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不觉到了自家门前,堂哥正在家中等候,询问准备情况,这里黄无财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会计帐目移交好,他把帐本整理一番,准备晚上开社员会时把帐目公布一下,征求社员们的意见,有无差错,最后把帐本移交给自己的同学毛狗。
这时五婶来到了黄无财,见到无财。“财儿——听说你要去当工人了,五婶呀特地来看看你,五婶知道你这一去呀就很难见到你了。在家时五婶想你时就随时可以过来跟你拉拉话,财儿呀,算五婶没福分,这几年你当会计,生产队里内当家帐目清楚,大公无私,男女老少都放心,都舍不得你走哇。就拿我们家来说吧,孩子多,穷,你可从来没轻待过我们,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去吧,婶子不拉你后腿,你去了,家里你兄弟们都快长大了,会帮助大妹照看好的,也算婶子给你报恩吧。婶子没别的送,几个红鸡蛋给你路上保平安吧。”说着递过来九个鸡蛋。
无财望着这位远房长辈称为五婶的女人,实际年龄只比自己大十几岁。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人长得秀气,嫁到村里来后没少受人家的气,男的是个半桶水,孩子多,生活极其困难,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些,家里一切事都是她当家。加上每年超支,有时想过问一下帐都遭来原会计和有些干部白眼,有的干部还曾多次想占她便宜都没有得手,经常借机报复她,无处伸诉。自从自己当会计后,五婶才没有人拿白眼看她了,如今自己要走了,五婶能不担心吗?无财迎上前去,安慰五婶道:
“五婶,别客气罗,鸡蛋呀你留着给弟妹们吃吧,我这里带不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些年来也是乡亲们信任,给我支持,才干了我该干的事,今后呀,日子很快就好起来的,今年超支大概不多,到明年你们就不会超支了,有时呀自己说话也要注意,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心吧,这几年不是好多了吗?”
五婶说道:“这几年要不是你主持公道,说不定他们要干出什么事来。”
吃过晚饭,生产队长王运球通知开社员会,大家早就知道今日开会要公开帐目,要换新会计都是大家关心的,开会的人一下子陆续来到了。
队长开场白后,接着黄无财把队里和个人的帐目都公布了一遍,并把公布单另外贴了一份在墙上让大家看。社员们都一致通过,随后黄无财把帐目交到新会计手中。
次日,刚刚吃过早饭,黄无财和堂哥快要离家前,家门口早以聚满了送行的人群,有老人,有同辈同学,有小孩,有的嘱咐,有的问候,有祝贺,还有羡慕。
党支部书记邓大志也来到送行队伍前,热情对黄无财说道:“无财到了单位,好好发挥自己吧,争取向党组织靠拢。”
无财的叔叔,生产队的贫协组长,过去因为穷,四十多岁才娶上老婆,没有生孩子,心想如今唯一的侄儿又要出去当工人,急了,侄儿这一走,今后我这老头子家里有什么重活没有人干了,一时间过去老俩口曾得罪过侄儿都是侄儿量大从没计较过的一幕幕涌上心来,觉得有些对不起,也上来对无财说道:
“无财,过去叔婶有错的地方你原谅,你去了外边要多写信回家,你老叔知道你在外面平平安安就好。”
黄无财接着说道:“叔,说那里话,你老是长辈,平常说的都是为我们好,就是有句把过极的话也再情理之中,你老别放在心上。”黄无财什么时候都想到给人下台的机会,不使人尴尬。
母亲这时一边为儿子整理东西,一边想给儿子说几句话,却没有机会。无财早发现了,上前拉着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老人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呈现在眼前。自从进了自家门,无财才知道老人的身世,旧社会,老人十二岁当了丫头,在地主家当牛做马,被地主家狗腿子**,从此失去生育能力。解放后,结了婚因她没生孩子,丈夫死后没了依靠,自己单独生活了半辈子,直到自己母亲去世,经人介绍,和父亲结了婚,才真正过上了正常人生活。也许是共同的命运使他们母子**依靠在一起,无财把她当亲娘一样看待。
那是五八年吃公社食堂饭的日子,老人曾在在食堂担任服务员,一次不小心将人家一碗菜失手掉地,可那时一碗菜也可是一家人半条命,这家人一句话伤了老人的心,老人几天未吃东西。黄无财当着那女人的面重重说了几句,一方面安慰母亲说道:“娘,用不着与这些人生气,我不就是你的儿子吗?我倒要看看谁对自己的娘孝顺。”从那之后黄无财懂事多了,每次放学回家,经常接过母亲的担子,母亲长,母亲短的叫不停,可把母亲高兴得缝人便夸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儿子吃,母子情深哪。
眼下就要离家,如何安慰老人的心,成了他的一个重要任务,这两天由于忙于办手续,没有时间陪母亲说说话,老人心里是有想法,儿子虽不是亲生,可十年来胜似亲生。可现在要离家了,自己年纪也老了,媳妇结婚不久,儿子在身边还不错,儿子不在家能合得来吗,可也有亲生儿子的,讨了媳妇就卖了崽,老人的心病儿子最清楚,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要免除母亲的后顾之忧。
“娘,我要走了,你老有什么要嘱咐的尽管说,十几年来,我们的母子情深那,儿子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儿子只缺你老人家养,可是你老教育长大的,你的话儿子记住啦,要做好人,做好事,大妹交给你了,他妈也曾交待要好好待候你老人家。她人好,心也好,就是少点文化,有时候做事烦躁起来顶撞你老人家请你不要见怪,他会知错的,你就看在儿的份上原谅她,爹也年纪大了,你们要相互照顾,儿这辈子能遇上你老人家,也是儿的福气,就是有来世,你还是我的娘。”说着,无财的眼泪也下来了。
老人含着泪水点了点头说道:“儿是明白人,儿讲的话也是娘想到的,娘放心,只是儿去了以后要常回信,家里还有你爹和日香。儿呀,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不会打算一世穷’,到了单位,什么事都得好好打算过日子。”
“儿记住了。”黄无财点头示意说道,突然听母亲提到爹,才想起没有看到爹,父亲去了哪里呢,这种场合,父亲不应该不来呀。
父亲今年六十多岁了,饱经了社会沧桑,劳累了一辈子,现在看上去腰不弯,背不驼,单单瘦瘦的身材,一米七的个头,长方形的脸上一眼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精干、英俊的男子汉。由于生活艰辛、劳累,到老来落下个容易患伤风感冒的毛病,自己从小就学会了给父亲刮痧、打火罐的功夫,长年累月是自己给父亲减轻痛苦,父亲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父亲见儿子要出远门,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父子之情油然而生,许多往事涌上心头。那时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最残酷的年代,儿子生来也是命苦,刚怀上儿子的妻子,那时脚痛行走不便,孩子快要降生的时候,日本鬼子发动太平洋战争失败以后,把气出在中国人身上,向湖南**,这时妻子走不动,只好钻进麦子地里躲起来。一躲就是一天整,儿子也就出生麦子地里,儿子生下后由于生活困难,少吃**,在哺育期吃了竹笋,从此儿子落下了胃酸病,妻子也患上了头昏病。儿子十二岁那年,妻子撒下自己和两个未成年的儿子离开了人间,儿子经常吐渍口水一吐一大片,自己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减轻儿子的疼苦。
妻子去世前,曾交待自己,儿子的病一定要治好,也是儿子命大。不久一位云游郎中给了一个偏方,把儿子的病给治好了,这才了却了妻子生前的遗愿。为了儿子,自己又娶了个女人,可偏偏与儿子不合,一气之下与女人离了婚,后来娶了现在这个妻子。总算对儿子有个交待,自己打心眼里高兴。如今儿子长大了,成了家,又要去当工人了,这对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儿子要走了,自己是世界上儿子最亲的人,那能不来呢?
黄无财往四周一看,只见父亲独自一人坐在村前的小桥边,手拿着小烟斗在一袋一袋地抽烟,不时地朝村头张望,此时他才知道父亲是专为自己说什么等候来这里。父亲是自己的缔造者,更是恩师,从小到大,都是受父亲的影响最深,父亲上敬父母,是自己亲眼所见,下爱儿女,是自己亲自体会,对母亲尽职尽责,给自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十四岁父亲手把手教自己做农活,修农具,种庄稼,当记工员时教育自己要热爱集体,大公无私,对工作要负责,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要损人利己,从记工员到会计都没有出过差错,受到乡亲们的好评。如今要离开家去外面工作了,父亲能不交待几句吗?
黄无财大步走了过去,双手扶起年老的父亲,叫道:“爹,你在这等我,我要走了,你要保重,你老有话就说,我知道你放心不下。”
父亲含着泪花,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儿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儿子成熟了,现在又成了家,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现在儿子要离开自己单独走向社会,做父亲的总觉得还有些牵挂,还要嘱咐几句,便语重心长地说道:“到了单位,别忘了给家里写信,记住家里还有你妈,日香,单位上的人多复杂,五湖四海,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话有人说,什么样的事有人做,可是一条,到那服那里领导管,记住这个天下是共产党毛**打下来的,永远都不要忘了党,忘了毛**他老人家。煤矿工作听说又累又脏,还有危险,你可要小心那,要虚心向师傅学习,干一行就要爱一行,干起活来才有精神,年轻人力气是用不完的,困难的事主动枪着干,累了苦了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只要虚心好学,什么事都难不到人。到了外面同样多做善事、好事,听领导的话,不会错,是共产党毛**才有我们的今天。”
父亲的话都是有根据的,黄无财清楚记得,解放前父亲把家里唯一一条猪卖了想给母亲治病,可半路上卖猪的钱给土匪抢走了,还差点送了命。结果回家后,把两间房子给卖了才给母亲治了病。全家没办法只住到村里的庙里,就在这时,是共产党毛**派来了土改工作队,一个身背驳壳枪的工作队长到了家里,说了许多革命道理,斗地主,分田地,家里分了三间瓦房,四亩地,才有了一个家。后来农村搞社教,一位县工作队的队长是个南下时期的干部住在他们家里,也讲了许多道理,其中一段话总在黄无财脑海里回荡。
现在各地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四不清问题,这次是党中央毛**派我们来搞运动,主要是解决干部队伍中存在四不清问题,防止腐蚀,这就要求我们党的干部振奋精神,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切从群众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利益出发,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想到这里,黄无财望着父亲说道:
“爹,你的话儿都记住了,一定不会使你老人家失望的。”
无财在乡亲们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声中,才与堂兄踏上北去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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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矿山热土』
王家煤矿坐落在南岭中段的北缘半~~,两边~坡~密密~~高高低低全是家属住宅,两~中间狹长的~凹里是职工宿舍区、办公楼和厂房,井~布置在两~~岔~,一条架高线覆盖的运输轨道沿半~延~到突出的~~,电车通过这条运输线把煤拉到~~翻~煤槽,~~由荷叶车~转运到铁路边运往各地,从半~~到~~连成一片房屋,一条弯弯曲曲两米宽的大道是该矿唯一~通~道。从早晨到晚~7点,川~不息的人群从这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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