭眼，回身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父，到光井路，麻烦快点。”
昊，不是你是不是？这件事跟你无关，一定只是我在瞎担心，一定是的！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家门口。
没有来，昊没有来，那么他一定没出事是不是？
不知该失望还是该安心，我掏出钥匙打开门——
“婉婉……”
霍然抬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绝对没有过这种心情——错愕、喜悦、震惊、心痛……好像人一辈子所要经历的一切情绪，我在那一瞬间都经历了一遍。
昊一身灰衣已成血衣，手臂仍在泊泊流着血，如果不是太震惊，不是太心痛，我想，我可能已经直接晕过去了。
“……昊？”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声有没有叫出口，木然地关门，我走到他身边，伸出的手却不敢碰他，只是颤抖着僵在空中，没着没落。
“别哭……”昊的声音低哑而虚弱，我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昊的手掌盖上我的脸，“婉婉别哭……”
对，不能哭！我不能这么没用地只知道哭！
“你可以去医院吗？”咬牙逼回懦弱的眼泪，我睁着眼盯着昊仍在流血不止的手臂，直直将手按了上去阻住那不停往外溢的殷红，手心触到粘稠的温热液体，我努力抗拒想要闭起眼的冲动。
“不行……现在市内所有医院都有警方的人，婉婉，你去给我准备酒精和手术刀，别哭，我不会有事，婉婉最勇敢了……”
“你……你要自己……”不可置信地看着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阿兰的男友好像是医生！对对！我怎么忘了呢！我打电话叫他过来！”
“婉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昊的疾言厉色将我骇住，我站起的身子倏然站定，回头定定地看着强撑着的昊，咬了咬唇勉强笑了笑。
“昊，相信我一回好不好？阿兰的男友虽然是个脾气火爆的人，但他绝对是个可以相信的人，阿兰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会出卖我的。”我不能让昊再继续流血下去，他会死的！
“婉婉……我是担心你……警方若知道我在你这里，你不仅知情不报，还窝藏罪犯，你……会有麻烦……”
俯下身，我抚了抚昊一脸担忧的脸，弯嘴笑了，“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也不会允许你在我面前出事，这次，你就听我一回，好不好？”
“傻瓜……”昊握住我的手——那只沾染了昊的血的右手，我听见他叹息的声音在说：“我可能做错了……不该将你拉进我的生命里——”
“昊！”我打断他的自责，倾身咬上他的下唇，有些气闷地咬他，第一次这么果断这么强悍，“不要后悔，我不许你后悔！别再说自己错了，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放你离开我的世界。这次听我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绝对不会！”
放下昊，我反身去打电话，将昊的情况大概跟她说了一遍，阿兰没有多问，只说半个小时内一定将男友带到。很感激阿兰，她没有在这个时候要我解释这一切。我虽然没有很多朋友，但是能有一个如此知心的，已经很够了。
在等阿兰的时间里，我将昊身上几处伤处大概清理了一下，帮他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幸好上次昊在这里住的几天我帮他买了几套衣服放在我这儿。
昊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但他执意不让自己晕过去，一直抓着我的手，我知道他担心，也就任他抓着，心焦地等着阿兰他们。
约莫二十分钟左右，楼下传来门铃声，我松了口气，想是阿兰他们到了，小心放下昊的手，我勿勿下楼开门。
阿兰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我招呼他们进来便迅速关好门，转身面对阿兰的男友吴军——一个外表很斯文的年轻男人。他提了个箱子来，应该是做手术要用的一些东西。
“吴军，”我很严肃地看着他说，“我将昊交给你，因为相信阿兰，所以我也相信你，你能为我保密吗？”
吴军也很严肃地对我点头，问：“他在哪里？让我看看他再说其他。”
“好，”听着他的话，我心里突然涌进一股脆弱，令我有些哽咽，“他在楼上，你跟我来。”一边说，我将他们带上楼，“他身上有三处刀伤，手臂上还有枪伤，我不知道子弹是不是还留在他体内，但是他的手臂一直流血不止，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阿婉……”阿兰抱住我安慰，“没事，军会救他的，别担心。”
我领着他们进到卧室，吴军走到床边看见昊时怔了一下，然后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我不解地回视他，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箱子放了下来，将我和阿兰赶了出来，说是我们在场不方便，叫我们到楼下等。
“阿婉，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楼上那个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的？”
刚到楼下坐下，阿兰抓着我就脱口而出几个问题。
知道阿兰不可能糊里糊涂地让我蒙混过去，便将第一次见昊的情形、电梯里为掩护他的吻以及他受伤来找我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告诉了阿兰。
“你……你把人家当乞丐？”阿兰惊呼。
“你知道我近视，我没看清嘛。”我解释。
“你你……你吻一个陌生人？！”不可置信的吼叫
“他不是啊，我认识他，怎么能算陌生人？”低不可闻的辩解。
“阿婉！”
认命地站起身来，我看着阿兰发飙的模样，无话可说——
“他都说他是亡命之徒，你还跟他？你知道他做什么的吗？他甚至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他根本给不了你安全，更论是未来？”
“阿兰——”我试图说话，又被阿兰抢了去——
“他两次来找你都带着一身的伤满身的血！他不知道你晕血吗？他如果在乎你就该远离你！你这么单纯的生活不是他那种人可以**来的！他根本只是想找个藏身的地方，从来没有为你试身处地想想！”
“他有。”我叹息，默然地接收阿兰的炮轰。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表态结束。
我递过一杯水，拉过她坐到沙发上，“阿兰，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爱他。”所以不论我以往的生活多么单纯，在遇见昊后，我会改变我的生活态度，只为留住那个男人。
“阿婉……”
“就像你一样，”我笑了笑，抬眼看着她，缓缓说道：“你和吴军其实并不合，你性子直，他脾气大，经常都会吵架，但你依然没有离开他，因为，你爱他，是不是？”
阿兰撇了撇嘴，“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也是因为在乎我，才会经常被我气到火爆，别人还看不到他这一面呢！”
“对！”我弯唇轻笑，“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昊他相信我，他受伤会想到我这里，这比什么都重要，至少在这个城市，他最在乎的人是我。”
阿兰终是被我说服了，我暗暗放下了心。在这个城市，阿兰可说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有她的支持，我想我的勇气会更大一些。
阿兰和吴军在傍晚时离开。离开前还为昊准备了所有需要的药，阿兰甚至为我买来晚饭，再三叮嘱我不许不吃东西。
可爱的阿兰，真的很感激她。
昊昏睡过去了，吴军将留在昊手臂内的子弹取出来了，那颗冰冷小巧的钢弹被我留了下来，我想留下一些与昊有关的东西。
我的卧室再一次给昊当了病房。看着他合着眼睑安睡的模样，心里漫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那么心安。那种心安，就好像置身在冰冷世界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我趴在床边抱着昊未受伤的左手，喃喃低语。
昊，我不想问你，却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我想要等到你亲口对我说的那一天，可是你会说吗？我要非常坚定，需要非常多的勇气才能说服自己不在意，可是我分明那么在意，在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切，在意你不完全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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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一～跨～了你的世界，那么惊险，我却完全放～了心——这个世界不论多么～，～有你比什么都重～。昊从昏～中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离开我的房子。他说，他必须回去，他说有人会找他，他说如果他们找到这里，我就会有～烦。我很想告诉他，我不怕。关于～一切，与他有关的所有人所有事，我都想知道，不论那有多么丑陋。但我没说，我知道昊不会让我涉～～那个世界，说出来只会让他为我担心，然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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