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杰坐上了南开的列车,他们一行三人,一个是海南来接洽的马先生,一个是和辛杰一样应聘的夏凡。三个人只买到了一张卧铺票。马先生解释说这两天南下客多,卧铺票太紧张。说好了三个人轮流休息,辛杰和夏凡会意的耸耸肩,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胖不耐热的马先生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到卧铺上去享受了。
夏凡问辛杰“去过海南吗?”
“没有,我对南方只有想象。”
“这么说,你也是撞运气?”
“我们以后彼此关照。”
“我去过南方,除去饮食,我欣赏那里的一切。”
夏凡是省城人,风流活泼。二十七八岁的人,看上去象二十刚出头一样嫩面。他和辛杰对面坐着,不时找出话来问。辛杰怕只是应答有失礼貌,就问:“你为什么去海南?”
“我为我自己,家里人各有事干,我不愿天天上班,等着讨老婆,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放合适些。”
“其实,把自己搞好,对家里也是贡献。”
“你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吧。”
辛杰说:“结了。”
“对结婚发表一下看法,干脆说说你老婆人怎么样?”
辛杰笑了,他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说湘儿。夏凡理解错了,同情似的晃了晃头说:“女人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拿出来看。”
辛杰有些生气,他说:“我只是不愿讲,因为感觉要比语言微妙得多。她肯定也不会在人前说我。我们很满足——”
“你很纯洁呢!”
“你是说我很简单。凡是幸福都最简单。能始终简单的人,才最轻松。”
夏凡不说话了。两人一起看向窗外。这一片大地是那样宁静,只有他们在飘流着。
辛杰和夏凡很疲惫地出现在海南车站时,午后的阳光正暖暖地照着。景象陌生而美丽,最奇异的是周围的人。说着拗口的语言,要想逮住一句话,只能是自己累自己。走出车站,豁然开朗,人潮滚滚,与更高的建筑物相比,却很渺小。马先生招来出租,直接把他们拉到公司门口,警卫站在华贵的门廊下,旁若无人地笔直站立着。进到门里面,有一片可观的空间。低矮齐整的大叶子树,衬着后面的高楼。这种设计让人感到宽敞,实则是把所有的宽裕都留在了门口,后面挤得很实在。辛杰和夏凡被安排在同一间屋里,是一幢转角楼六楼靠边的一间。行李放停当,看起来满宽敞。本来就是这样,住一对小夫妻会捉襟见肘的地方。住几个单身汉却绰绰有余。从食堂吃饭回来,有小姐敲门,送来两套工作服,胸口别着他们的工作证,他们对这种效率颇感惊奇。
现在每到晚上,赵老师、湘儿和元元在学校住,她们三人渐渐也谈到了一块。
赵老师说:“湘儿,不瞒你说,我从前想,别看你和辛杰现在甜兮兮的,结了婚就啥酸辣苦甜都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们尽快结婚。”
湘儿笑了,说:“赵老师,你自己那样幸福,还妒忌别人,真是太小气了。”
赵老师赶紧摇头:“嘴上能说出来,心里才没事呢,我这人口上是不负责任的。”
元元说:“小敏她爸对你百依百顺,老杜常笑他不象个男人,我看你倒象个大老爷们,谁也不放在眼里。”
“你们不知道,小敏她爸以前可憎着呢。”赵老师喜欢谈她自己,她咽口唾沫说:“有一回我们为啥事打了起来,只记得是在月亮地里,我们足足斗了个把钟头,我对他——死不屈服。第二天一看,院子里踏起一层浮土。我屁股沾不了板凳,他脸上也起了一个血渠渠。其实,打到后来我们都弄不清为啥事了,只跟武打片似的,你来我往,既不说话,也不放弃,却一点出觉不着怪……我们刚结婚那向年,仗是打够了。”
元元早跟着赵老师笑弯了腰,说:“看不出来,他敢动你。”
赵老师说:“两口子就是这样,你磨我一点脾气,我敲你一个犄角,才一点点适应起来。”
湘儿微微笑了,她不信。人,毕竟是有区别的。
赵老师见湘儿不说话,就转向她说:“湘儿,我现在跟你说,元元一分到学校来,我就想把她和辛杰撮合撮合。”
“你胡说什么呢?”元元急了。
“我胡说,你们这些农村里的铁饭碗,有时比乡里娃还好说媒,要不是辛杰心里有了湘儿,我敢打保票,你们准成。”
元元说:“生活太寂寞了,整天介绍给我的人,不是教师,就是城里的工人,转来转去,简直是几个小鬼轮番上阵。”
湘儿说:“这就是我们的实际,在孩子中象个人王似的,打发起日子也挺容易。可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你是个浪漫的人?我看你要真放得开,干脆登一条征婚启事。”
“登征婚启事我倒不怕,只是怕那份麻烦,再说,我这人喜欢找个熟人,如果同学中现在有谁追我,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赵老师说:“元元,沉住气,一生可就挑这一次。”
湘儿说:“元元,我觉得你真与我们不一样了,啥事看得都那么实际。”
“湘儿,你才大我几岁,俨然一副老一辈的样子。”
赵老师说:“湘儿当然与你不一样了,人家已经像个小媳妇。不过湘儿,你婆婆真想得开,没抱上孙子就放儿子出去,你将来的任务可不轻啊!”
湘儿说:“我要教我婆婆享受生活。而不是坐等明天,有小孩以前的日子最清闲。”
赵老师说:“人天生就是贱骨头,抱上孙子累死也心甘。”
星期六,湘儿在房门口擦自行车,元元对她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婆婆。”
“你今天跟我走,只要你不嫌累。”
“我跟你去。”
“算了吧,元元。我婆婆她身体不好,你去了,她一定要我陪你,改天我先给她打个招呼,怎么样,我现在也算是客呢。”
“你没把你当客,你是不想让我搅了你们,我不去,别难为了你这个好媳妇!”
“人为什么要这聪明呢?元元,你是我朋友,你看我这人很难交上朋友的。”
“算了算了,你不爱跟人靠近乎,我也不想听奉承话。”元元故作生气。
“生气啦,这样吧,我明天给你带些好吃的,我婆婆饭做的可讲究。对了,我今天还要绕到城里,去一趟医院。”
“哪不舒服?”
“没事,一点小病。”
进了县医院,迎面就是门诊楼,不时有身着白大褂的护士进进出出。门诊楼前的林荫路上,有几家卖小吃的,懒懒地等着顾客。湘儿犹豫了一会,才走到挂号处。
“请给我挂妇科。”
“上三楼。”
接过挂号单,湘儿这才静下心来。到了三楼,走进妇科室,里面两位值班医生,一位年纪稍大些,戴着眼镜,样子很可亲。湘儿走到她跟前说:“大夫,我想做一下检查,详细的妇科检查。”
那医生问:“结婚了吗?”
“结婚几年了。”湘儿早准备好了回答。
“几年?”
“五年”
“有小孩吗?”
“没有,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你丈夫没陪你来?”
“我想自己先看一下。”湘儿觉得这样有些麻烦,对医生讲话有什么害羞的。这里又绝不会有熟人,她就是绕城里转一圈,也不会有人同她打招呼。想到这里,她抬头说:“我觉得我们俩人都很正常,也从没避过孕,可是没有孩子,是不是两地分居的原因。”
“这需要上机检查,你有病历吗?我看看。”“病历忘带了,我在下面买了一张新的。”湘儿应承着,心情放松了下来。医生打开新病历,准备填写,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湘儿。”
“花香的香?”
“不,湘江的湘。开始取名是花香的香,后来自己改了。”医生填着,湘儿看着表格说:“二十四岁。”
“家住哪儿?”
“土桥小学。”
这时对面那个年轻一点的医生插说:“你在土桥小学,我堂弟辛杰也在那儿,你认识吧?”
湘儿后悔自己说了实话,为什么不说成土桥村?这世界太小了,谁料想这儿冒出来个堂姐,湘儿支吾着说:“我刚调到那学校,不太熟悉。”
那年轻医生可能因为职业有些寂寞,这时绝不肯庭说话的机会:“听我九婶说,辛杰媳妇也在那学校她是不是很漂亮?我堂弟可是一表人才。”
湘儿说:“辛杰现在我们学校,他去了海南。”
“我就知道辛杰是有出息的。”
湘儿不知道该怎样跟她往下扯,趁她没有再问,自己转过身,对那位年长的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
“至少要三天。”
“那我下星期六这个时候来。”
湘儿勉强按部就班地做完了检查,出了医院,她祈祷这赶快成为一个梦。她向邮局走去,她想给辛杰发封信,信是昨晚写成的。她很细致地贴上邮票,塞进绿色的邮筒。走出邮局,天色还早,刀子想在城里转转,重新想起了那封信。觉得很轻松。她想起辛杰看这封信时候的表情。
辛杰,我想你。
我这一句话,你听到时觉得很微弱吗?其实,绝非这样,我在这里一直这样对你讲。你是否好好想我的样子。但愿,我的眼神,我的耳轮此刻能浮现在你的眼前……
辛杰,我现在觉得让你走是错了,爸、妈要干家里的体力活,我看了很尴尬,爸妈虽然有时不能理解你,可他们心里对你存着溺爱,拿不出狠心来阻拦你,那么完全是我的错了?我在一种多么古怪的念头下答应了你?……
辛杰,回来吧,回到我们家,坐在平整洁净的院里,听锅碗瓢盆的响声……
湘儿穿过沿街的小摊,来到新华书店,这里很宁静,也显得清爽,她在书架上细细地找,这种无目的又怀着希望的寻找,给了她满心的舒服,最后买了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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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辛杰~走~办公楼,见的第一个~司是宣传科的科长。科长正在打~,辛杰走到办公桌前,科长放~~,并不苛刻地审视辛杰,让辛杰~自在些,把小白脸留给~不好印象抹去了。科长指着一侧的沙发说:“请坐。”然后直接说:“你~荐来的字我很~意,并且注明那些誉写的诗,是你自己的作品,是这样吗?”“是的!”“象这样的诗发表过吗?”“我懒于投稿。”“我们~据你的特长,安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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