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由茅草盖成且不加修饰的客栈在这雪白的荒山里显得格外凸兀,门楣上一块残破不堪的牌匾随着北风咿呀作响,说是牌匾已是抬高了这家客栈的身价,在外人眼里,如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上面斑驳的字迹。“南风客栈”,对,就是这凄冷如农家小院般的客栈正是若晴等人连续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
平日里,这地方人迹罕至,但因着地处京都通往南方的要塞官道,偶尔会有几个江湖人士或者赶路的货商停留。但是一入冬,就显得格外冷清,因为这每年都如约而至的大雪必定会封了这条狭长的道路,直至第二年开春的第一场雨。
大部分经过这里赶往南方的人是贪图这条官道的便捷且一路少有盗贼出没。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般精明的人都会选择此路作为要道。但是很不幸,这大雪比晚年早了一个来月,也耽搁了许廖既定的行程。是退回去从水路走,还是继续在这里等都是一个比较难的考验。水路必然没有一般陆路快,而很有可能此时的湖面已结冰得存步难行,即使顺利的游驶,也要花去两个多月,一切都来不及,而若晴脚伤需要调理的草药在船上很难得到。住在这家客栈里,虽然有很多不便之处,却是他所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突然,在雪地上出现一抹青色身影,如一个黑点不停的跳越飞奔,不肖一刻,便快速隐没在南风客栈中。身手之利落,轻功之诡异,不似一般江湖的小人物。
“嘣!”老板娘正为那年轻后生发愁,却从耳边炸开窗户裂开的局促声。那个在雪地里飞跑的利害青影夹带着寒冷的北风雪花一同出现在一时呆愣的老板娘眼前。
“嚯,好久不见阿,臭小子。”老板娘一见这个人,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开始唠叨开。
“你还没死啊?”青影拍了拍满身的雪花,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这臭小子,竟然咒老娘死!”老板娘气急败坏地一只拉住青衣人的胳膊,一只往他身上拍打,活像一个泼妇一般。
“够了,用你五层的功力就可以拍死我了,干吗那么麻烦?”青衣人无赖地甩开老板娘的钳制,顺手拉了一张椅子便往上面靠。
“你这不孝子!”老板娘见无计可施便拎起另一张椅子想顺势砸过去。
“够了,你还是留着这一套取惩治你那老头子吧。”青影不屑地看着他那依然美貌如花的娘亲,嘴里叼着根刚才入窗时顺手摘的茅草。
“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老板娘觉得这样举着椅子很累,便放下来坐,而且她衡量过即使做着跟这臭小子对对峙一样无损她作为母亲的威严。
“你那死鬼老爹呢?”待她坐正后,整了整衣服**一副贵妇的模样来。
“变死鬼了。”青衣人看了一眼这个脑子有点不正常的娘亲叹息道。
“臭小子,有没有点良心啊,竟敢咒你老爹死?”老板娘刚拉平的脸部表情又骤然扭曲成一块,凶神恶煞得似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如果我骂一句,他就能升天的话,我倒愿意天天诅咒他。”青衣人嘴里的茅草开始耷拉下脑袋,强烈抗议这个家伙对自己的摧残。
“你这什么话吗?”老板娘**一只绣花鞋就往青衣人脸上扔,只见他敏捷把整个身子一倾斜,伴随着椅脚“吱呀”的抗议声,躲过了正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女人的偷袭。
“干吗不抓住它?”老板娘决定彻底放弃对这个儿子的教育,她已经压不住他了。
“万一从鞋子里窜出一支毒蝎子,我岂不是太划不来了!”青衣人转身用余光瞥了一下那只可怜的绣花鞋,“嚯,还真有!”一只黑色小东西趴在鞋面上翘着尾巴对自己耀武扬威。
“老毒物,你想害死你儿子啊?”这回讨伐声换成了青衣人。
“你再这么叫,我就让你在病**躺它三天三夜。”天哪,这是自己生的儿子吗,怎么连起码的孝道都不懂,她赵凌乔造得什么孽啊?她悲悯地翻着白眼。
“别一副死了丈夫的脸,看着就反呕!”青衣人放弃对茅草的折磨,把目标转向了那只趾气高扬的毒蝎子,不错,上等货色!
“臭小子,你想对我儿子怎么样?”赵凌乔立即暴跳如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毒蝎子儿子在那逆子手里摇晃。
“喂,这只是你什么时候收养的?”青衣人兴致盎然地继续抓着它的尾巴在那里摇晃。
“臭小子,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赵凌乔不顾寒冷的天气,气急败坏地大撂起自己的袖子,一副准备替天行道的模样。
“还给你,丑死了!”青衣人瞅了一阵,除了毒一点没看出其他什么特质,并无聊地甩回给那个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女人。
“哎呦,我的儿啊,是娘亲保护不了你啊!”赵凌乔迅速接下那毒蝎子,哀怨地望着。
“老毒物阿,你这屋子里养了那么多毒物,没吓死那位贵客吧?”真受不了这样的女人竟然是生养他的娘亲,肯定投错胎了。他南宫鹊好歹也是一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侠客,无奈有这样脑子不好使的娘亲和父亲,简直是他光辉的人生里的一大败笔。
没错,这青衣人便是南宫鹊。这一家三口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想法不同与一般人也就算了,但是他们的做法也怪异得很,吓得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接近他们。一个嗜毒成痴的女人和一个嗜剑如命的男人生出一个极其狂妄自大且有很高武功天赋和用毒本事的南宫鹊,不错的搭配!用龙麒的话是这般形容的。
“他们的房间清理得干干净净。”赵凌乔爱怜地望着手中的毒蝎儿子,极不情愿地回答道。
“那名女子伤势如何?”南宫鹊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第一次说出对一个女人的关怀还真是不容易。而且是出自于于对一个女人厌恶到极点的冷面侠客嘴里。
“臭小子,那么关心她,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赵凌乔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空出另一支手轻轻拍了一下南宫鹊的肩,他还不是无药可救。
“你别在我身上再放一只你儿子!”南宫鹊厌恶地尖叫道,迅速地一个换步,躲过了赵凌乔的魔爪。他纵使有使毒的本事,但是无奈他天生不喜欢这些毒物。
“这回没有啦!”赵凌乔尽量**一丝慈爱的微笑,那只拍过的手在南宫鹊面前挥了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要走了。”见她就没好事,南宫鹊快速地拉下脸。
“你不看那名姑娘了么?”赵凌乔边抚着手里的儿子,边无辜地看向大受刺激的南宫鹊,他天生不喜欢别人接触他,不知从几岁开始,连自己这娘亲也被排除在外,悲哀啊!
“只要知道她活着就好了。”南宫鹊说完从窗口跃了出去。
“哈欠!”紧接着传来一个喷嚏,赵凌乔听在耳里,不免担忧地摇摇头:“这孩子,这么冲出去肯定受凉了,这么大还不懂照顾自己,真让我这个做娘的操心。”
“你这样扎,能否起作用?”若晴不无担忧地看着许廖将一根根银针扎向小腿的穴位,却不见丝毫的反应,不免有些失落。
“比起坐以待毙,寻些可做之事来做比较好。没十层的把握能好起来,但是也不至于伤害姑娘的身体。”许廖不敢去看若晴那双纯净的大眼,心中的罪恶感无法让他自如地直视她。这种针灸其实扎上半个月才加上自己连日为她熬的伤药,要在一个月内站起来其实绰绰有余。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自己为自己挖了个坑,现在不得不往下跳。
“麻烦公子了。”若晴礼貌地点了点头,心里早就不报任何希望,可是每每想到那个在夕阳里远去的背影,便灼心般的疼痛。思念如燎原之势,让自己食不知味,寝不安宁,他终于胜利了,他已放开地最残忍的方式赢得了自己。
“姑娘似乎有些心事?”许廖装作随口问问的语气。
“只是有些痴心妄想罢了。”若晴一笑带过。
“许廖愿为姑娘分忧。”许廖一说出这样的话便不免为自己的大胆惊讶。
“谢谢了,只是连我自己都说不上来。”若晴望着他娴熟的手法出奇。
“姑娘在烦殿下之事吗?”许廖这时的想法很矛盾也很怪异,他想透彻地了解她的想法,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情义,他总觉得自己有愧于她。
“许公子,你了解他么?”若晴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解释些什么,她清楚地记得他当初的介绍是“本王刚纳的侍妾——若晴”,蛮横地宣布了自己的所有权,不再给她有任何解释或者辩驳的机会。现在倒省了点事情,不用从原本对他的视若无睹,然后到现在的牵肠挂肚一一说起。
“……”这番坦白的话语让许廖有些无所适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能用了解或者不了解去以偏概全。他看着四殿下走过八年的光阴,但是面对现下这个已然能把自己玩弄于股掌间的男人,他不知是自己变了,还是他变了。
“这个问题难倒许公子了。”若晴从他踌躇的双眼里看出些眉目,便不打算深刻探寻。
“只是有些惊讶罢了。”许廖在这名女子的注视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镇定。
“惊讶,好奇怪的反应。”目光掠过许廖的脸庞望向窗外冰天雪地的世界,突然,一抹青影如箭般闪过,呼吸间已消失在雪地里。这荒郊野外,怎出现这样的高手?若晴的眼神有些错愕,这平常的客栈尽是不寻常的人。
“好了。”不知何时,许廖已经一一拔去了若晴身上的银针,却发现了一直望着窗外发呆且不同寻常的她。她似在思考些什么,又在疑惑些什么,眉宇间有智慧在流转,周遭的空气变得静谧,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怕似在打搅。
好厉害的女子。许廖暗暗叹道,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心无旁骛,凝神思考的人除非有很好的定力和智慧,不然绝不能像她那般表情一样引人入胜。她似一个与这个世界无关的女子,用一种旁的眼光观望着这世间的起伏,那么明智又那么伤人。
许廖因着她的思考而思考,竟忘了已经回过神来望他的若晴。
这名男子如龙麒般背负了很多伤,却没有似龙麒般硬生生扛下了这些伤。眉骨有些高,属于那种有些沉默且不善表达的人群。褐色的眸子里有些流光在闪动,这种人放浪形骸,一生漂泊且居无定所。纯色的眼白没有污淖,应该有一颗正直且不失单纯的心。嘴角有淡淡的伤痕,不细看无法察觉,有些许沧桑感,但是练历显然不够。
纵使她看得到他的内心看得到他的性情为人,但是却永远无法看到他对她的一片真心。这是若晴的盲点,对爱情,再聪明的人也会乱了分寸迷了方向。如她对龙麒的情,离开之后方才明白他对自己的重要。原来没有他,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若晴轻轻叹了口气。
“许廖,江湖好玩么?”若晴明亮而清澈的大眼没有丝毫杂质。
“姑娘为何要这么问?”在听到她叫自己“许廖”的时候,他才从神游太虚中回来。
“想知道。”若晴抿嘴轻笑,也许融入这个朝代不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姑娘不似我国之人?”跟她相处那么久,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会发现若晴言行中的怪异,虽然她一直无法用正常的女子想法去衡定。
“我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若晴想起了那片海,如果自己没有死是否过得会更快乐些。
“姑娘别那么说,既来之则安之,上天必有它的安排。”看她逐渐迷离的双眼,许廖有些慌张,原来自己那么轻易就可以碰触到她的伤痛,这样的女子有怎样的过去?
“天,哈哈……”若晴笑出声来,“这天怕是瞎了?”不然她怎能在这样一个朝代里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以拯救自己的人却在醒悟时推开。只要若晴有想要的东西,上天必定以加倍的报应回复她。她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去做。
“对不起。”若晴此时的表情让人心痛,他在心里期盼她不要再想下去,有人将比她更煎熬。
“与你无关,说太多了。”若晴整理起那些有些失态的表情,自己这是怎么了?
“殿下也肯定不愿意看到您这个样子。”他无法用自己的身份去关怀她。
“许廖,我想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若晴不似他们,她愿意把这些话跟任何人讲,她不需要在乎权势阴谋。
“若晴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许廖皱起眉头,果然自己在她心里分文不值。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许廖也看出了他必将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对不对?这样的人在这个朝代有权利拥有这世间的所有女子。呵呵,自己不过是他那三四十名侍妾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名,说不定他早已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了。”多悲哀啊,自己却义无反顾地沦陷下去了。
“若晴姑娘与她们不一样。”许廖认真郑重地看向她。
“没有不一样,从我爱上那名男子以后就不会不一样。”第一次见他时,在繁华处的喧嚣人群中认真地告诉他:自己与她们不一样!果然幼稚得可笑,怎么可能不一样?
“姑娘不需庸人自扰,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许廖将永远只能站在那个盲点区为她疼痛为她祝福,这爱在未及开放时就已经枯萎。为什么救她的不是自己?他头一次有些妒忌那个位置上的孤单的人。
“是吗?”若晴对爱情如她那清澈见底的明眸般简单。
“姑娘这么聪明的人不该看不出殿下对你的恩情,只要您愿意,许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您送回到殿下身边去。”虽然心痛得厉害。
“我不会回到他身边的。”若晴突然**如龙麒般的微笑,任谁都猜不透。既然他唤醒她的方式是离开,那么她胜他的方式是永不见面。
冬日的阳光慵懒地撒在城墙上,一群宫女太监匆忙而井然有序地在雪地上疾步行走,偶尔有停下步子来,也只是相互使了个颜色便擦身而过。皇城的主人苏醒了,原本沉闷而寂静的宫殿一下子沸腾开来,即使这最下层的奴才也可感到这活跃的氛围。这个朝代仿佛又重新开始运转,历史又再得以次传承,一切都有希望,一切还有期盼。
“父皇说什么?”龙麒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来禀报的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回四殿下的话,皇上要召集各位殿下娘娘们一同用晚膳。”他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不敢有一丝马虎。
“你是说各位皇子各位娘娘都会过去?”龙麒挑高一边眉毛,想通了整件事。
“回四殿下,正是如此。”太监一直跪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龙麒挥了挥手,顾自做到一边的椅子上。
父皇啊,怕是连死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朝代吧,难道要这皇权与您老人家一同殉葬?龙麒轻蔑地笑了笑,望向那冉冉升起的旭日。
她的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将近半月有余,岂会难倒一个威震江湖的医圣关门弟子?许廖啊许廖,我不会自觉愧对你,因为这是你应当做的。所有伤害龙麒的人必当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已经有这样的能力。龙麒想到这,便举起他自己的右掌,又是来回地翻看。每当他独自一人茫然时,便会习惯做那样的动作。
太聪明的人亦会有自己的悲哀,若晴说,你那满目疮痍的权势迟早会杀了自己。他第一次感到惊惶失措,即使任谁都看不出他那般表情。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执着于这江山这权势,但是如若他没有这些将不能保护任何人,甚至连着她都将要失去。
若晴,若晴……他悠悠漫步在皇城墙边,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以此来温暖这内心中的已经冰得发寒的田地,却不巧地迎面碰上皇后等人。
“唷,可真是巧啊!”皇后的话怕是比这天气还要冷上三分。她恨眼前这个四皇子,无论是他本身亦或是他的母亲,连着他所有的一切都恨了。
“麟,今天精神不错。”龙麒冷漠的目光越过皇后挑衅的双眼,落在自己的最心疼的五弟身上。
“皇兄,你也来看父皇的,对不对?”龙麟惊动万分地看着龙麒,好久没有在这种正式场合看到自己一直敬重的人,仿佛像隔了一万年似的悲喜交加。
“嗯,正是!”龙麒微笑地点点头。
“咱们一起进去吧,父皇看到你肯定会高兴的。”龙麟绕过自己的母亲往龙麒奔去。
“站住!”皇后终于压不住自己的怒火,这孩子如果有四皇子的一半精明,她就不用这么操劳这么疲乏。
“母后,您怎么啦?”他知道母后跟皇兄向来不和,只怕自己什么地方又使她不开心,虽然她大部分时候的怒火来得让人莫名其妙。
“过来,乖乖站到我后面去。”皇后颐指气使道。
“可是……”他望了望龙麒又回头望了望母后,为难地转回身。暂时,没必要惹她生气。他在肚子嘀咕道。
“皇后可真是疼爱龙麟啊。”龙麒不无讽刺道。
“毕竟是有爹娘的孩子,岂能容得他无法无天?”皇后轻笑道。
“皇后教训的是,您管的事可比父皇要累多了。”在逞口舌之快上,龙麒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尤其面对眼前这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的人。
“皇上宣各位娘娘皇子公主们!”那位早上还在龙麒宫里战战兢兢的太监此时却骄傲地拿着拂尘抬头挺胸撕扯着喉咙,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龙麒未等太监宣旨完毕,便一脚踏入了宫门,将皇后等人甩在后面。不是龙麒清高,而是大部分皇妹皇弟们都知道他的脾气,他们敬他畏他,却不怕他。他必将是一个好皇帝,这是很多人的共识,无需要争辩,而这个从十几年前便专宠到现在的皇后娘娘却一直看不透。
“在宫里这么多年,连那么点规矩都没学会。”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埋怨地看着这个日渐优秀的儿子,在他心里,他早就敲定这皇位的人选,即使这日渐衰老下去的身躯也容不得他不考虑这个问题。但是这个孩子有太多的棱角,不经过磨练必将难成气候。这也是他迟迟不肯下旨确立太子人选的最重要的原因,他要他用自己的能力取得这天下,这样他才能对他龙家的天下疼之惜之,带着仇恨登上皇位和带着责任登上皇位将造就不一样的帝王。
“父皇教训得是。”龙麒虚应地作了个揖,何必多言,他向来知道自己与皇后不合,却要努力地维持这十几年的平静,每每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激怒他却落了个无趣的下场,他始终不知道这位父皇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不过倒是父皇对自己的纵容,让自己在一群大臣和兄弟姐妹当中渐渐树立了威信。
“今天是家宴,不必拘礼,坐吧。”老皇帝挥了挥瘦如柴棒的手臂。
“皇上……”皇后拖着娇嗔的声音急急地迎向龙椅上那已风烛残年的老人。快了,很快了,自己逝去的爱情,幸福,青春,美貌,将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她,绫罗绸缎,雍容华贵,笑面桃花,形色匆匆却不失礼仪端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三宫六院在这妃嫔妻妾里抓住他的心,抓住她的权利。
“皇后阿,来,这边坐!”他望了她二十几年,这名美如天仙却毒如蛇蝎的女子将在他为君的一世英明里划过一记重重的灰色。但是他不在乎,即便永远得不到她的心,她仍旧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为取悦他而费尽心机,为得到他而不择手段,为霸占他而天怒人怨。
“谢皇上。”她轻轻道了个万福,骄傲地走向那张凤椅。
“给父皇请安。”没了母后这道屏风,龙麟道显得非常不自在,像活生生被人拖出来在太阳底下暴晒一般。他不喜欢这位父皇,对自己严厉苛求且不拘言笑,更因为自己时常听不懂他的弦外音而惹得母后盛怒呵叱。
“免了!”看到他便会想起自己这一世是怎样一个失败的父亲。竟有儿子怕自己怕成这般软弱,挫折感总会霎那盈满胸口,如果他还想活得久些,便要尽量少见这五皇子。
“谢父皇!”他轻轻嘘了口气,急忙奔向龙麒,今天父皇不似那么为难他,幸好!
接着,各宫各院的妃嫔们鱼贯而入,霓裳魅影,淡妆浓抹,胭脂粉黛,这些漂亮的脸孔看在老皇帝眼里却是那么陌生。甚至记不起自己何时会有这样的妃子,她们因着何来。
真悲哀!龙麒却似看好戏般的打量着这一群人,她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有些年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却成了父皇的妃子,为名为利,她们度过了短暂的奢侈岁月却要迎来更漫长的苦难。女人,都一样,为这荣华富贵皆可抛弃,不是吗?
但是,她会不一样么?
“姐姐,你竟然可以站起来了!”小灵激动地抱住若晴,只怕没扑上去。
“多亏了小灵和徐公子的照顾。”虽然此时走得每一步似在针尖上,但是她终于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用双脚走路了。她一反往常的冷漠抱住小灵开心地笑了。
“姑娘刚刚康复,可能有些刺痛感,再过个半个月会痊愈。”许廖看着她那冷若冰霜的笑脸上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似对自己付出的莫大恩赐。为博红颜一笑,自己怕是越陷越深了。
“许廖,谢谢你。”若晴推开小灵,郑重地鞠了躬。她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报答眼前这个人,可是她若晴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姑娘客气了。”许廖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她面前,他越来越不自在,连手不知放在哪里才合适。而她对自己行那么大的礼,更让他觉得有距离感。
“南宫鹊,给我出来!”一个拉高嗓门的女音骤然响起,破坏了这感人肺腑的一幕。
若晴转过身去,却见一身白色劲装,金色披风,美丽得令人眩目的女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显然那名女子看到若晴也呆了一下:好美的女子。
“哎呦,谁啊,大清早招魂啊!”老板娘在楼上转角处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
“赵凌乔,你儿子呢?”女子回过神,即可找到发泄的目标。龙生龙,凤生凤,这可一点都没有错,看南宫这一家子就知道。
老板娘见有人可以完整得喊出自己的名字,便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迷蒙睡眼。这下可好,这一看,差点叫赵凌乔从楼上滚到楼下。
“原来是夏侯姑娘啊,失敬失敬!”赵凌乔巧言令色地扑到那名女子面前,一副谄媚像。
“您老别装糊涂了,我要找南宫鹊。”夏侯雪被眼前这个活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天哪,怎么让她堂堂夏侯家的大小姐牵扯上南宫家。
“他死了。”赵凌乔继续趴在夏侯雪身上动手动脚,哇,这金色披风好值钱阿,可以买10只毒蝎子,20条赤练蛇,30只百足蜈蚣。
“胡说,我前些天还看到他。”还被整得惨兮兮的。夏侯雪一脸不爽地看着赵凌乔。
“昨天刚死的,是我亲手埋的。”赵凌乔垂涎欲滴,只怕没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可能!”夏侯雪暴跳如雷,粗暴地推开了粘在她身上的赵凌乔。
“姑娘,节哀吧。那臭小子不值得你那般对他。”我的蝎子,蜈蚣,赤练蛇。赵凌乔瞪着白眼痛惜地看着她一身的装扮。
“今天你不交出他,我就砸了你这破店!”夏侯雪盛怒地将手中的长剑往一旁破旧的桌子上一拍,一幅壮士赴死的模样。
“姑娘,您别动气,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赵凌乔讨好地凑到她的长剑面前,继续滴着口水说道:“如果他真敢让我们夏侯小姐受委屈,我便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鞭尸。”好名贵的剑阿,养一群毒物绝对没有问题,她笃信。
“他把我……”夏侯雪讲了一半,又似有顾虑。
“怎么啦?”赵凌乔不解地望着她,她儿子绝对是个怪胎,虽然眼前这位姑娘极美,还不至于引起那小子罪恶的念头。
“卖到妓院去了!”夏侯雪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就有一种寻死的冲动。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她老爹当年肯定是鬼迷了心智才订下这桩愚蠢至极的娃娃亲。
“哈哈,哈哈……”在一般观望的小灵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好奇特!
“你敢笑本姑娘!”夏侯雪冷眼一瞥,一刀已经横在小灵脖子上,她最见不得别人看不起她或者嘲笑讥讽她。生在富享盛名的武林世家,除了南宫鹊,她还不曾受过这般气。
“姑娘刀下留人。”赵凌乔赶忙握住夏侯雪的手,天哪,用这剑杀人太可惜了。
“把南宫鹊交出来。”夏侯雪不留一丝商量的口吻。
“我都说他死了,你让我去阴曹地府去找阿。”赵凌乔一脸无辜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这个臭小子,下次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赵凌乔咬牙切齿道。
“他怎么死的?”夏侯雪凌厉地看向赵凌乔,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
“喝水呛死的!”赵凌乔地回答不经过任何大脑,骂惯了难改!
“未来岳母大人,你以为我夏侯雪会愚蠢到这般田地。”撒谎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有没有搞错啊,嫁进这样的家族,她可以预想到自己的儿子女子们有多么可怕。
“哦,那我就不清楚了。”赵凌乔使劲地拍着脑袋。
“姑娘口中的南宫鹊是否就是那个江湖赫赫有名的神追风侠。”这样一家小小的客栈竟然跟一个响当当的江湖大侠沾上边,果然不简单。许廖见她们争不出个结果,便想先救下小灵,毕竟刀口无眼。
“他也配一个‘侠’字,简直跟个无赖差不多。”上至宦官子弟,下至江湖名侠,哪一个不是对她夏侯雪敬畏三分,爱慕七分,可偏偏那南宫鹊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他不理自己,本也就算了,可是自己却偏偏不争气好死赖活地爱上了这样一个人,辛苦地追逐了大半个江湖,却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场。想到这,她真想一剑劈了他。
“姑娘,要正午了,留下来吃个饭吧。”这宛如夜莺出谷的声音正是若晴。好戏收场,她的腿在疼,厌倦看下去。
“你是何人?”夏侯雪警觉地望向这名柔弱的女子,怎会出现在南宫家。
“路人甲!”夏侯的这副表情让自己有些想笑,她连南宫鹊都不知道,未免想得太多了。
“才不是咧,她是我儿媳妇。”赵凌乔眼睛一亮,有好戏看了,这回看那臭小子要得意到几时,整了自己那么久,终于可以挽回一局,哈哈,南宫鹊,姜还是老的辣!
“什么?!!”在场四双眼睛齐射向那一副洋洋得意的赵凌乔。
“你说什么?”第一个出来的果然是那个沉不住气的夏侯大小姐。
“她,她,是我儿媳妇!”赵凌乔没有丝毫地畏缩,话都放出去了,能收回么?
“你胡说,若晴姐姐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媳妇。”第二个出来的是满脸怒容的小灵,她是他们主子的,她要当王妃,怎么可能跟这奇怪的一家子有任何瓜葛。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胡说的?”赵凌乔吞了吞口水,强辩道。这个老毒物绝对有把黑的说成白的的口才。
“老板娘,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许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没有乱说!”赵凌乔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努力地忍受这以多欺少的人间惨剧。
“小灵,扶我回房。”若晴面无表情,秀才遇到兵,纵使她再说也只会抹得越黑。
“慢着!”夏侯雪把刀柄抵向若晴。
“怎样?”这飞来横祸又不是头一遭,若晴她还受得了。
“您当真是南宫鹊的妻子?”夏侯雪说完便咬着**,她不可以败给她。
“无可奉告!”若晴推开夏侯雪,由着小灵搀扶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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