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们聚会了．

　　我，姜海，曹兰，于勤勤，还有陈晓雨和康飞，我也叫来了庄雪。我和庄雪先到的，后来曹兰来了，再后来于勤勤来了。陈晓雨和康飞来的时候，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庄雪，她毫无理由的显得很尴尬。

　　我对庄雪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指着陈晓雨说：“这，陈晓雨，我最好的女性朋友，特点就是心肠好。”我的心里一丝酸楚，脸上绿掠过一丝苍凉。又指着康飞说：“我哥们儿，陈晓雨的男朋友。”陈晓雨纠正着说：“男性朋友。”

　　我又指着庄雪对他们说：“庄雪，我朋友，文静又可爱，很讨人喜欢，我都有点对她动心了。”陈晓雨看了看我，说：“那好啊，多好的一个姑娘，可要好好照顾她。”我的心里猛得抽动了一下，好象丢掉了一件东西。康飞说：“愣着干啥呢，庄雪是个好姑娘，你小子真会拣便宜！”庄雪没有说什么，只是脸变红了。我觉得康飞是在有意挑衅，真他妈的不想要命了，不是碍着陈晓雨，我非花了丫的不可。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聚餐，名义上是吃饭，实际上往往主权旁移，以喝酒为主，我们会整瓶整瓶的喝酒。那一夜，不知道为什么庄雪喝了很多酒，就在那一夜，我才知道庄雪居然是喝酒的好手。陈晓雨不象她，陈晓雨一滴酒也不喝，甚至连酒闻都不闻，因为我们都是好孩子。

　　姜海坐在我的身边，我们勾肩搭背，互相敬酒，一人一杯，一杯一杯不停地喝。于勤勤带着庄雪和曹兰在唱歌。陈晓雨和康飞在一旁嗑瓜子。

　　姜海喝着喝着哭了，声音很小，又像是在笑。他说：“雪原，喝，喝，只有喝才能把心里的事情悄悄地忘掉。”我就和他碰杯，对他说：“你孙子还想干吗啊？有曹兰陪着你，美死你孙子了。”姜海说：“我只是高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幸福的过过日子。”他说着眼睛里滑出了泪水，脸红彤彤的，很显然酒已经攻上了头。

　　他说：“雪原，你孙子是傻子是猪头，一个陈晓雨值得你这么吗，人家有男朋友，你算老几啊，人家不光有男朋友，还有男人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显然，陈晓雨和康飞听见了，他们静静地低着头。

　　我上前朝姜海的胸膛打了一拳，骂道：“姜海，你还是不是人！”姜海也站起了身，一个酒瓶朝我抡了过来，嘴里骂道：“雪原，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我把于勤勤让给你，她是多么爱你，你呢，雪原，你孙子伤害了于勤勤我能忍，我就是看不了你的孬样，成天缠着别人的女朋友，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我用手去拦啤酒瓶，啤酒瓶“咔”的一声碰在了桌子的角上碎了，一块大一点的玻璃渣割在了我的手上，啤酒全部撒在了康飞的身上，我的手上流血了。

　　姜海酒醒了。

　　陈晓雨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从兜里取出纸敷在伤口上。

　　我知道姜海一直酒醒着，他显然不是在骂我。可是，无论在骂谁，他都太过分了。我突然觉得我和姜海根本就不是好孩子，我们是酒鬼。

　　一次聚会在寡欢中结束。

　　康飞先走了，我送陈晓雨回去。

　　我们走在路上，夜风吹在身上很冷很冷。我问陈晓雨：“你爱上康飞了吗？”她说：“不知道，也许是吧。”我噢了一声，声音很平淡，平淡地使我也感到惊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苦苦思索的问题我在她的心里到底有多重居然毫无意义。

　　陈晓雨变了，她变得不在那么会傻笑疯笑怪笑了，她在我的面前多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默然。到了陈晓雨所在公寓的门口，我们站住了。夜风不断地撩起她一泻如瀑的长发。我勉强地笑了笑，说：“你变漂亮了，不再像以前的那个纯朴的陈晓雨了。”她笑了笑说：“这也很好啊！”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回去吧，外面冷，早点睡，盖好被子。”她向我摆了摆手便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我想去见庄雪，可是，每次当我想去见庄雪时，总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塌实，总会有一种负罪感，即使我对谁都没有承诺过什么。

　　我回到房间，坐着和姜海看电视，吃瓜子。姜海说：“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陈晓雨那样的女生。”他吃了一颗瓜子继续说道：“一点主见都没有，伤害了一个又一个，弄得谁都不高兴。”我没有说话，只是心里觉得很落寞而且不好受。姜海接着说：“自己有男朋友吗，不知道联系，偏偏搁这儿，拿不知道拿，放不知道放，这种女生啊，是——”我对着姜海吼道：“过分了，姜海！”我不想继续往下听，我怕，我怕姜海说出来。

　　当我和姜海继续静静地坐着吃瓜子的时候，我想陈晓以了，想姜海所说的陈晓雨。

　　接下来考试。

　　除了晚上对陈晓雨发一个睡字过去以外，我没有联系过她。在此期间，我会去找于勤勤，或者去找庄雪。我们和姜海还有曹兰沿着西山脚下的弯形甬道到羽毛球场去打球。我们总会玩得很开心，玩得很痛快，那种和陈晓雨在一块从没有过的开心和痛快。我现在才觉得我们和李浩，康飞，还有陈晓雨从来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他们有钱，懂得浪漫，懂得爱情，而我还有姜海，曹兰，于勤勤，庄雪只是实实在在过平庸日子的人，很现实，只懂得爱情就是关怀。

　　常常，打完羽毛球，我会和姜海及曹兰去吃米饭。沿着从南向北的这条街的第一家餐馆一直吃，一天去一家，周而复始，循环往复。酸辣土豆丝，宫保鸡丁，木耳肉片等我们常吃的几道菜，每家的服务员都能倒背如流。我的长相，姜海的曹兰就是标志性的建筑，一丑一美，丑的丑到了极至，美的美到了极至。他们形象地给我灌名“丑娃娃”。因此，每次当我们走进餐馆的时候，那些服务员总会甩开嗓子向着厨房叫道：“丑娃娃菜一份。”这个时候总会有很多人看着我们，尤其看着我，像欣赏艺术品似的。我总会在心底自我解嘲：“别用欣赏维纳斯的眼光欣赏我，我没有那么金贵。”姜海和曹兰会显得很尴尬，而且超级不自然，脸特红，像霜杀了的柿子一样。我对曹兰说：“别害羞，没有我的陪衬你有那么漂亮吗？”可是，反过来说，没有你的反衬，我有这么丑吗？

　　最后一堂试是在七月十八号的上午。上午考完试，下午我们又去打羽毛球了。我约的于勤勤和庄雪。庄雪很晚才来，和康飞一块来的，来的时候她的手挽着康飞的胳膊，我们很惊讶。

　　庄雪看见我们说：“康飞是我男朋友。”我的头脑里很模糊，只记得庄雪是别人介绍给我的女友。于是，我便用力地去想，想到的却是陈晓雨，仍然很模糊。我转过身用手拉着站在那里发呆的于勤勤，对庄雪说：“我女朋友，于勤勤。”说完后我的心好痛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怎么会突然的发痛，一遍又一遍隐隐地抽搐着发痛。我勉强地笑了笑，对庄雪说：“你男朋友长得真帅，什么时候认识的？”庄雪也笑着说：“很久了，在认识你们以前，我们就认识，而且相恋着……”我才想起那天夜里的聚会。

　　我问康飞：“陈晓雨呢？”康飞说：“陈晓雨？”于勤勤拽了拽我，我才记起我说过“于勤勤，我女朋友”。

　　我又问了一声：“陈晓雨呢？”

　　康飞淡淡地呼了一口气，说：“她本来就不是我女朋友！”

　　“可是，陈晓雨呢？”

　　那一天下午，没有打球。于勤勤陪着我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狂转，我们疯跑，狂谝。最后，我们坐在路边。我对于勤勤说：“给我讲个笑话吧，我想听你讲笑话。”她和我并肩坐着。她说：“班主任对我们说：‘今天下午开师生动员会，同学们从西门进，东门不能进人，东门是老师进。’”她还没有讲完，我就笑了，我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而且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将头靠在于勤勤的肩上，我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结结巴巴地对于勤勤说：“这个笑话太好笑了，太好笑了……”我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她用胳膊拢住我的头，将我的头放在她的怀里，用她的手抚摩着我的头我的脸，她哭了。那时侯，已近黄昏，天渐渐黑，我只知道她哭了，我仍然在狂笑。

　　她哭了好长时间，对我说：“雪原，你哭吧，哭出来，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知道你难受，雪原，雪原……”她放声哭了起来。我终于忍不住了，泪水一股一股地滴在于勤勤的身上，我用手**地抱着于勤勤，在这一刻，我生怕她溜走……

　　那天夜里，我没有给陈晓雨发睡字过去，因为，我已经感觉不到陈晓雨的存在。可是那晚，很意外的，陈晓雨来电话了。我问：“你好吗？”陈晓雨没有回答我。我又问：“没事吧？”她还是没有回答我。好长时间，她对我说：“我觉得我和李浩不合适，他和我都是需要被人照顾的那种人。”我沉吟了好长时间说：“我早看出来了。”她问：“你还看出来了什么？”我说：“你和康飞也不合适，他看重的只是你的相貌。”我停了一下说：“我和你也不合适，你很看重相貌。而且追求完美。”当我说完这些话后，我突然觉得我不象是雪原，而陈晓雨也不象是陈晓雨了，而是一对陌生人。我挂上电话，想到了于勤勤，她正躺在自己的小木**，两只眼睛绒绒的，像两颗水灵的珍珠，发呆似的望着天花板，她的脑子里想的全是我……

　　第二天早晨，我打开手机，于勤勤昨晚发的短信告诉我，陈晓雨住院了。

　　我发疯似的往医院跑。只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坐车。我筋疲力尽了还是发疯似的跑，向陈晓雨的病房走，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我问：“您是陈伯伯吧！”

　　他看着我，问：“你是谁？”

　　我说：“我叫雪原，是晓雨的朋友。”

　　他一个耳光抽在了我的脸上，向我吼道：“滚，你们还来干什么！”

　　我推开门往里面挤，嘴里喊着陈晓雨的名字。他又朝我的脸上抽了几个耳光，陈晓雨醒了。她挣扎着下了床，拉住她父亲哭着恳求别再打我。

　　陈晓雨的父亲咳了一声出了门。陈晓雨用手抚摩着我肿胀的脸，我看着她含满泪水的眼睛，我的心好痛。她的手在我的脸上不住地颤抖，我扶她到病**。

　　姜海和曹兰来了。姜海对陈晓雨说：“好好养病，什么事都不用想，还有雪原，还有我。”那个时候，我的手**地攥着陈晓雨的手，就像那次隔着栅栏隔着生死我们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一样，这次，隔着疾病隔着生死我们同样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

　　出去的时候，在医院的门口，我们遇见了于勤勤。

　　姜海和曹兰坐车先走了。我和于勤勤沿着公路步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于勤勤问我：“雪原，你知道这些人忙忙碌碌的在干什么吗？”

　　我说：“在挣钱。”

　　“不，他们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她说。

　　“人是要追求理想的，没有理想，人生就是行尸走肉。”

　　“恩，人是应该追求理想的。”她问：“你爱我吗？”我没有回答，仍然和她并排向前走着。她笑了笑，说：“陈晓雨是个好姑娘，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说：“是啊，我们都是好孩子，包括你。”

　　快到家的时候，我对于勤勤说：“你先回吧，我去办点事，回头找你。”于勤勤走了。

　　我去买了点吃的东西，赶回了医院。赶去的时候，陈晓雨搬走了。护士对我说她留给我一句话——好好生活，我们都是好孩子！

　　好好生活！

　　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提着那份饭沿着公路重新往回走。给陈晓雨打手机，好几次都是关机。陈晓雨走了，我泪如泉涌。

　　回到小房子里曹兰给了我一封信，说是于勤勤留的。我打开信，信上写到——

　　　　　　　　　陈晓雨是个好姑娘。我走了，去寻找自己

　　　　　　　的理想。我不能强迫你来爱我，只要你幸福！

　　　　　　　我们都是好孩子，祝你们幸福！

　　我知道她是真心祝我们幸福的，你知道吗，陈晓雨？我轻轻地俯在桌子上任泪水泉涌。

附：那是一个下着雪的晚上，康飞和陈晓雨坐在五楼的某个自习室里上自习，我一个人待在另一个自习室。窗户开着，可以看见纷纷扬扬的大雪。我给陈晓雨发了一条短信说——看，天堂下雪了。我的泪水随着这条短信的发出滚滚而下……

　　　　　　　　　　　　　　　　　　　　　　　　　　　　　全篇完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