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姐嫁到了另一个名气很小的市里,他弟弟也在那个城市生活。其实他还有个舅舅,也在那里生活,不知他弟弟当初去那里是不是他舅舅的主意。
他四姐是个勤勤恳恳的人,关于她的故事实在不多。她是个有操心命的人,操很多人的心。
有一段时间流行猪瘟,猪瘟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全村的猪都相继死去了。她打电话回来叫我们千万不能买猪肉吃。她本来是好意,却并没收到好的评价。我母亲认为她在瞎操心,她用“先吃萝卜淡操心”来结束她的愤懑不平。她也是喜欢看电视的人,而且擅长于获取信息,再说猪都在死,谁都知道,她认为她实在小瞧她们了。尽管她一直承认她比她到过的地方多,但从不相信她的见识就比她广,虽然她的发型是仿照她的做的,但头发却留得短些,这个事实让她在说这些话时底气十足。
她的女儿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她大学毕业了没有工作,有一段时间流落到外地失去了音讯,后来传来消息说她参加了传销组织。她二舅为此很生气,也很悲伤,他甚至因为这件事而引发对大学教育的怀疑。他说,还上了大学呢,上的什么大学。但这丝毫没影响他把我送进大学的决心。后来又说没有传销,但这时候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人都记得另外一个事实,她上了大学还不如没上过。
人们都有这个趋向,好的一面总是太容易淡出记忆,而不好的却总是根深蒂固。
而我则保留着她年少时的记忆,她一度是我童年的梦的点缀。
她还操她母亲的心,她母亲嘴上长瘤,不敢动手术,她就四处搜集偏方。
她操这么多的心,最终都被证明是毫无意义的,她根本就没有能力操这么多心。她四五十岁了,还不得不离开家去外地打工。她种了几十亩田地基本上全靠她和她的丈夫。而且她的丈夫虽然是个可靠的男人,但终究是拿不出主意的,很多事都由她裁决。
不过比起她五妹,她已经很幸运了。所有的姑姑当中,如果还有一个让我佩服的也是让我同情的,那就一定是五姑了。
关于我的五姑,我想大概可以写一部小说了,她是一个典型,可以作一种女人的代表。她们思想落后却追求时尚,她们的命运悲惨,她们有反抗精神,但她们的骨子里生就着一种劣根性,这种劣根导致并且决定着她们的反抗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她年少时出去打工,估计是太年轻被人骗了,然后就在北方嫁为**。她的丈夫是个懒惰的人,她提到他时一定提到好吃懒做,仿佛它是他的代名词。他不仅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而且惯于欺软怕硬。他在外面喝醉了酒就会回来拿女人和孩子撒气,她经常受到他的毒打。
我十八岁的时候她跑回娘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把它作为威胁他的武器。但她受到了反对,它来自她的父兄姐妹,她最亲的亲人。他们认为一个女人不能长期住在娘家,他们认为她损伤了他们的名气。我父亲跟我说,她在外面打了几年工家里没用她一分钱。
后来她丈夫跑来找她,她先于他一步离开了。我父母接待了他,像接待其他姐夫妹夫一样。他向我示好,我装作没看见,甚至装作不认识,我故意当他的面问我母亲他是谁,让他难堪。我最瞧不起这样的男人了。
她离开后去了她四姐家,然后又去了外甥女那里,她把他甩得远远的。他坚持不懈地从南到北追随她的足迹,感觉象是爱情马拉松。他年轻时骗她那会都没有那么大的决心和耐心。她比他早回去几天,然后我们就收到消息说她准备离婚,然后嫁给他们村里一个有钱的孤寡老人。这个消息让他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们大吃一惊,他们赶紧对她做了思想工作,但是收效甚微。他们认为她必须回来接受再教育。他们甚至打电话说她父亲快要病死了来骗她。她是个孝女,得到消息果然连夜出发了。
他们对她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目的就是迫使她回心转意,他们无法想象以她的年纪嫁给一个甚至比她父亲年纪还大的老人那他们以后在村里还怎么见人。
我暗地里支持她,我甚至冒着很大的危险揭露他们的自私,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事实证明她只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曾经以为她的“毫不放在心上”是乐观的表现,但是完全错了。她根本就是记不住的,那些侮辱和仇恨。
幸好还有两个孩子,他们是她的未来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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